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貧之所以
晚風吹過貧民窟，這一天晚上，風中除了惡臭的味道以外還夾雜著血液裏的鏽味，滿地的屍首在月光下格外鮮紅，保羅臉上的血跡仿佛是戰士的戰樁，打這一天開始，一隻人形的狼揭竿而起。
榭寂笙站在原地，沒有動，雙眼居高臨下的看著保羅那一雙瘋狂至極的眼睛，眼神中毫不吝嗇的放出殺意與饑渴，就好像是在城外遇見的那群野狼，但是比野狼要更加恐怖。
“我不會去做的”在保羅震驚的眼神中，榭寂笙緩緩說道。
“為什麽？怕髒了你的手？”
“怕丟了你的心……”榭寂笙緩緩摘下自己的麵紗，一張絕世容顏緩緩出現在保羅的麵前，月光照在榭寂笙的臉上仿佛一塊渾然天成的美玉，如此幹淨透徹。
保羅愣住了，渾身因為憤怒不停的顫抖此時一下子止住了，雙眼越睜越大，仿佛就快要淪陷在榭寂笙的這張麵孔裏，窮極他不長的一生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事物，哪怕是想象也不敢想象。
“你……你不是人類？”
“你想讓我殺了所有的貧民其實根本不是想跟我走吧”榭寂笙默認了他的問題。
“你隻是因為想讓他們死，所以才答應了我的要求，所以，我拒絕。”
“你根本沒想過帶我走！不管我選哪個你都不會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保羅釋放著心中的怒火，對著榭寂笙咆哮著。
榭寂笙不置可否，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精靈！我願意相信我父母說的話了，我願意相信精靈是高貴優雅的，你到底是不是精靈！”
“很可惜，我不是”榭寂笙轉過身去，再次帶起了自己的麵紗。
“不管你是不是精靈……你能不能把我變成你這樣……我不想再當人類了”保羅眼中突然沒了榭寂笙那張臉，眼中原本壓抑了淚水再次洶湧蓬勃，他跪倒在地上，咒罵著自己的弱小。
“不要把你自己的問題歸咎到人類本質的身上！他們能代表所有人類嗎！”
“那你能嗎！你能代表你的種族嗎！”
榭寂笙稍稍側過身，一隻眼睛看著保羅。
“我能，一個種族隻有一個生物，那就是我自己的時候，我絕對能，我可以把你變成我的眷屬，坦白的說，把你變成人類和植物的混合體，但凡經過我的手，你會變得比精靈還要美，但是想要變得高貴……”榭寂笙搖了搖頭，收回了自己的側臉。
“等你想明白怎麽變得高貴之後，再來找我”榭寂笙緩緩走了幾步，看了一眼卡拉亞之後，兩人瞬間跳上破爛不堪的屋簷，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隻留下癱坐在地上，眼中淚水不斷的保羅，還有一地碎屍。
“轟隆……”再次一聲爆炸響起，剛剛的卡拉亞引起的爆炸點燃了周遭一片房屋的連鎖反應，就在幾人談話之間，火勢越來越大，已經蔓延到了不少房屋之上。
保羅心如死灰的跪倒在地上，貧民窟中又開始響起叫罵和慌亂的叫聲，周圍一片混輪，原本跑開的一眾貧民再次跑了回來，完全忽視掉滿地的血肉和牆上的鮮血，一個接著一個推推嚷嚷的向著安全的地方跑去。
一座破爛的土房在大火下轟然倒塌，劇烈的火光一下子在保羅的麵前炸開，原本黑暗肮髒的貧民窟此時被照的恍如白晝，地上的汙水和垃圾，牆邊的屍體和血肉在大火的吞噬下發出滋滋的烤肉聲。
在地上已經發涼的富商屍體有一半被火海吞噬，他皮鞋上蹭上的汙漬在火焰的高溫下緩緩消逝，保羅身處火海邊緣卻仿佛看到了自己心中渴求的希望，看著那塊皮鞋上的汙漬慢慢被火焰所淨化。
慢慢的，慢慢的，汙漬最終消逝在火焰裏，醜陋肥膩的富商屍體也同樣化作一團火焰，無論如何的肮髒都已經化為了烏有。
