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一炷香，也夠了
“師父，我大哥究竟是怎麽了？”
見江在餘把脈的手終於收了回來，顏若曦忍不住問道。
“時疫。”
江在餘皺著眉頭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顏若誠和馮媛媛都是心下一緊，有些難受，說不出話來。
“前輩，顏大哥這是……得了何種時疫，嚴不嚴重？”
顏若曦還沒出聲，一旁的馮媛媛已經搶先問道。
江在餘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沉聲道：“此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料理起來十分麻煩，稍不注意，隻怕病人將會受到反噬。”
反噬？
顏若曦似是嗅到了一抹不對勁的氣味，趕忙道：“師父，你這是什麽意思？”
江在餘解釋道：“他這是中了一種蠱蟲。”
中蠱？
恍若一道驚雷，在顏若曦的腦海中炸開。
中蠱？
一個人怎麽會莫名其妙地中蠱？而且東雲國一向不允許行巫蠱之術，有誰會冒著犯律法的風險，去謀害她大哥？
顏若曦雖然驚訝，可是麵容冷靜，不似一旁的馮媛媛，幾乎已經滿臉發白。
“蠱、蟲？”
馮媛媛咬咬牙，一字一字地說道。
見兩人反應如此，江在餘趕忙擺了擺手道：“不是，這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蠱蟲，隻是一種蟲草，頗有靈性，不過自身帶毒，若是有人服用，輕則如同顏若誠這樣發熱暈厥，重則……口鼻失血，性命之憂，因為解毒方法單一，若不能尋到解藥，十日後，便要渾身潰爛而亡，異常慘烈，如同中蠱之人，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安樂而亡，故而也算是一種‘蠱’。”
見顏若曦和馮媛媛仍有疑惑的眼神，他仔細解釋道：“正是因為這蟲草發作起來，跟時疫的症狀極其相似，所以也可稱為時疫，但是不必緊張，隻是中毒，不會傳染的。”
聽江在餘這麽說，顏若曦大概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江在餘口中的“蠱蟲”並不是像她以為的那樣，是別人飼養，用以投毒的，而是一種有毒的蟲草。
一旁的馮媛媛也麵露幾分喜色，不會傳染就好，不會傳染就好。
“那師父，依你之見，我大哥該如何醫治？”
顏若曦上前幾步，誠懇道。
江在餘捋了捋胡須，皺眉道：“這蟲草名為陰陽草，原是一陰一陽兩束相生，可是成熟之後，陰草落地，成為蟲草，那陽草便會茁壯成長，成為一顆紫金色花朵的植物。”
顏若曦眼珠轉了轉，挑眉道：“師父，這陰草若是被誤食，需用陽草解毒，可是？”
江在餘笑著點頭道：“不錯。”
顏若曦見江在餘的笑容中摻雜了幾分不一樣的東西，她又問道：“師父，可是有什麽忌諱，你不妨直說。”
江在餘微微搖頭，下巴的胡須一顫一顫，他輕歎一聲，皺眉道：“可是這陽草……雖然能解毒，卻隻有本命相生的陽草才能解去本命相生陰草的毒。”
其實方才無論江在餘都說了些什麽話，顏若曦也沒覺得有多慌張，因為顏若誠真實病情沒有水落石出的時候，萬事皆有可能，說不定這看起來嚴重的病，治愈方法卻很簡單。
可是聽見這句話，顏若曦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似是有什麽東西正從她生命中剝離。
“師父，這陰陽草……一株陰陽草，隻有一株陰草，一株陽草麽？”
顏若曦不死心，還要再問一次，至少也得問個清楚。
“嗯。”
輕輕一個字，斷了顏若曦的念想。
這……本命相生？一株陰陽草，一株陰草，對應的……全天下，也就隻有那麽一株陽草。
要想解去顏若誠身上的毒，這難度——無異於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尋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概率幾乎為零的好吧。
“那這種蟲草是長在什麽地方的，長在什麽氣候？”
不過，眼下得了時疫，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人，是她親大哥，看起來再不能成功的事情，她也隻能去搏一搏。
“這陰陽草並不少見，可是，也不多見。”
江在餘捋了捋胡須，說出一句話。
顏若曦一聽，她師父又跟她打什麽啞謎呢？正要說話，卻聽見旁邊一聲：“前輩，您這是何意？”
看著滿臉焦急的馮媛媛，顏若曦長長歎了聲氣。
唉，她要是顏若誠，也早就對馮媛媛好感十足了，當然，自然早就看穿她對自己的心意了，也就自己那大哥，像個呆頭鵝似的，啥也看不出來。
這真是應了那句話：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偏偏就你不知道。
“這陰陽草生長的環境並不苛刻，尋常路邊，或是田野小道，都可生根發芽，隻是……每當陰陽草茁壯成熟之時，九成情況，會自行凋謝。”
所以，這也就是那陰陽草雖然身為有毒之物，尋常人卻不會輕易中毒的原因。
“那這陰陽草中毒的人，可有救活過來的？”
顏若曦滿心都是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顏若誠。
江在餘詫異似的瞥了她一眼，笑了笑，說道：“糊塗，若是誤食，自然也知道是在哪裏誤食的，還不會自己摘了那陽草食用麽？”
顏若曦一拍腦門兒，是有些緊張，半晌，她又解釋道：“可是師父，如今我大哥這個樣子你也看見了，別說是回想起在哪裏誤食了這陰陽草，就是讓他睜開眼睛，隻怕也是費勁。”
暫且，就當成是“誤食”吧。
顏若曦不是喜歡心存僥幸的人，可是自己的至親中了毒，心裏難免會有一些美好的期盼。
雖然，她知道，誤食一樣東西，是有多麽不容易。小孩子都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何況像她大哥這樣，一直在農家生活的成年男子，劇毒的東西，應該都是認識的。
“為師這裏有些藥，你給他服下，用溫水送服，半個時辰後，他也該醒來了，不過這藥力雖強，但也有損害，隻能吃一顆，清醒的時間，隻有一炷香的功夫。”
一炷香？
顏若曦想了想，應該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