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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劉氏一脈

  第813章 劉氏一脈 

  小時候的語文課外閱讀中,有一篇叫《高祖還鄉》的元曲作品。作者借用熟悉劉邦底細的鄉民口吻,從頭到尾把漢高祖劉邦調侃了一遍……(好歹也是帝王……嘖嘖嘖……) 

  其中有這麼兩句:你本身做亭長耽幾盞酒,你丈人教村學讀幾卷書。曾在俺庄東住,也曾與我喂牛切草,拽壩扶鋤。……只道劉三,誰肯把你揪捽住,白甚麼改了姓、更了名,喚作漢高祖。堂堂的漢朝開國皇帝,被戲謔得體無完膚,哪有一個君臨四海的帝王之相。 

  相比之下,他的競爭對手項羽就英武、偉岸多了。《資治通鑒》中是這麼說的:「籍長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氣過人。」項羽不僅長得帥氣,還有一身的神力。更重要的是,人家爺爺是楚國的大將軍,親叔叔是反秦起義軍的帶頭大哥,徹徹底底的官宦世家。而項羽也很快在秦末亂世嶄露頭角。 

  24歲,項羽剛參加工作就做了項梁起義軍的副將,起點極高。經過兩年的艱苦磨鍊,項梁犧牲后,他在前線軍營里發動了一次兵變,從此掌握了數萬大軍的指揮權。26歲,項羽以主將的身份指揮了影響天下局勢的「巨鹿之戰」,並且在第二年成為威震天下的西楚霸王。 

  青春年華時,項羽已經「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了,簡直是人生贏家。英勇霸氣的項羽,已經成為後世無數人心中的偶像。 

  可是,官宦世家、長得帥、才華高,並且年紀輕輕就功成名就的,世間能有幾人? 

  我們大部分人都是在社會底層掙扎的普通人,沒有世代做官的祖輩,沒有高起點的工作,甚至沒有巨大的力氣,面對項羽這種老天爺賞飯吃的驕子,我們只能抬頭仰望。 

  在歷經世事艱難后,我卻越來越能體會到劉邦的難處。劉邦開始創業時已經48歲了,已然人生過半。雖然快到退休的年齡,但他還在混基層,絲毫沒有創出偉大事業的預兆。 

  不過,他的前半輩子也沒閑著。那年,劉邦18歲了。他打起背包,告別父母,千里跋涉來到魏國,想到信陵君門下做一名門客。 

  都怪那時通信不發達,懵懵懂懂的劉邦來到魏國時,發現信陵君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這時,有個叫張耳的人對他說:「走吧,跟我去外黃,包吃包住。」 

  劉邦的命運就此發生逆轉。在那個閉塞的年代,增長一段閱歷,多讀一本書,多認識一個朋友,就足以在人生的賽道上超過很多人。這個道理現在也同樣適用。 

  干過基層工作的人都知道,這些工作有多煩瑣。劉邦就這麼幹下去,並利用工作關係結交了蕭何、曹參、樊噲、周勃等朋友。 

  這些人有多重要,不用多說了吧。日子一天天過去,劉邦也很煩躁。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做遊俠縱橫四海的理想,早已被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煩瑣而無趣的工作,什麼時候是個頭?在曹寡婦的酒店裡,他經常喝得酩酊大醉。 

  也許只有在醉夢裡,他才會成為那個如風般奔跑的少年。人到中年,最怕的就是在日復一日的瑣碎工作中消磨掉僅有的激情。可是只要咬牙熬過最苦的那段日子,付出的努力,命運才會慢慢回報給你。 

  有實力的人就拉起一幫人馬占山為王;沒實力的人就加入別人的創業團隊,拿到原始股份。劉邦在沛縣也拉起了三千子弟兵,投靠了附近最大的創業團隊——項梁和楚懷王。也許是命運的獎勵,也許是劉邦眼光的獨特,這個決定直接導致他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機遇。 

  楚懷王跟大家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但他把先入關中的機會送給了「寬厚長者」劉邦,項羽卻被派到河北,營救被秦軍圍困的趙國。一年後,劉邦帶著從沛縣出來的兄弟,站在了咸陽的皇宮裡。 

