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我是騎士
“為什麽……為什麽不殺了我……救活龍鷹……要……要讓我繼續這樣活著！”傑克看著自己不成人樣的雙手，眼淚決堤而出掉落在身下那頭龍鷹的脊背上，龍鷹一抖一抖的仿佛也在流淚，而傑克卻仿佛也能夠感覺到，眼淚滴落在背上的觸覺。
“當時希貝爾的想法就是殺了你，救活龍鷹，但那樣的話，龍鷹的戰鬥力就會大大降低，畢竟你是個人類，能夠成功融合已經是個奇跡了，黛絲為了自己的試驗品更具威力，把你身為人的部分留了下來，才有了今天的你……”莫妮卡說完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個傑克小子的努力莫妮卡從開始就看在眼裏，不得不說，和當年的莫妮卡很像，為了變強不擇手段，莫妮卡當年就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教導，仗著自己的力量去當了土匪，一當就是這麽多年，但眼看著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走上如此偏執的道路，莫妮卡同樣痛心不已。
“可是……可是現在的我還有什麽用，希貝爾大姐瞧不上我，她恨我！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我……”傑克淚水嘩啦啦的流下，莫妮卡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夠哭成這樣，哭的幾欲窒息。
“我永遠也接近不了她了……我永遠不能……我……我是個沒用的廢物！”傑克終於親口說出了這句話，這句這些年來一直都不想承認的話，傑克的天資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縱使每天鍛煉二十個小時，發了瘋的訓練，除了累垮了自己的身體以外，實力僅僅隻是和同齡人持平。
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深愁似海的傑克內心反倒升騰起一股解脫，這種仿佛承認了自己一般的解脫，一直以來隻是幻想著自己成為拯救千萬人的大英雄，卻從來不敢去想自己成為了整個白靈城的笑柄，傑克又哭又笑，用手拚命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嗷嗚……”龍鷹發出一聲悲鳴，傑克的拳頭和臉頰再次滲出了血，這股疼痛同樣傳達到了龍鷹的身上。
莫妮卡隻是靜靜地看著，任由傑克發泄，雖然莫妮卡不願意承認，但她了解傑克，讓傑克這幅模樣去死，傑克是肯定做不到的，他不敢以這樣的樣子，被無數人咒罵嘲笑著去死，他不敢。
“可憐人啊……”莫妮卡搖了搖頭，傑克的天資完全沒有，從路邊隨便挑一個瘦弱的小青年，給他和傑克一樣的訓練，也有可能和傑克打個平手。傑克的天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本該是一輩子與戰鬥無緣的他，稀裏糊塗成了這幅樣子，要一輩子以戰鬥為生。
好一陣過後，傑克才終於累了，不斷的咳嗽著，咳出一塊塊血漬，吐在地上，莫妮卡看了有些著急，連忙用衣服的一角將地上的血漬擦去，榭寂笙和希貝爾這些植物最愛幹淨，這要讓榭寂笙突然回來看到，不得命令黛絲把傑克直接回爐重造？
“舒坦點了嗎？承認自己是廢物了嗎？”莫妮卡輕挑的問道，甚至帶著一點嘲笑，莫妮卡其實不願意去嘲笑這樣一個普通人，但反觀傑克，聽到這樣的話反倒突然咧嘴，麵如土色的笑出了聲。
“承認了……我就是廢物……”傑克被徹底打入穀底，但等待著他的，隻剩下“上升”這條路，不把人真正壓迫到極點，他永遠不可能真正的看清自己，永遠不可能真正的站起來。
“你已經沒什麽好失去的了，明白嗎？”莫妮卡緩緩說道，站起身來看向傑克“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彼岸神國，一個月後我會來看你，這段時間裏你要熟悉和自己的另一半朝夕相處，記住，現在的你已經不單單隻是你自己了，你現在是個騎士，一個和自己坐騎永遠離不開的騎士！”