“淨化……是淨化！”保羅楠楠說著，聲音慢慢變大，最終演變成了興奮喜悅的大喊。
“淨化！隻要淨化就能鏟除世間一切的汙穢！人類要淨化，這個世界也要淨化！”保羅興奮的一下子躥了起來，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已經燒到了他褲子的一角，撲麵而來的高溫讓他眼睛都難以睜開，但是依舊蓋不住他滿臉的狂喜。
“我會變得高貴的！淨化！”一聲咆哮在貧民窟中響徹雲霄，但是很快就被連環爆炸還有人潮的尖叫聲掩埋下去，榭寂笙兩人回到了旅館，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火焰還有騷動，榭寂笙滿頭黑線的看了一眼卡拉亞。
卡拉亞沒有動作，但是在榭寂笙一動不動的視線中，尷尬的撓了撓頭，誰能想到一出小小的爆炸竟然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演變成了一場大規模的騷亂。
“咳咳……”墨妃不知道何時坐在床上，今晚她倒是醒了過來，其實說實話，外麵火光衝天，就連旅館裏都議論紛紛，就算是深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黛絲一樣大字型擺在床上熟睡，更何況是敏感的墨妃。
“玩兒的開心嗎？”墨妃看了一眼榭寂笙，又看了看身上汙漬還沒有洗幹淨的卡拉亞，卡拉亞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把還沾著血的手藏到身後。
此時，一個高大威武的壯漢把手背到身後，低下了頭。
“還可以吧，人類挺有趣的”榭寂笙伸了個懶腰坐在自己床上，旅館裏還是有點冷，加上窗外越來越吵鬧的騷亂，讓人有些心煩。
“主人，你真打算像那群神棍一樣開創宗教？”墨妃走到榭寂笙的床邊坐了下來。
“這樣或許是最安逸的生活，不用東躲西藏，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培養我的眷屬，我的宗族，與其這樣漫無目的的跑下去，不如主動出擊。”
“眷屬？是像卡拉亞一樣？”墨妃看了一眼卡拉亞，又看了一眼睡姿“豪邁”的黛絲“還是像黛絲一樣？”
“不……像我一樣”榭寂笙淡淡的看著墨妃，身為黑腐鳥的她似乎並不能明白，一個種族隻有一個生物存在是一種什麽滋味，或許平日裏沒有在意，但越是紮根在其他生物的聚集地，榭寂笙的心底越是有一種強烈且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叫做恐懼，無邊的恐懼。
貧民窟裏的人並沒有任何針對火災和爆炸的舉動，簡直是任由它肆虐，直到火災蔓延到富人區的邊緣才被衛兵徹底撲滅，貧民好如過街老鼠一般充斥在富人區裏，一整天裏整個城鎮中心都被叫罵和砸東西聲填滿。
數不盡的貧民開始偷東西，搶食物，一旦被衛兵抓到就是一頓暴打，打到全身骨折流血好如死狗一般才會被其他的貧民拖回到廢墟一般的貧民窟裏，原本髒亂差的貧民窟此時卻出奇的幹淨，大火消滅了成千上萬的老鼠，垃圾和臭水溝蕩然無存，隻不過代價卻是腐爛的臭氣彌漫整座城市。
再過了一天之後，榭寂笙等人再一次來到克老板的店鋪，隻見克老板滿眼的血絲，店鋪外麵被砸的破破爛爛，自從火災開始克老板的生意就沒人光顧了，慘淡的很。
但是十件禦寒的皮衣倒是遵守約定，穿在身上也不覺得狼毛發硬，原本入秋的冷風吹在身上也不覺得寒冷，準備得當之後，坐上嶄新的馬車，在一片混亂之中，眾人終於是驅車出了這座貧民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