  他很開心:「我們先入關中,滅了秦國,從此以後,這片土地就是我們的了。」然而,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要靠實力說話。在河北地區的項羽率軍破釜沉舟、九戰九捷,打敗了不可一世的秦軍,也締造了楚軍神話。 

  當他站在勝利的戰場上轉頭西望,看到的卻是劉邦佔領了咸陽。義軍諸侯們也憤怒了:「豈有此理!我們在這裡血流成河,他們卻輕輕鬆鬆佔據了咸陽,等著那唾手可得的王位。」劉邦佔據了關中,就意味著他們的滅秦大功被稀釋。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憑什麼劉邦獨吞功勞? 

  於是,十幾路諸侯組成的40萬大軍,在項羽的率領下浩浩蕩蕩開進關中,要請劉邦「吃飯」,並且要好好談一談。 

  他們還選了一個好地方——鴻門。如果你是劉邦,你是奮起一博,還是乖乖過去認?我想,大部分人都會像劉邦一樣,進門就跪下磕頭,裝孫子裝到底。 

  其實都不用裝,在利益不均衡、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劉邦就是孫子。都說劉邦臉皮厚,可如果不是生死存亡關頭,誰又願意給人下跪磕頭呢?磕下去的是頭,抬起來的是命啊。 

  結果,飯還沒吃完,劉邦就偷偷溜了。隨身帶來的禮品都不敢親自送給項羽,因為他怕項羽不讓他走。人生在世,誰又能活得瀟瀟洒灑?在現實的困境面前,人人都得認。 

  八年征戰,終於換來今日的萬人矚目。就在不久前,他終於打敗了項羽,成為天下的半個主人。為什麼是半個? 

  因為他的盟友們也要享受勝利果實,分走了大片的土地,並且時刻威脅長安朝廷的安全:「大家都有軍隊,憑什麼都聽你的?」都說皇帝享受三宮六院、吃著山珍海味,可到了劉邦這裡,他仍然要在平叛的道路上奔波。 

  公元前196年,當各大諸侯逐漸被平定后,淮南王英布害怕了。他索性扯大旗造反,理由很簡單:「想當皇帝。」多年的征戰、平叛,早已耗盡了劉邦的精力,他只想休息一下,享受皇帝的生活。所以,劉邦想讓太子劉盈帶兵前去平叛,順便鍛煉一下接班人。 

  可劉盈才15歲,讓他帶兵打仗純屬開玩笑。呂雉哭哭啼啼地去求劉邦:「英布是天下猛將,用兵很厲害。 

  讓太子率領桀驁不馴的武將們,肯定是打不過的。」然後,呂雉說了一句讓人心酸的話:「上雖苦,為妻子自強。」意思是說,皇上雖然不容易,但是為了老婆孩子,還是要辛苦你一下。 

  劉邦還能怎麼辦?他身邊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自己留下的爛攤子,得自己收拾。他罵罵咧咧地回了一句:「吾惟(唯)豎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意思是說,我就知道這熊孩子靠不住,還是我自己去吧。劉邦拖著帶病的身體,疲憊地趴在車上,就這麼硬撐著來到前線,打敗了一生中最後的敵人。 

  人到中年,上有白髮蒼蒼的父母,下有少不更事的孩子,身邊還有日漸憔悴的妻子,而自己,是他們唯一的依靠。除了日漸疲憊的身體屬於自己,其他的都屬於別人。生活太艱難,唯有拚命去做,才能尋找到出路。 

  人生在世,如項羽那樣璀璨的人生,畢竟是鳳毛麟角,大多數人都是在社會的泥潭裡艱難地掙扎。(菠蘿也一樣……當不了大神,只能埋頭苦幹的碼字……嚶嚶嚶……) 

  奮鬥、努力、低頭、認、拚命,最後仍然留有遺憾,這就是一生的宿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神是瘋我說了算……) 

  仰不愧對天,俯不愧對地,照顧好身邊的人,善良地對待這個世界。 

  就像劉邦回鄉后,跟父老鄉親喝酒時唱起的那首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中有勝利的歡喜,有遊子歸故鄉的榮耀,也有事業未盡的遺憾。如此,足矣! 