一頭雙眼渾濁甚至無法完美控製頭部的龍鷹，後背上馱著一個渾身燒焦的醜陋人類，起初莫妮卡根本不相信傑克能夠活下來，見了當日那副傑克從龍鷹體內破體而出的慘狀的人都這麽想，但奇跡就是發生了，傑克活了下來，還和龍鷹融為了一體。
傑克此時的體內沒有一絲自己的血液，帶著魔氣的龍血在血管裏從龍鷹的體內流遍了傑克的全身，人類之所以沒有強大的“人魔”誕生，一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執念，二就是人類的身體產生不出足夠強大的魔核，但此時的傑克和龍鷹共用一具身體和一顆魔核，真真正正的和龍鷹融為了一體，傑克已經算不上是一個“人類”了，和奎尼那樣的龍人倒是有些相似。
“我……我是騎士……”傑克麵如死灰，腦海之中在不停的幻想和回憶著，希貝爾那副憎恨厭惡的表情，蒲公英對自己的失望和厭煩，周圍所有把自己都當做是怪物的人的嘴臉，傑克的心仿佛被扔進離心機沉澱一般，裝載了太多的悲痛，把尋常人一生的苦難都在短短幾天內承受了一遍。
“我……沒什麽好失去的了”傑克淡淡的說道，看著露台外的天空，太陽緩緩地走過，又緩緩的落下，等到傑克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早就已經是空無一人，黛絲收回了自己的藤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莫妮卡把自己傳送回了白靈城，整座諾大的王宮之內，除了不知所蹤的希貝爾以外，隻剩下傑克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我是廢物……我不配待在我主的王宮裏……”一律純白的信仰原力竟然從傑克的體內升騰而起，融入了神國內的榭寂笙神像當中。
“我是廢物……我必須把自己的所有價值都奉獻給希貝爾和我主，是她們讓我活了下來，我不能再頹廢下去，我要盡全力彌補這一切……”傑克嚐試操控著自己身下的這頭龍鷹緩緩走出了王宮，走了足足一晚上，在神國森林內的一處空地終於停了下來。
神國內遍地是水源和水果，傑克費勁全力，才終於搖晃一顆果樹，搖下來兩顆甘甜的蘋果，一顆塞入自己的嘴中，一顆塞入龍鷹的口中，但龍鷹根本吃不下這種陸地水果，傑克隻好在神國中四處尋覓，在黎明時分才終於在一間儲物間裏找到兩條原本準備扔掉的深海魚，喂給了龍鷹。
“我是廢物……我必須比正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夠看到他們的背影，我要努力，不……我要拚盡全力，休息是留給強者的，我……我不能休息，哪怕是一分鍾一秒鍾也不行！”傑克如此想到，在森林中一處無人的空地上，嚐試著和自己身下的龍鷹進行溝通。
“你……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嗎？”傑克沒有說話，用自己的“心聲”對龍鷹說著。
“能……你是……廢物……”龍鷹不會說話，但心中所想還是傳達到了傑克的腦海之中，傑克突然笑了，有時候，承認自己才是最難的事情，但隻有承認自己之後，才能夠看清自己。
“抱歉啊……本該是更強的人與你並肩作戰，不是我……但……還請你原諒我，讓我們變得更強吧……”
“你是……飛舞，我不是……不……原諒！”龍鷹在心中怒吼，傑克也明白，自己把這頭龍鷹搞得好似“小兒麻痹”一般，就連嘴巴都閉不牢，龍鷹的嘴角一直在流著口水，傑克無時無刻不再自責，聽到如此，自責到了極點的傑克苦澀的笑出了聲。
“請你……挪動一下左腳”傑克嚐試著去和龍鷹溝通，同時自己也去操控龍鷹的身體，這份突如其來的新感官對於傑克來說根本不熟係，隻聽見身下龍鷹一聲淒慘的哀嚎，帶著傑克整個翻倒在地。
“你……不能……命令龍鷹！”
“抱歉抱歉……但……我們在試一遍？好嗎？這一次，咱們一起來”傑克此刻變得極具耐心，不管龍鷹如何辱罵自己，傑克都不往心裏去，其實傑克此刻最大的痛苦不是來源於外界的壓力，反倒是自己的內心，沒有什麽，能夠真正壓垮此時的傑克，因為傑克無時無刻不再自責，最深刻的自責。
一人一龍就這樣在神國森林的空地上仿佛新生嬰兒學走路一般練習了起來。
“黛絲，你在的吧……”遠處的樹梢上，希貝爾冷著臉看著發生的一切。
“我不在，但怎麽可能呢？這片森林裏，我無處不再”一顆小花苞裏傳來了黛絲的聲音。
“給我看著他，有什麽不對勁，直接處死，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