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扶乩

  初辰領著男子來到二樓。期間,男子一言不發,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確定確實再無他人,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方占水跟在二人身後,滿臉疑惑,但是又不好再開口發問,心想等到見了三姑再說吧。


  初辰輕推房門,見三姑在閉目打坐,伸手招呼男子進來。男子一探腦袋,閃著身體進了房間,方占水緊隨其後。


  三姑微微睜開雙眼,略將男子全身上下掃視一圈,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便站起身來。男子麵帶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麽,自己找個凳子坐了下來。方占水開始忙乎著燒水泡茶。


  三姑拄著拐杖,篤篤來到男子身邊。男子抬頭看向三姑,眼神中充滿疑惑。眼前這個身材稍有發福的中年婦女,雖然麵帶微笑,但是氣質中透露著不怒自威的感覺。男子遇到三姑的眼神,不敢正視,隨即躲閃了。


  “這位兄弟,敢問高姓大名?”三姑笑眯眯地問道。男子結結巴巴回道:“不敢,不敢。在下姓張,張言武。”“言武,”三姑重複道,“此名之中有文有武,想必張同誌家中當是書香門第。”張言武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位姐姐過獎了。不敢稱什麽書香門第,隻是稍讀了一些書罷了。還未敢請教姐姐高姓?”


  “你叫三姑就行了。”三姑尚未答話,初辰便提前幫她說了。張言武端起茶來,在嘴邊吹了吹,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待其喝完,三姑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張同誌,你眉心暗紅、印堂紫黑,當是遇到了不順。睛明穴略有烏色,想必是近來心緒不寧,操勞不少吧?”


  張言武一聽,渾身一震,睜大兩眼愣愣地看著三姑,半天沒說出話來。方占水在一旁也暗自稱其,這觀相測性的事情本是陳鬆雲的看家本事,現在自己得傳陳鬆雲的《麻衣相法》,卻並未得其要領,心中稍有慚愧。想不到三姑竟然也能涉及。


  三姑看著張言武,麵帶笑容。張言武放下茶杯,重重歎了口氣。三姑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說說吧,這間賓館都有哪些蹊蹺?”


  張言武的瞬間臉色就拉了下來,兩腿打顫。他用力一拍自己大腿,希望這樣可以穩定一下情緒。沉默了半晌,張言武說道:“死,死了好多人,賓館的老板有問題,在這裏設了個道場,害死了好多人。”張言武於是將樓下所說的話又重複跟三姑說了一遍。三姑沒有說話,隻靜靜聽著,偶爾點頭表示認可。


  末了,無人接話。三姑思索了片刻,問道:“張同誌,你是如何斷定這裏死人是賓館老板所為?”張言武一拍手,說道:“啊呀,這都說了半天,還用解釋嗎?往生渡劫儀式隻會使中途退場的人暴斃,但是我親眼見到與我同行完成整個儀式的同伴全部死亡。而這王老板又在自己的房間裏麵設了一個道場,分明就是用妖法在作祟。”


  三姑問道:“那賓館這些人和王老板現在何處?”“現在這件事情鬧得影響有點大,當地領導頗為重視。刑偵大隊已經立案,死掉的都被拉去做屍檢了。剩下的人現在被轉移到另一個賓館逐一做筆錄,了解情況。我來這裏之前剛剛做完筆錄,等下還要回去報到。隻可惜……”張言武突然一圈砸在自己大腿上,恨恨地說道,“隻可惜這個王老板比狐狸還要精,竟然讓他跑了!”


  “跑了?”方占水覺得不可思議,便脫口而出。難道此事當真和王水生有關?想想在王德昭的別墅那裏聽來的整個故事,方占水本以為到此為止,剩下的就交由他們自己處理吧。但是今日聽到這個消息,渾身一震!這其中究竟是什麽原因?王水生隻是要幫助王方平成仙,並無害人之心,更無害人之為。再說了,王水生本身也是受害者呀!


  “那有沒有可能是修羅教搞的鬼?”初辰問道。張言武搖了搖頭,說道:“起初,確實是修羅教的嫌疑最大。但是警方介入後,修羅教配合調查,拿出所有合法手續,包括中國道教協會頒發的認可證書、此處儀式在當地的備案等等。這讓警方怎麽說呢?人家是正正規規的教會團體,也沒有任何違規違法的證據。”“就算是這樣,所有參加他們這個儀式中途退出的人突然暴斃,也屬於謀殺呀?”初辰有些激動。


  張言武笑笑,說道:“有證據嗎?你能跟警察說這是鬼神在殺人?”初辰撇了撇嘴,啞口無言。張言武繼續說道:“現在所有條件排查下來有這麽兩種情況:首先,死掉的人像是隨機發生的,並沒有什麽規律。其次,離開了這個賓館之後死亡事件就沒有再繼續發生。所以基本上可以判定死亡事件跟這個賓館有關。恰好王老板的道場被發現,所以他的嫌疑最大。並且,這個王老板突然失蹤,不是心虛是什麽?”


  張言武說的邏輯清晰,有理有據,在場之人一時間竟無法反駁。一段沉默之後,張言武起身便要離開。初辰攔住說道:“張同誌,我們還沒聊完,何必急著走呢?”張言武說道:“此處不詳,實在太過邪魅。多待一分鍾我都心裏發慌,不能再耽擱了。”初辰心直口快,順口說道:“那剛剛我們還看到你在下麵房間翻找什麽東西,當時就不害怕嗎?”


  三姑突然眉頭一皺,轉頭看了過來,沒有吱聲。張言武因為此刻正背對著三姑,絲毫沒有注意到。初辰與他相對,看到平時不太容易流露感情變化的母親此刻異樣的神情,心領神會。她一邊跟張言武拉扯,一邊好言勸他多留一會兒。


  張言武死活不同意,甩開初辰就往外走。方占水見狀,上前勸阻。張言武擺了擺手,說道:“諸位同誌,此處畢竟死了這麽多人,我實在是不敢多待,各位就不要強人所難了吧。”


  三姑拄著拐杖站起來,笑著說道:“張同誌說哪裏話,來來去去本就是你的自由。既然你不想在此久留,盡管可以大大方方離開。”說著,便喝斥初辰和方占水二人不得無禮。


  待張言武走後,初辰關上房門,朝著三姑使了個眼神,頗為得意。三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方占水看得不明所以,不知她們在打什麽啞語,一臉茫然地看著二人。


  初辰笑著解釋道:“哎呀,占水大哥,看你平時挺機靈的,咋就沒注意到呢?剛剛我說到張言武在樓下找東西的時候,我見我媽的眼神明顯有些異樣。我猜到此事或許有些蹊蹺,所以我半推半就拉扯了一下張言武,其實就是要取他身上的一些靈物。”說著,初辰來到桌上,單手鋪開一張報紙,小心翼翼地將右手打開。方占水湊前一看,是一些碎頭發,原來這就是初辰口中所說的靈物。


  初辰輕輕將碎頭發放在報紙上麵,又抖了抖,將之聚齊,然後小心地疊成一個小紙包。轉過身來,將其交到三姑手中。


  方占水還是不明其意,開口問道:“這些碎頭發取之何用?”三姑嗬嗬一笑,說道:“占水,按照張言武剛剛所言,此處已經死了這麽多人,對於尋常之人來說,確實較為恐怖陰森。為何他敢頂著這麽大膽子跑回來?難道你不想看看他所尋找的東西是什麽嗎?”


  方占水一聽,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說道:“難道是傳說中的道家追蹤術?”三姑搖了搖頭,說道:“扶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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