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171，不如歸去

  美人渾身一顫，眼神呆滯，定在原地。


  她想起自己也曾年方二八，眉目如畫，被爹娘許了個好人家。


  後來……

  一刻後，她回複清明，又見眼前的高大少年搖頭說道：“不如歸去！”


  她心中一緊，接著似乎被抽去了氣力一般，站立不穩，渾身上下癱軟如泥。


  她拚盡全力喊道：“你……！”


  “你心思歹毒，做人做鬼不知道相留一線，恩將仇報，最可恨的是你居然還妄想讓小爺倒洗腳水。”


  陳小山出聲打斷，他毫不遲疑催動法術，將之打滅。


  美人瞬間化為一具枯骨，接著枯骨又變作飛灰，如同一隻隻蝴蝶般，源源不斷的飛向白骨魔宮。


  白骨魔宮得了這股磅礴的鬼氣，吞吐出無量豪光，室內立時亮如白晝。


  陳小山心中歎息，他搖了搖頭，繼續盤坐行功。


  這回倒不用擔心玄冥真氣不夠用了。


  一個女鬼，足足頂得上千八百隻小鬼。


  按說如果將此女鬼降服，假以時日，不難再催生出一頭魔將，可是陳小山不願意。


  往生神禁發揮效用之後，女鬼的心思再也沒有遮攔，全部暴露在他麵前，清晰無比。


  這姑娘嫁人之後，嚴禁夫君與任何女子往來，甚至連至親也不許。


  她夫君實在受不住，便起了休妻之意。


  結果這姑娘在夫君重新娶妻之日，身披紅嫁衣，闖入婚房，將夫君連同新娘子一氣砍死，最後自盡而亡。


  但能心存一絲愛意，不，但能心存一絲善意，也不會決絕至此。


  她所謂的愛，大概便是被她完全掌控，然後替她端茶倒水，洗腳捶背吧。


  想到此處，陳小山嗤了一聲。


  他就算是要催生魔將，也不要這樣的魔將。


  陳小山入定後第二百七十天。


  他體內的鴻冥白氣濃如實質，在八條靈脈內循環往來，汩汩流淌。


  而他體內的竅穴也終於開到了一百八十個。


  陳小山收了功法，現在破境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好，剩下的就要看那一點靈光何時會出現了。


  既然有暇，他就開始琢磨起玄冥的神通了。


  當初在屍傀界，他被那個貴公子一聲喝破，說他的玄冥法術是偷來的。


  陳小山那時就想尋個法子堵住這處漏洞，不然的話，知道一個殺一個，自己豈不是變成了殺人狂魔？


  玄冥的神通他不能不學，他現在早已和白骨魔宮結為一體，想扔都扔不掉。


  通天符內元氣的存量充足，他不用擔心會出現屍傀界那種難以為繼的情況。


  既然要打磨新開的竅穴，而且鴻冥白氣充足，他索性就將所有的竅穴重新以鴻冥白氣打磨一遍。


  ‘到時誰再說是玄冥神通，我就問，你家的玄冥神通有這麽白嗎？’


  陳小山計議已定，他慢慢將一絲玄氣和一絲玄妙氣息導入到第一個竅**。


  竅**原有一團極為精煉的玄冥真氣。


  不旋踵，三股氣息合為一體，成為一團鴻冥白氣，白得耀眼。


  陳小山很滿意。


  接下來他細細打磨，反正不著急，他有的是耐心。


  他現在的進展已經大大超乎預料。


  原本需要不到一年半，現在九個月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大半的功勞在於那個女鬼。


  女鬼的鬼氣磅礴無比，足足支撐了陳小山六個月的修煉，直到現在才逐漸衰落下來。


  陳小山又將九幽之地的大門打開，讓三黑自行看門修煉。


  他其實心裏也隱有期待，要是再擠進來一隻同等級的女鬼，別說穩固八條靈脈，說不定第九條也能夯實大半。


  三個月後。


  今天的夕陽很美。


  金墨染一時不禁看呆了。


  她提著一隻符筆，跪坐在案幾之前，看向窗外。


  毫端上靈光點點，盈盈亮亮。


  這是用醡漿草和白芨的汁液調和而成的朱砂，靈氣十足。


  她原本是一個乞兒，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乞兒，被人嫌，被狗欺，她也覺得自己十分沒用。


  可是不知從哪天起，她忽然意識到清風明月，高山小溪，太陽星辰，這些事物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頓時讓她心生親近。


  她開始快樂起來。


  後來，她沿路乞討，一直到了譙明山下。


  聽說這裏在廣招弟子，她便混入了人群，進了五元觀。


  什麽弟子，什麽楠鴻，什麽學道，什麽試煉，於她都是聽不懂也不願意了解的東西。


  她隻知道這裏有山有水，有雲有風，有一頭黑狼以及一隻黃色的，會唱歌的大鳥。


  讓她覺得親近無比。


  那日，一個滿頭碎發，身材高大的少年說：請你們看看月亮圓不圓。


  在場的眾人都覺得陰風森森，獨獨她在陳小山的指掌間看到了一彎明月。


  從此，她親近的名單裏，便有了陳小山一席。


  又有一日，她躲在人堆後麵，望向半空。


  高大少年運劍如風，劍光如海，劍氣如潮，直到海潮之中噴出了一輪金陽。


  他說：星辰降世我為天！


  她淚流滿麵，久久才緩過神來。


  若想要親近，最親近的，便是我自己能成為清風明月，成為高山豔陽。


  我與它們皆為一體，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親近的？

  再到後來，陳小山要挑選弟子，同何菀蓁切磋武藝。


  何師姐英氣勃勃，清麗無雙。


  ‘也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和他這般親近吧。’


  她自慚形穢，不敢抬頭。


  偏偏她聽到陳小山說：你可願意為我出戰。


  盡管他這話是對蘭錦茵的說的，卻好像說到了她心裏一般，給了她無比的勇氣和信心。


  她說：我也願意為小觀主出戰，（可是.……）為什麽你不選我呢？


  她想：我其實隻想離太陽更近一些。


  金墨染望著窗外的夕陽，一時癡了。


  金一諾從閣樓上下來，看到的正是這樣的一幕。


  他心說，小徒弟天分高，就是心思太重了些，哪天我得想辦法開導一下。


  卻聽金墨染‘哎呀’一聲驚叫，站了起來。


  金一諾快步上前，望向窗外。


  天邊又多了一輪，白色的夕陽。


  小顧道人站在鳥巢頂上，開懷大笑，他高唱道：


  天如明鏡，


  地如人心，


  清朗朗雙陽世間並行。


  明鏡長寧，


  人心不平，


  我以長劍號令舉世皆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