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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大結局

  第652章 大結局 

  賀岩和張春桃的馬車剛進村子,就被村裡的小孩子圍住了,透過車窗看到了兩人,就有孩子吆喝著滿村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喊,「賀家岩叔帶著媳婦回來了——」 

  沒一會子,這楊家村就都知道了。 

  賀家二叔正在後頭翻地呢,得知了消息,丟下手頭的活計就往家裡跑,估摸著一會子賀岩就該到家了,上次就跟孟氏鬧得不愉快,兩人已經搬到了老宅子里,這次回來估摸著也得住在這邊。 

  因此忙吩咐自家的婆子和幾個兒媳婦,快去給老宅子那邊打掃打掃去。 

  還好前些日子,他估摸著日子,想著賀岩他們若是要回來,也差不多是最近的日子了。 

  看著天氣不錯,他家老婆子帶著兒媳婦過去那邊,將被褥什麼的都拿出來暴晒過,屋子也都透過氣,如今只略微收拾一下,也就能住人了。 

  一面又讓兒子去打酒買肉買魚去,一會子好留人吃飯。 

  賀岩他們的馬車徑直就先到了老宅子這邊,就看到院子門大開著,賀家二嬸帶著幾個兒媳婦,正忙得熱火朝天呢。 

  門窗都打開在透氣,被褥什麼的又被搬出來放在院子里的晾曬杆子上曬著,一邊曬一邊拿木棍敲打,一來是敲打出灰塵來,二來能讓被褥曬得更蓬鬆。 

  床單被罩也都打水上來,透過了一遍后,擰乾晾曬上,到了晚上就能用上了。 

  還有的在扯院子的雜草,掃落葉。 

  見兩人進來,都笑盈盈的迎接了出來。 

  賀家二嬸子一邊走一邊隨手扯起衣擺來擦手:「你們可算回來了!快進屋歇著——」 

  一面就叫自己的兒媳婦快去隔壁將自家老頭子和幾個兒子喊過來,幫著將行李給搬下來。 

  賀家二叔那邊本來就一直關注著,不用喊,就已經過來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就將一馬車的行李給搬到了院子里。 

  這些東西都是用箱子裝好的,雖然看不太清楚裡頭是什麼,可沉甸甸的,裡頭肯定是滿滿當當的。 

  再看賀岩和張春桃,身上的衣服說不出的好看鮮亮。 

  賀岩的還罷了,一身天青色的直掇,上頭還綉著竹子,張春桃更是不得了,衣服料子閃閃發光,領口袖口都綉著各色花紋,活靈活現的。 

  兩人的氣色也極好,尤其是張春桃,頭上戴著兩根金釵,皮膚白皙,那派頭哪裡像是鄉下的婆娘?跟城裡的那些當家太太沒什麼兩樣了。 

  就是賀家二嬸子和她幾個兒媳婦,一時都不敢上前跟她說話,只覺得這氣場,實在有些嚇人,讓人不好接近。 

  還是張春桃主動跟她們打招呼,笑眯眯的喊二嬸和幾位嫂子,她們這才敢開口答言。 

  可也不敢跟之前,還要略微擺一擺長輩的派頭了,都是附和著張春桃說話。 

  還是賀家二叔,見這院子里一時亂糟糟的,茶水都沒有,坐的地方也沒收拾出來,索性就讓賀岩跟著自己過去自家那邊去。 

  這邊留下兩個兒媳婦陪著張春桃收拾,又讓賀家二嬸子帶著另外兩個兒媳婦回家去快做飯去。 

  張春桃知道這是賀家二叔有話私下問賀岩呢,也就一笑讓他跟著過去。 

  這邊留下的兩個小兒媳婦,跟著張春桃,都不敢讓她出手,只讓張春桃說,箱子放在哪裡,她們搬過去就是了。 

  張春桃也就道了謝,然後打開箱子,將裡頭日常需用的東西給慢慢搬出來。 

  一邊整理,一邊跟她們兩個說些閑話,順便打聽一下孟氏這幾日的情況。 

  那兩個妯娌,一邊幫著抬箱子,一邊拿眼睛偷偷地看那箱子里拿出來的東西。 

  只看那些東西,都是沒見過的,說不出的好看精巧,還帶著好聞的香味。 

  那是越發心裡對張春桃敬畏起來,先不說之前,這位隔房的堂弟妹本就是個厲害人物,之前她們就不敢惹。 

  如今更不消說,這位妯娌可是京城大官家的千金,那可是她們平日里見都沒機會見到的人物,哪裡還能呆在一個屋子裡,能說上話? 