  《漢瓦》是繼《秦磚:大秦帝國興亡啟示錄》之後,三解出版的第二部作品,也是三解對古代中國政治制度淵源研究的第二個成果。(孓與2的《唐磚》……這本書,與《漢瓦》有異曲同工之處……) 

  磚瓦堆疊之間,具體討論的問題,就是「周秦之變」與兩千年帝制時代的「王朝循環」究竟存在怎樣的因果關係? 

  《秦磚》的主要任務是解答「周何以變為秦」,並藉助出土簡牘對秦制完全體的圖景進行勾勒,但新的問題又隨之凸顯,那就是過去兩千年間,基於《史記》、《漢書》等文獻記載總結的「秦制」諸特徵,在秦朝遠未成形。 

  直白地說,「周秦之變」的歷史進程並未因「秦朝滅亡」結束,恰恰相反,如果沒有西漢王朝建國過程中的一系列變革,我們熟悉的兩千年「王朝循環」可能根本不會發生。 

  那麼,在這短短的八十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令歷史的車輪造成如此巨大的偏轉? 

  這正是《漢瓦》所著力解答的問題。 

  這個命題固然宏大,在寫作的過程中,三解卻一直努力地維持專業研究與大眾閱讀之間的平衡,盡量避免乾癟、無根的解釋體系建構,而是將大問題分解為一個又一個的小問題,將人們耳熟能詳的「傳播常識」,與文獻、簡牘的細節信息進行對照和再討論。 

  具體而言,《漢瓦》以「周秦之變」作為背景性的母題,分解為兩條貫穿性的問題線索: 

  其一,西漢王朝的建國洪業是否如「通說」所言,受到了「楚文化」的全程影響? 

  其二,劉邦集團的現實組成,是否存在一個「封爵—回報」互為表裡的軍功集團? 

  之所以如此,原因在於,我們過往熟悉的認識框架中,劉邦家族雖為魏國移民,卻生長於楚地,在生活方式上好楚歌、楚服、楚舞;在政治認同上偏向楚國,先投景駒、后屬項梁、再歸楚懷王;在制度安排上,則任楚官、授楚爵。故此,其核心集團是以楚地的地緣紐帶構成,再向外分層吸納列國的游士新血液。 

  李開元教授即據此邏輯,將劉邦集團分為「豐沛元從集團」、「碭泗楚人集團」、「秦人集團」和「多國合縱集團」,加入越早者,人數越少,集團身份越親密、重要,由內而外,形成一個圈套圈的組織形態。 

  而上述諸集團的成員,也在滅秦、伐楚、平天下的過程中積累了功勛,得到軍功爵位之賞,配套以對應的政治、經濟特權,再以這一共同的身份認同,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固的,以拱衛劉氏天下為目的的軍功受益階層,並以分庭抗禮之勢,長期把持著西漢王朝初期的政權。 

  不得不說,以上的解釋,邏輯嚴謹、論證精詳,看似題無剩義,也在廣泛傳播之中幾成定論,但是,如果我們深挖史料,就會發現,有不少史實細節,並不能平滑地融入這個解釋體系之中,甚至格格不入。 

  《漢瓦》每一章的切入點,恰恰是這些「特殊」的史料記載。 

  比如第一章題名為《其實你一點也不了解劉邦》,這倒不是故弄玄虛,而是由於《史記》、《漢書》對劉邦家族構成、家庭關係、早年生活記載的缺失,讓我們對這位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平民皇帝的出身經歷所知甚少。 

  所以,《漢瓦》的解謎,也從劉邦家族究竟自認楚人還是魏人開始。 

  一條非常重要的記載見於《史記·封禪書》,其中提到,劉邦稱帝之後,在長安設置「女巫」祭祀諸神,這個「女巫」還以地域有所分別,按照祭祀的神祇的地位排列先後,分別是「梁巫」、「晉巫」、「秦巫」、「荊巫」,對此,古代注家解釋說,這是按照劉氏先祖遷徙的路線所定的崗位,但是,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梁巫」為何居於首位? 

