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2章 凱旋
“嗬……嗬哈哈哈！”
江曉先是低笑，爾後哈哈大笑，如同聽見了某個極好笑的笑話，實在忍不住。
啪！
突然間，那青年一巴掌拍向江曉的腦袋，罵道，“你笑個什麽？”
他從笑聲中聽出了譏諷，對方像是看不起自己一樣。
“抱歉，我的笑聲刺激到你了。”
江曉被拍了一巴掌，倒也不生氣。
“我再說一遍，你小子不是我道門的弟子，我也不管你是誰。總之，十萬斤源石，拿得出來我就放了你。”
青年的眼神愈發不善，“要不然，你這種沒頭沒臉的角色，死了也不會有人惦記。”
他的右手搭在江曉的肩頭上，暗暗用力，重若千鈞。
江曉恍若無覺，問道，“十萬斤源石就放我一馬？這麽簡單？”
“怎麽？還覺得少了是吧。”
青年道，“實話告訴你，你別以為大家都蠢，看不出你的詭異。我在道門的弟子中還算有些威望，交出十萬斤源石，這事兒就算了。”
江曉畢竟不是道門的禦靈師，宋彩衣身居高位，不知道基層的情況，可這些弟子卻不同。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便是此理。
江曉稍微想了想，爾後點頭，“行，十萬斤源石買我一條命，這聽上去很劃算。”
“不過.……”
忽然間，江曉語氣一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好心提醒一下，我的源石有些特殊，不是那麽好收的。”
青年眉頭一皺，“你難不成是想用假的糊弄我？”
“假的？我還沒那麽低級。”
江曉搖頭，爾後至洞天世界中取出了一個乾坤袋，甩給對方。
青年連忙打開一看，雙眼直冒光，掩飾不住的貪婪，心中不免又後悔了起來。
這小子看起來普普通通。未曾想，十萬斤源石說給就給，自己該獅子大開口才對！
“收好了？”
正在這時，江曉問了聲。
“收好了。”
青年美滋滋地將乾坤袋收入懷中，爾後用力拍了下江曉的肩膀，“好小子，我武林也不出爾反爾，接下來你沒事了。”
江曉隻笑眯眯地說道，“收好了就行。”
看著這副笑容，
青年本能地有些不喜，隨後倒也確實沒再糾纏，起身，拍了拍褲腿就離開了。
回到同伴身邊後，
此人立馬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心情，口水四濺，大說一通，無非就是宰了個肥羊之類的。
“嗬。”
江曉看著這一幕，失笑了聲，“有趣。”
獅子又豈會因為兔子的彈跳而動怒？
到時候順便一腳踩死就是了……
江曉起身，來到甲板邊緣處，雙手負後，俯瞰著下方的無邊疆域。
戰船的萬千玄光外。
雲霧浮沉，大地就像是縮小般的地圖，茫茫大山，無垠平原，哪怕長江大河也不過一條線。
“已經抵達幽冥天下了嗎？”
江曉心中自語，暗暗估算了一下，“這戰船的行進速度還真快。”
一座天下有多麽巨大？光是人族與妖族的那片戰場大漠都不止億億萬裏，就算是十二重境的諸天大能也需要一天時間才能橫跨。
如此看來，這艘戰船恐怕還有時空道紋，不愧是天庭煉製的至寶，啟動一次就需消耗五百萬斤源石。
“不愧是天庭煉製的無上戰船啊……”
江曉雙手摩挲著布有黑色鱗甲的船沿，暗暗用力，扶手居然沒變形，堅固似神鐵。
忽然間，江曉收起舉止，嘴角逐漸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方才和那個十重境小家夥“打趣”的時候，自己腦中已經有了一個瘋狂、大膽的計劃！
甲板邊緣處。
周圍的禦靈師不少，來自各座天下，皆是大教子弟，服飾華麗，談吐非凡。
人群中，江曉平平無奇，就像是一個看風景的普通禦靈師，無人會去注意。
頂多道門那個青袍道人偶爾瞥了眼，同樣也沒放在心上。
“方天，紫雲，老六，譚飛.……”
江曉動用神識，聯係上了另外的七大寇。
戰船的其他區域。
環境喧嘩，紫雲等人皆混跡在人群中，同樣保持著低調。
“老大！”
“老大！”
“北冥師兄.……”
很快，眾人就連接上了江曉的神識，關心詢問了一二。
江曉一邊看著下方風景，一邊暗中溝通，“方天，你們能瞞過風伯真君，潛進這艘戰船的內部嗎？”
霎然間，方天等人內心一驚，麵色微變。
“應該可以。”
方天很快給出了答複，“不過，這艘戰船乃是天庭煉製而成，設有重重法陣.……”
江曉打斷道，“盜門羅盤。”
