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再一次浮現出的生死之道
“瓊花。”
此刻，江曉被拘於神宮中，發出了聲音。
潰滅的天地當中。
瓊花好似補天的女媧，奮不顧身地衝上天穹，以自身的音之大道，抵抗那毀滅萬物的無相劍氣。
嘭！
無相劍氣一寸寸地壓下，秩序之力絞殺一切，虛空粉碎！
這是無形的大道，任何都擋不住。無相劍氣下落的速度從始至終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覆蓋的瞬間，一切皆被斬去了本源。
花瓣黯淡，仙樂破滅。
瓊花臉色愈發蒼白，本源不穩，漸漸瓦解，被不斷與反複的抹滅。常人很難想象這是一種怎樣的過程。
四肢百骸中充盈的鴻蒙神血，此刻不斷消耗，就像是燃燒的汽油，即將殆盡。
“瓊花！”
江曉加重了聲音。
“小家夥……叫那麽大聲幹什麽.……打架的時候可別分散我的注意力……”
瓊花始終都把江曉視作一個需要照顧的弟弟。
“有沒有其他辦法？古天庭是不是還有神祇在死亡世界？我能不能進去？我可不可以接引他們的降臨……”
江曉慌亂地問出了數個問題。
他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這點。
平常時候，自己可以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叫瓊花姐，然後痛扁風伯、青秋兩大仙尊。
可事實上，江曉是一個責任心極強，自尊心更強的人。
就像是當初在宿命界，李某犧牲性命，為其護道八重。江曉不惜消耗宿命珠，提前引發深淵降臨，也不願看著對方為了自己而死。
“你才剛突破，又想去渡十二重境的生死道劫？”
瓊花虛弱地笑了下，“可別太驕傲了啊。另外，那幾座仙宮在準十三重境的路上，裏麵的神祇也有些問題，很難很難。”
頓時，江曉心神一滯，“那……怎麽辦.……”
瓊花沉默了。
江曉艱難地開口，“不，我要繼續渡生死道劫，我不信，就算要我叩拜那幾座仙宮，我也要請出其中的神祇。我實力不夠，可隻要能推翻天庭.……就算要我為你們鋪路.……我.……我也可以……”
這條路充滿了血與火，很多人都為了北冥而犧牲，江曉絕非自私惜命之輩，同樣可以做出犧牲。
“不。”瓊花忽然幽幽歎道，“你要活下來，隻有你是生死之道的禦靈師。死者的遺願，唯有你才能承擔。”
……
淩駕於諸天之上的天外天。
天庭聖地。
仙霧繚繞的仙境當中。
此刻，虛空布滿了密集的裂縫，一頭頭道奴走了出去。
它們衣著古老的服飾，形體枯敗，麵龐鐵青，軀體好似神鐵打造，冰冷堅硬。
更加毛骨悚然的是，
這些道奴呢喃著古怪的言語，石頭般的瞳孔，凝視著那幾座雲霄中的仙宮。
不詳的禁忌，降臨了。
殺！！！
吼殺聲震天，天兵天將宛如銀色的江河般衝了出來。
眾人從未見過如此頭皮發麻的一幕，可卻靠著集體帶來的勇氣，用大吼聲掩蓋心中的恐懼。
一時間，血戰八荒，爆發出的靈力波動，席卷了整個天庭聖地。
“怎麽會這樣？”
那些神子神女們紛紛變色，“發生了什麽？”
還不等多想，
那些道奴磨滅萬法，僅憑肉身便打破了封鎖，欺近殺來，欲要擒下這些神子神女。
他們體內.……有大道本源的氣息……
神血，本就是致命的毒藥！
某座仙宮裏。
一個佇立在光影中，身形模糊的男子，喃喃道，“紫薇天君為何會對諸天萬界出手？”
很明顯，這些源源不斷的道奴正是被大道的氣息所引來！
正在這時——
仙宮殿宇中，一個頭戴帝皇冠的中年人，徒手撕開虛空，龍行虎步地踏了出來。
天庭的萬夢真君眼神一變。
這是曾經的大宇仙尊！也就是昔日被困死在瓊華宮的那位蓋代仙尊，未曾想，如今居然也成了道奴。
仙尊級的道奴……
轟隆！！！
二者瞬間對轟一拳，打得整座仙宮崩裂，法則匯聚形成汪洋，沸騰了起來。
另一邊。
天君們同樣遭遇了大道根源的詭異。
四道模糊的身影屹立在星空中，彼此皆是身化大道的存在，與天地合為一體，軀體好似深邃的宇宙。
任何存在都得臣服！否則，大道之路斷裂，魂光熄滅，無可逆轉。
紫薇、長生、神武、瘟疫.……
這四位就是當今天庭的四大天君，同時也是這個時代的至高，四尊神祇！
這四道人影一動不動，可卻壓塌了萬古時空，足以擋住十萬輪太陽發出的光輝，令諸天失去曙光，身軀投影下的影子就能覆蓋住所有！
然，天君的對麵，更有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那是八道黑影，占據著東南西北各個方位，如同八根擎天之柱，凝固了宇宙洪荒。
無聲無息。
時空被凍結在了這一瞬。
八道人影，形態各異，沒有絲毫氣息波動。在常人眼中，就和路邊的石頭一樣。
“值嗎？”
神武天君忽的開口，道音隆隆。
他身披漆黑甲胄，如同古戰神，凝聚著世間一切殺伐之氣，隻需抬手，便可攜兵革之道殺破無盡星空。
“這一劍，他，避不開。”
紫薇天君俯視著諸天，目光透過蒼渺時空，落在了潰滅中的太昊天下。
“必死？”
神武天君再問。