  畢竟,論遷徙先後、仕宦顯赫,均應以「晉巫」為尊(劉邦先祖為晉國大夫范武子);論分宗得氏,應以「秦巫」為先(劉邦先祖范武子流亡在秦,留下了一支後人改「劉氏」);論鄉情親厚,應以「荊巫」為重(劉邦祖父自魏國大梁遷楚,淮泗之間也稱「荊地」),這個安排,理由何在呢? 

  答案就是家族認同。 

  因為在劉氏遷豐之後,真正葬於楚地的,只有劉邦祖父豐公一人,則劉邦的五世祖宗,墳墓多數都在大梁,肯定要以梁地為祖塋,而非太公、劉邦生於斯長於斯的楚地,則「博求神靈」推崇「梁巫」,完全順理成章。 

  這也導出了一個結論: 

  在「宗法」意義上的地域歸屬,劉邦家族更傾向於「梁」,即魏國,而非「荊」,即楚國。 

  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再看劉邦的家族,雖然客居楚國境內,甚至其祖父應曾擔任過楚國邑公,作為長期浸淫在「分戶析產」的法制體系下的魏人家族,生活方式與「包山楚簡」、「郭店楚簡」所展示的楚人「家族共同體」完全格格不入。這也側面解釋了,為何劉邦早年經歷記載中堂兄弟、宗族的信息接近於無。 

  在此條件下,缺少宗族之助的劉邦,成年後遊歷魏國外黃,與張耳同游,乃至於崇拜信陵君,也就不難理解了。因為哪怕以最功利的仕宦訴求而言,一個魏國都城的大夫士家族子弟,與楚國邊陲田邑中的外邦士人,在哪個國家更有政治前途,一目了然。 

  正因為如此,劉邦青年時代的仕進規劃,實為魏國富戶張耳、陳平式的「養客模式」,而非傳統理解的「仗劍遊俠模式」,只不過他不只缺少宗族之助,哪怕是在小家庭的內部,由於他「小妾之子」的尷尬身份,早早遭遇了「分家」,也無法得到父母、昆弟的財力支持,這就讓「致千里客」的「貴族遊戲」成為了泡影。 

  這些,都是劉邦的原生家庭對他毫不友好的表現。 

  但是,曾經的劣勢,在面對前魏國人,原籍碭郡(碭郡是秦始皇以舊魏地設置的新郡)單父縣的呂氏家族時,與劉邦的秦吏身份發生了化學反應,這才有了一句大話換來一個媳婦的傳奇,但細究這個故事的內核,其實只不過是巨富呂公用家族中女呂雉投資的一個微不足道的閑子,看重的只是他百廿石吏的軍吏身份,以及他的「大志」和「膽量」。 

  說得直白點,呂公自己有兩個兒子,呂澤、呂釋之,又有一個家族的諸呂協助,對於的劉邦的訴求,不過是增添一個武力爪牙罷了。 

  劉邦命運的真正轉機,源自沛縣縣令在反秦抉擇上的反覆,最終將蕭何、曹參等少年豪吏都逼到了沒有多少本錢的劉邦一邊,而他在起兵之時,即選擇的祠黃帝、祭蚩尤,又展示出了遠遠超越各路反秦義軍的文化層次和勃勃的野心。 

  當軍事能力與文化層次集於一身時,劉邦竟然取得了反秦義軍對秦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野戰勝利,而他「身兼楚魏」的身份又讓他的小集團得以在故楚地泗川郡與故魏地碭郡左右游刃,哪怕是在項梁勢力如日中天的時刻,這種一個團體、兩塊牌子的局面也沒有被打破。 

  根本原因在於,劉邦集團的組成,自始至終是以他本人的出身、婚姻、學識、宦歷為基礎,以私人關係為紐帶,生髮出的一張人際關係大網,包含了楚人、魏人,乃至於韓人、秦人的「石榴籽結構」組織,每個「石榴籽」中都包含了相對獨立的「客」們。 

  這個組織的具體形態,既不是「秦制」,也不是「楚制」,而是《墨子》之中記載的「縣守兵」編製,並伴隨著劉邦名位的提升,輔以楚爵的標識,直到劉邦稱王之後,這套簡陋的體系才在韓信等外來貴族子弟的參與之下,逐漸走向了正規化。 