黑袍老六問，“老大，你準備幹什麽呢？劫了這艘戰船不太可能，風伯真君強得變態，除非二哥開殺戮狀態。”
江曉道，“搶不到，那就毀了。”
很是輕佻隨意的語氣，就像是說著吃飯喝水的瑣事。
方天等人再次一驚。
與此同時。
江曉看向船頭處的那個老人，想起對方離開蠻荒天下時所說的話，雙眼微眯，
“戰爭結束了？不，戰爭才剛剛開始。”
……
船頭處。
風伯真君立於絕巔，俯瞰雲海變幻，眼眸深沉，任憑狂風吹刮，試圖借此洗滌身上的血氣。
此次諸天大戰結束，人族勝利的消息迅速傳遍諸天萬界。
風伯真君獨身一人殺入十萬大山的事跡，絕對是英雄，遠超出了曆代任何一位仙尊，將被永遠銘刻在曆史豐碑上。
這使得眾生的念力強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真強啊。”
風伯真君抬手，看著掌中凝聚的熾盛光團，這足以輕易湮滅一座天下的部分疆域！
“真難啊。”
可下一刻，風伯真君搖搖頭，大手一握，光團崩滅。
蒼生之道恐怕是無法成神了.……
老人有這個預感。
就像是極致之道永遠到達不了極致一樣，
心情很複雜，難以向常人道出。
明明是蒼生之道，可死在自己手中的生靈卻遠勝過殺戮之道。
“風伯大人！”
船艙中走出一行身著銀色戰衣的天庭禦靈師。
“關在紫晶仙棺中。”
風伯真君將妖祖的屍體交給了天庭，爾後轉過身，朝著甲板走去。
沿途，諸天禦靈師們紛紛恭敬不已，如同對待神袛一般，幾乎就差沒有跪拜了。
風伯真君隻雙手負後，來到了一個道袍中年人身邊，爾後如同普通的老人一樣，雙手疊放在船沿處。
二人一起眺望著遼闊的天地。
“真君大人！”
李某這才後知後覺，連忙拱手。
“戰爭結束了。”
風伯真君道，“感覺怎麽樣？”
“很好。”
李某想了想，道，“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死那麽多的人了。”
他感受得到這位天庭真君對自己的看重，三番兩次都主動找上自己，不知是何緣故。
“不會死那麽多的人了嗎？”
聞言，風伯真君重複了一遍，“確實很好。”
風伯真君也不大清楚，自己為何對這個小小的九重禦靈師如此特殊。
或許是彼此皆來自南山書院，或許是彼此都有過相同的願望，看著此刻的李某，
風伯真君就像是看著年輕時候的自己，手上還沒沾染那麽多鮮血的自己。
不遠處。
不少禦靈師都看著這一幕，震驚不已，紛紛猜測李某的身份。
……
“李某.……”
此刻，江曉同樣看見了這一幕，種種記憶浮現於腦海，心情不知是何滋味。
許久過後，
江曉收回了視線，眼神逐漸陰寒，“因果沒有抹去幹淨？被風伯真君察覺到了嗎？”
昔日，自己為了李某的大道，主動做出選擇，斬斷彼此聯係，給了對方一個全新的人生。
可怎樣也沒想到……
李某居然再度被卷入了這個風暴當中，並且此刻還和天庭有了聯係。
哢.……哢嚓……
江曉的雙手逐漸攥緊，原本堅固如神鐵的扶手，此刻終於產生凹陷。
“也罷，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少傾後，江曉鬆開雙手，吐出一口濁氣，“隻希望老李你別犯蠢。”
天庭從根本就已經腐朽了，李某怎樣選擇是他自己的自由，自己怎樣應對同樣也是自己的自由。
收回心神，江曉轉過身，重新回到了道門弟子歇息的地方。
戰船還在飛馳，並未在幽冥天下停留。
第一站是太昊天下，那裏據說擁有諸天的大氣運，同時也是人族最初的天下，可以說是諸天的中心。
此戰人族大勝，想來免不了要在太昊天下宣傳一波天庭的強大，說不定還會有宏大的迎接場麵……
算算時間，
方天等人應該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戰船深處，而這艘船距離太昊天下應該也不遠了。
可就在這時——
“此行有些可惜的是，北冥沒有抓住。”
一道議論聲忽然傳入了耳中。
江曉睜開雙眼。
道門的禦靈師們此時正在閑聊。
“北冥命硬啊，師父師叔什麽的都死完了，就他非但沒死，還悟出了生死之道。”
其中一個長老悠悠品了口茶，開口說道。
“還是不甘心。”
另一個穿著紫袍的長老道，“隻要抓住北冥，天庭就獎勵一個真君道位，唉。”
語氣聽得出極深的怨氣，就跟買了彩票，沒中獎一個樣。
“現在的北冥還好，重活的一世隻有十重境，萬一要是回到了前世的巔峰。”