“死。”
紫薇天君答複。
“那就值。”
神武天君回答了自己所提出的問題。
另外兩大天君也都流露出了相同的顏色。
相比於歲月長河下遊的北冥，
眼下，八尊神級道奴封殺，天庭聖地遭受大劫難，通通都不算什麽。
無論如何，絕不可能再給北冥成長的時間，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扼殺！
否則，十三重的極致大道，可斬斷大道的斷魄劍，逆轉陰陽的生死之道.……
未來的北冥將成為最強大與可怕的生靈，三千大道都無法製衡，那才是真正的諸神黃昏！
“北冥一死，斷了古天庭的妄想，滅了未來的危機。”
長生天君身著白袍，麵如冠玉，長發飄飄，竟有些像是古代的文人墨客，語氣輕描淡寫，
“我等便可繼續在這個時代，奪諸天百般造化，化解大道隱疾，極盡永恒。”
這一刻，四大天君很從容，格外的平靜。
對生命幾乎永無盡頭的他們而言，北冥很特殊。待到無盡時光，滄海桑田過後，或許，那個玄衣男子將成為一段燦爛的篇章，值得品味。
……
嘭！嘭！嘭！
一個接著一個生靈，爆體而亡，炸成了血霧。
殘破的山河，入眼全是茫茫血色。
眾生嘶吼到發不出聲音，嚎啕到流不出眼淚，本源瓦解破碎到了極點，卑賤如螻蟻，跪伏在了血泊當中。
包括將沉、趙媱這兩個天庭一方的人，此刻都被拋棄了，陷入了深深地絕望。
音之大道再次被磨滅。
瓊花又一次墜地，若不退，無相劍一旦落實，自身的形神都將徹底消失！
“師兄！”
紫雲大吼，幾欲瘋狂，刹那穿梭而至，背著重傷的對方。
同時，紫雲的口鼻也在溢血，魂光不穩，大道布滿了裂縫，本源在破碎.……
“什麽師兄，我是瓊花。”
瓊花勉強笑了下，然後掙紮著起身，體內的神血已然不足一成。
這一刻，她的形體甚至踉蹌了下，神血連護住江曉的軀體都很難辦到。
縱使是神祇，同樣也有無法完成的事。
再一看，
燦爛銀河般的無相劍氣已經壓落下了不足三千丈高空。
恐怖無邊的道勢，令太昊天下九成的生靈都身死道消，在絕望中死去。
臨死前，那些悲憤的聲音響徹九天十地，久久無法散去。此恨，萬古不消！
舉世茫茫，仿佛隻剩下了這個玄衣男子，身邊的人一個個被無相劍抹去，虛空中卻殘存留下了故人的聲音，陪伴著他。
金燦燦的神宮中。
那枚極好看的音道道痕在閃爍，每一次閃爍都變得更加黯淡。
無相劍，可自斬本源，和斷魄劍類似的逆天，若是再這樣下去，或許將會徹底磨滅瓊花的大道！
江曉看著這一幕，心中仿佛有什麽在不停地翻湧，想要燃盡一切，極盡升華。
“瓊花。”
江曉再一次地開口了，聲音很平靜，“生死道意.……一座天下的犧牲……已經足夠了.……”
瓊花沉默了片刻，爾後抬頭望著不足三千丈的無相劍，喃喃道，“小家夥，你是想要承載兩條神祇的大道嗎？”
霎然間，江曉陡地一愣。
“我很差嗎？”
瓊花又道，“就算你真的提前步入了準十三重境的仙宮，那些神祇，他們能比我對你還好嗎？”
一股無法形容的心情宛如海嘯湧來。
江曉說不出話了。
瓊花抿了抿唇，道，“我啊，為了等你這個小家夥，也不知道等了多少萬年。雖然平時話多了點，那也是因為遇見了你，終於重新回來了，真的很高興。”
“就算要趕我走.……也不用.……這麽急吧……”
話音落下。
江曉徹底呆滯住了，自己無法承載兩個神祇的降臨？
天庭那麽多的神子神女，他們都不能吸收兩個天君的神血。
瓊花在，另一個神祇就不會降臨；若自己要接引另一個神祇，瓊花就得消失……
可就在這時——
“對不起啊，我不該因為自己，故意耽誤你前進的時間。”
瓊花忽然低聲開口了，“我果然還是太差勁了，如果是其他那幾個的話.……或許可以……比我做得更好吧.……”
與此同時。
神宮中，江曉看著逐漸分解成光點的音道道痕，靈魂顫動了起來。
“小家夥，我以後就照顧不了你。接下來小心點，古天庭裏，那些人不是都像我這樣的個性。”
瓊花的聲音漸漸從神宮中發出，江曉則回到了那副完好無損的軀體。
對方最後的神血……用來洗滌了自己的肉身……
江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喉嚨卻啞得厲害。
“小家夥，成神了以後，可別當個鐵石心腸的人，要記得我對你的好，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存在的痕跡，不然我就算死了也會很傷心的。”
瓊花的聲音伴隨著那個道痕光印的消失，逐漸細微，“最後，能來人間當回人，真累，真好.……”
那熟悉的聲音如夢如幻，飄上了九天，縹緲無尋。
江曉抬頭望天，眼中產生了晶瑩，這是他進入諸天後第二次流淚，如師父，如瓊花。
無相劍氣下，山河在一寸寸地破碎，時空仿佛都紊亂了。
悲壯的舊景和此刻重疊在了一起.……
走到這一步，他的身邊沒剩下幾個人，代價實在太大，可又如何能夠停步，唯有不斷地前進。
於這一刻，
那由枯骨鋪成的生死大道再一次地浮現在了他的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