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團圓宴
傍晚時分，徐家人已經圍坐在餐桌前準備用餐。
餐桌的一側家裡的女傭正在上菜和倒酒。
徐錫林坐在餐桌的一端，抬腕看了看時間，又瞟了眼空著的那個座位。
今天是孟小貝第一次進徐家，這餐飯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家庭團圓飯。
徐家是南都的勛貴之家，從祖爺爺那輩開始，在南都都算得上大戶人家。
徐錫林今年剛剛五十齣頭，沒有一般這個年紀人的富態，依稀還留有一些年輕時的風骨，舉止穩重，溫文儒雅，一雙親和有力的眼睛，不經意間透露幾分從生意場上浸淫出來的鋒芒。
趙穆青為了緩和氣氛笑了一下：「小貝剛剛跟我打電話，她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馬上就到了。」
徐錫林點點頭，面色溫和，「不急的，有的是時間。」
他身旁的妻子趙敏芝瞟了眼空位子略微有些坐不住，她手裡緊緊捏著一個小杯子，面色陰沉。
徐家當家作主的是徐錫林，只要他不發言，幾乎沒有人敢表露任何不滿的情緒。
趙敏芝一心想要孟小貝在徐錫林面前落個好印象，她不止一次提醒孟小貝，到了徐家要收斂一些，好好表現。
可是，這才第一天.……，唉。
徐佳音溫文爾雅地端坐在餐桌前，儘管是坐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標準的淑女范，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掛著一絲與她外貌及不相配的孤傲。
徐浩寧低頭翻弄著手機，早在幾天前，徐錫林就給他打過預防針，他自然知道孟小貝的存在，只不過，這個名聲不佳的「妹妹」沒有引不起他多大的興趣。
一屋子的人各懷心思，沒怎麼說話，直到孟小貝拖著倦怠的神色姍姍歸來，氣氛才陡然緩和。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孟小貝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大家，然後從容地在給自己預留的位置坐了下來。
傭人很快將溫熱的濕巾遞了過來，孟小貝接過來擦了擦手。
「沒什麼，今天比較特殊，以後慢慢就習慣了。」徐錫林看著孟小貝，儘可能的表現出親和。
徐佳音偷偷注視著孟小貝那張臉，然後十分平淡的收回了目光，對方拓落不羈的靠在椅子上，對在座的眾人掃視一圈之後，再也沒有多一眼，手裡撥弄著她的手機，耳朵上掛著一幅藍牙，寡淡的神色中斂著的是呼之欲出的野。
徐浩寧也稍稍打量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妹妹，
對方低垂著眉眼，從徐浩寧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她輪廓姣好的側臉，卷翹的睫毛低垂，時而撲閃幾下如蜻蜓般靈動。
感覺到身側投過來的目光，孟小貝慢慢轉過頭。
端著一張傾倒眾生的臉，烏黑清澈的眼眸，淡定漠然，與趙敏芝的焦躁不安截然不同。
四目相對，徐浩寧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勾了勾嘴角，用微笑表示自己的好意。
真美，看不出來是雷公嶺出品。
趙敏芝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幕，心下暗喜，孟小貝長得真是沒得說，若是能夠得到徐家少爺的青睞，今後自己在徐家的地位就更上一層樓了。
畢竟，徐佳音再出色，將來還是要嫁出去的。
保姆很快將晚餐上齊了。
吃飯的時候，徐錫林看了孟小貝一眼，想了想，開口說道：「小貝，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孟小貝把頭抬起沒說什麼。
徐錫林看著她接著說道：「我跟你外公商量好了，明天帶你去南都中學面試。」
「嗯，」孟小貝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恢復上學是她答應外公的條件之一。
徐錫林說完這句話，飯桌上的氣氛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徐佳音夾著菜的手頓了頓，扭頭看了一眼孟小貝，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南中？市重點高中，她進得去嗎？」當然，這話她沒敢說出口。
孟小貝的事迹她早有耳聞，逃學，曠課，打架，輟學，她全占齊了，就這樣的還敢答應去南中？
連站在一旁等著的林媽都不由自主地瞥了孟小貝一眼，眼底的嘲諷不言而喻。
只一瞬間，便隱藏起來又恢復如常。
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趙穆青面露喜色，看了看孟小貝，示意她謝謝徐錫林。
孟小貝放下筷子看向徐錫林，語氣不卑不亢：「謝謝，我想好了，我決定去三中。」
聞言，徐佳音差點沒噴出一口飯，「三中，和我一個學校？」
眾所周知，三中才是南都實力最強的高中，重點中的No1.，出了名的難進，裡面的學生都是各個學校擇優錄取過來，裡面的學生基本上都是學霸，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進不去。
徐浩寧也不由得抬起頭多看了她一眼。
徐錫林面露詫異的神色，想說不太可能，但還是溫和的開口：「南中的校長跟我比較熟，我有把握能讓你進去，三中的話.……就很難說了。」
「我知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去三中比較好些。「孟小貝依舊面無表情，語氣波瀾不驚。
「嘁，」徐佳音忍不住硒笑了一聲。
隨即捂捂嘴，乖巧地不再出聲。
徐家人誰不知，徐佳音是三中的校花，高三年級學霸榜的前幾名，每次大考都能找到她的名字。
趙敏芝面色僵硬，孟小貝的成績渣的沒法說出口，能有個像樣的學校念書就她就已經謝天謝地，她居然還挑三揀四。
三中是那麼容易進的么？趙敏芝暗罵她不知天高地厚，心裡還是替她捉急，到時候碰了釘子，回過頭來再求徐錫林，就很沒面子了，還會被徐家人恥笑。
趙敏芝像是想起什麼，「小貝，我記得你好像畫畫不錯的？」
孟小貝正拿了只大蝦在手裡，低著頭仔仔細細的剝著蝦殼，神色漫不經心，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像是沒聽見趙敏芝剛剛的問話。
趙敏芝一口氣憋在胸口，徐錫林一記眼神看過去。
她忍下火氣，才將準備教訓孟小貝的話咽了回去。
孟小貝的姿勢實在不怎麼講究，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兩隻手放在餐桌忙著剝蝦，一隻腿很隨意的架在另一條腿上，七分桀驁，三分張狂。
將手裡的蝦剝好后，孟小貝抬了抬眼眸。
聽到孟小貝畫畫不錯，徐浩寧也扭頭看著她。
然後他聽到孟小貝漫不經心地開口：「畫畫？」
提起這個，她挺了挺身子然後往椅背一靠，輕笑了幾下，聲音寡淡，清清冷冷地又帶著一些倦怠，「那個.……畫畫是吧，我不會畫啊。」
「怎麼會呢？你不是從小就喜歡畫畫來著？」趙敏芝又是一陣詫異，對這個女兒她真的了解甚少，「我記得每年都額外給你一筆培訓費，馬老師說你這方面天賦不錯……」
「哦，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孟小貝慢條斯理地抽著蝦線，「我和馬老師打過一架，他腦震蕩之後，培訓班就關閉了。」
輕飄飄的的一句話，像一顆炸彈一樣，轟地眾人反應不及。
多麼欠抽的表情和語氣。
飯桌上的人面面相覷，沉默的氣氛中透著一抹詭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