那個搶了顧茜茜的青袍道人，慎重道，“那諸天萬界可就真的亂了……”
某人深有體會地點點頭，“以前的紫極魔尊那可太嚇人了。”
聽著種種言語，
江曉麵色平靜無波，恍若無聞。
正在這時，宋彩衣忽然走了過來，“太昊天下馬上就到了。”
唰！
唰！
唰！
不光道門一方，這艘戰船上的所有禦靈師，此刻全都激動了起來。
這是凱旋！自己等人算是英雄，風光無限。
每個人都在挺胸抬頭……
“哦？”
同時，江曉心頭微動，“就要開始了嗎？”
……
蒼茫雲海下方。
這是一個欣欣向榮的世界，太昊天下。人族的起源之地，漫長歲月中誕生出過不知多少人族仙尊，在整個諸天萬界都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時此刻。
來自各座天下的禦靈師們雲集於此。
放眼望去，
這是一場浩大的盛會，玄光燦爛，天地間奏響著仙樂，人山人海。
這些禦靈師從三重境到十二重境不等，形形色色，男女老少，氛圍火熱。
“來了！”
突然間，有一個大教的長老高呼了一聲。
眾人激動難耐，立馬抬頭，仰望天穹。
隻見，
一艘繚繞著各種神光的戰船，形似鯤鵬，至天際線處浮現，如同一顆大星，攜著磅礴的氣勢，穿越界壁，承載著無數英雄，光榮歸來。
嘩~
人海瞬間沸騰了起來。
……
“好生壯觀！”
“這些人都是來迎接我們的嗎？”
“我的天！這也太強了吧……”
戰船上，至蠻荒天下歸來的禦靈師們，此刻同樣內心火熱，全都湧到了甲板的邊緣處。
李某、白癡、天聖宗等人也都看著下方的疆域，心情各異。
“我看看，我看看！”
道門一方，那些弟子們興奮難耐，激動地擠進了人群中。
正在這時——
其中一個青年卻突然動作一僵。
一隻手，搭在了肩膀上。
青年轉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燦爛的笑容。
“你想幹什麽？”
青年先是一愣，爾後寒聲問道，“想要回那十萬斤源石不成？”
“十萬斤源石？無所謂了。”
江曉將手搭在青年的肩頭上，就和對方之前一樣，同時俯瞰著戰船下的景色，感歎道，“真是宏大的場麵啊.……”
青年卻眼神陡變。
那隻手，如同十萬座大山般沉重，壓得自己動彈不得，不管怎樣運轉靈力也難以掙紮。
“這麽緊張幹嘛？”
倏然間，江曉看了眼青年，道，“我們可是光榮凱旋的英雄，看，下麵那麽多人正看著呢。”
太昊天下中，來自各方的禦靈師，人山人海，歡聲雀躍，仙樂奏響九天，一縷縷玄光如綢緞般飄舞。
突然間，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麽，心提到嗓子眼兒上來，一股血直衝到頭上，腦袋嗡嗡地響。
“你……是誰？”
青年僵硬地扭過頭，看著那張惡魔般的臉龐，眼中全是恐懼。
“我也不知道。”
江曉搖搖頭，同時生死道意升起，一縷縷陰寒的死氣流轉入對方體內。
霎然間，青年的雙眼瞪大到了極點，理智崩潰，仿佛被厲鬼附體，麵龐迅速失去血色，血肉在一寸寸地崩壞.……
他想要掙紮反抗，可對方的右手就像是一條橫臥的蒼龍！
撲通——
伴隨著屍體的沉重落地聲，
“閻王爺的錢你都敢收，膽子可真大。”
江曉看了眼這個死去的青年，搖搖頭。
然後，他走入人群中，黑發飄舞，臉上逐漸幻化出一張鬼臉麵具，遮掩住麵龐的同時，徹底顯露出了身份。
唰！唰！唰！
與此同時，一個個璀璨的光團突然至各個區域綻放開來，絢爛絕美，如同為此次盛會升起的花火.……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打破了這片天地的氛圍，整片天穹都被震碎了。
龐大的鯤鵬的戰船，劇烈抖動，一道道秩序之力紊亂，神力仿佛被點燃了一樣，熾盛的光芒如同即將隕落的太陽！
戰船上，人群亂作一團，禦靈師們驚恐的尖叫聲，重傷後的慘叫聲，尖銳的呼救聲，全都被打碎了混合在一起。場麵之混亂，仿佛火山爆發下的飛禽走獸。
……
“發生了什麽？”
太昊天下內，禦靈師們抬頭望著天空，呆若木雞，臉龐被熾盛的光照亮。
那艘如太陽般刺眼的戰船，神力失控，仿佛一顆墜落的星辰，攜著滅世級的威能，即將墜落大地，造成無盡的毀滅。
仙樂戛然而止，原本激昂的歡呼聲，瞬間化作了地獄般的哀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