  值得注意的是,項羽集團的正規化進程遠比劉邦更早,其制度藍本甚至並非傳統的「楚制」而是異常嚴厲的「秦法」,而對郡縣制的保持,乃至於對爵位、封地的吝惜,都展示出,項羽並非我們所熟知的「分封制」的代表,恰恰相反,他所堅持的貴族傳統反而與「秦朝制度」更相契合。 

  故此,要打倒項羽,劉邦只能反其道行之,即濫發爵位、封地,打破階級界限(混淆士庶的姓氏標識),從而更廣泛地吸納列國的「頑鈍、嗜利、無恥者」,形成以多打少的數量優勢,彌補質量上的劣勢,也不過是與更專業、更正統、更強悍的西楚政權打成僵持。 

  真正的勝負手,依靠的還是韓信、張耳等真正的「軍事貴族」在河北的攻略,西魏、趙、代、齊的滅亡,燕國的臣服,終於在數量上壓垮了項羽,而劉邦所付出的,不過是一個又一個改變身份命運的承諾罷了。 

  正是為了「勝利」,劉邦所作出的諸多承諾,根本無法兌現,只能反覆調整和賴賬,這個過程,最早及於異姓諸侯王,進而波及到軍功爵位的獲得者們,最後是實際執政的軍功列侯們,所有人得到的報酬,都在縮水,並且一縮就是六十年。 

  封邑、稅邑變成了授田,實際授田變成了排隊授田,爵位贖刑變成了買爵贖刑,爵位尊崇變成了官位尊崇,軍功爵製作為秦律所賴以存在的差等身份體系漸趨瓦解,導致了一系列的現實問題,逼迫著西漢王朝的掌舵者們,對「債主們」一次又一次地「讓利」。 

  與此同時,劉邦所著力建造的「新分封秩序」,也在同姓諸侯王與外戚、功臣列侯的內訌之中,走向了二世而亡,隨著劉邦、蕭何、曹參死後,豐沛元從的徹底邊緣化,魏人列侯與魏人呂氏之間的執政聯盟,也在呂后死後走向了盡頭。 

  事實證明,漢初並不存在一個「同氣連枝」的軍功集團,也根本不存在一個外圈包裹著內圈的軍功階層,只有一個個等待最高權力垂青的「小石榴籽」,它們之間,有生死相搏、有短暫合作,唯獨沒有作為一個集團的「統一意志」。 

  正因為如此,漢文帝入繼大統之後,西漢王朝的歷史才得以順利翻開新的一頁。 

  以國別身份為代表的功臣列侯勢力被逐出了政權,代之以分屬列國貴族出身的將相公卿,同時,文帝逐步剝離帝國的「經營性特徵」,強化文吏、法治的「管理性功能」,將工商業權益向軍功收益階層讓渡,狠狠地刨了「秦制」的根。 

  但是,進入景帝時代后,急刻政治與奢侈之風的回潮,又將漢文帝的諸多改革廢止,但死者無從復生,景帝之後加強中央集權和經濟干預的手段,已經不可能走回「秦制」的老路了,而只能通過進一步強化「文法吏」國家的方式來進行。 

  正是這一系列的變革和反覆,最終撥動了歷史的車輪,徹底埋葬了上古以來血統貴族主宰社會的舊時代,真正開啟了之後兩千年「王朝治亂」的因果循環。 

  綜上所述,《漢瓦》所展示的只是一個承前啟後的大時代切面,討論人事、變化的成分遠遠多於對制度的探究,三解對古代中國政治制度淵源的探討也遠未完結,自漢武帝至王莽之間的西漢中後期和東漢王朝的制度變遷,則要留待日後的新著中完成。 

  不過,菠蘿個人的寫作計劃,會先跳轉到三國,對漢末大亂到官渡之戰前的一些歷史隱秘的細節進行勾稽和重構,暫定名是《魏闕》,希望能夠帶給大家一些不一樣的「新知」。 

  (PS:還債開始啦……另外穩定2萬+每天……戰力榜……讓我痛不欲生……晚上做夢都夢到了……再次感謝追訂打賞的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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