  尤其是不過小一年不見,這渾身的氣派就渾然不同,讓人見之生畏,而且舉止文雅,越發顯得她們幾個粗枝大葉,舉止粗俗。 

  讓她們兩個越看越是自慚形穢,說話也不敢大聲,走路都躡手躡腳的,張春桃讓她們倆坐著歇會,她們倆都不敢坐實,只敢屁股挨著椅子邊邊。 

  張春桃看到兩人這束手束腳的樣子,也不好再留兩人,只得摸出兩個荷包來,塞給兩人,說謝謝兩人幫著搬東西,也沒別的東西,一點小玩意,戴著玩就是了。 

  兩人喜出望外,這荷包一看,就色彩鮮亮,上面綉著花朵和各色瑞獸,精巧華麗,都是絲綢的料子製作而成。 

  入手清涼柔滑,比那剛出生的孩子的皮膚還嬌嫩些。 

  讓兩妯娌都不敢伸手,怕手上的老繭和倒刺將那絲綢給掛破了。 

  好半日,才小心翼翼地將雙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伸出來,將荷包捧在手心裡,這才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 

  張春桃略微收拾了一下,整理出一份禮物來,拎著就要去隔壁賀家二叔家。 

  才出了門,迎頭就看到一個加大號的孟氏以不符合她這個年紀和體型的速度,朝著老宅子這邊飛奔而來。 

  後頭跟著賀家三姑,似乎正在勸著她什麼,可是被孟氏一把給扒拉到了一邊去了。 

  抬頭就看到了張春桃,還有張春桃手裡拎著的一大堆東西,頓時眼睛一亮,拔腿就跑了過來。 

  到了張春桃面前,喘得如同拉風箱一般都顧不上,先伸手就要去接張春桃手裡的東西:「這都是從京城帶回來的好東西吧?才這麼點?不是說你被你親爹娘給認回去了嗎?你娘家可是官家,也不知道多給你補貼一些?給咱們家裡人帶些禮物?」 

  張春桃看了一眼孟氏白胖的臉龐,還有那起碼寬了一倍的身材,側過身子避開了孟氏的手,「娘,這都是給二叔家準備的謝禮,謝謝他們一家,這一年來對您的照顧呢!」 

  孟氏一聽這麼多東西,居然不是給自己的,而是要給賀家二叔的,頓時急眼了:「這麼多好東西,憑啥給他們家?他們家對我照顧啥了?那都是看在你們給的銀子錢份上!別的不說,他還白種著我們家的地呢!那一年的收成,除了給我留了點口糧,別的都給他們自己留下來了。」 

  「這樣的便宜還沒占夠?還有臉收謝禮?果真這是認了門高親就了不得了,這麼拋灑?這麼有錢,有這些好東西,你們不知道孝敬婆母?不知道補貼你兩個大姑子小姑子?倒是補貼這外三道的叔叔這麼起勁?他比你親婆母還親些不成?」 

  一面又哭天抹淚:「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生了個兒子,真是白生養了!這丟下親娘不管不顧的小一年,回來也不先去看望我這個親娘,倒是往那隔房的二叔家跑得勤快!」 

  「咋滴?這是攀附上高枝了,覺得我這個丫頭親娘給你丟臉了是不是?蒼天喲,大地耶,我命苦啊——」 

  後頭的賀三姑已經趕了上來,聽這話音不對,忙去隔壁喊人。 

  賀家二叔一家子出來,就聽到這話,頓時臉就拉下來了,他一個老爺們不好跟孟氏對著吵架,可賀家二嬸子不是那好惹的。 

  頓時就啐了一口:「我說岩哥兒他娘,你說這話可就是喪良心了啊!岩哥兒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這些年我們家如何對待岩哥兒的,這鄉里鄉親的可都是看在眼裡的了。你是怎麼對岩哥兒的,鄉里鄉親的也都看在眼裡了的!」 

  「別的我不敢說,可對岩哥兒,我們這做叔叔嬸子的,可以摸著良心說,那是真拿他當兒子一樣看待的!他成親都是我們老兩口一手操持的!這岩哥兒出息了,回家來,老宅子里也是我帶著兒媳婦一起收拾的!是看著他屋裡沒收拾好,才讓他到我家去歇歇腳的!」 

  「那個時候,你在幹啥?咋滴,到你這個親娘出面幹活的時候,你王八脖子一縮,啥也不管,說都是一家子的親戚,你們不幫忙,我這個寡婦失業的怎麼操持得來。」 

  「難得岩哥兒懂禮,記得我們老兩口的好,回來提點東西要上門看我們,你就忘記了,跳出來哭天搶地的,說你命苦了,說我們是外三道的叔叔,隔房的親戚了?」 

  「我呸!你是個什麼貨色東西,老娘我心裡清楚的很!這些年來,看在過世的橋兄弟的面上,看在岩哥兒的面上,我們都忍著你,你就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不成?」 

  「惹急了老娘,索性豁出去了,都不要面子了!也要拉著你,到村裡各家去評評理去!看看到底誰丟臉!」 

  「你打著什麼主意,當大傢伙看不出來不成?不過就是覺得岩哥兒媳婦認回了親爹娘,想佔了便宜貼補你那兩個閨女么?打量誰不知道不成?」 

  「你可別忘記了!你嫁得那是我們老賀家!俗話說的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嫁到我們老賀家,誰還對不住你不成?你男人死了,就該聽你兒子的!誰家死了男人的婆娘,像你這樣可著兒子欺負的?」 

  「當初我們忍著你,如今可不忍你了!你這樣天天琢磨著把賀家的東西,往外姓人手裡送的,打的是什麼主意?胳膊肘往外拐,是覺得我們拿你沒辦法嗎?真逼急了,大不了咱們老賀家開祠堂,將你這老娘們給休了清凈!再不濟,聽說岩哥兒那大伯可是在青州做官的,咱們寫封信去,讓他來評評理!」 

  別的還罷了,一提到賀林,孟氏本來還在哭嚎的聲音,嘎然而止。 

  一抹眼淚鼻涕,也顧不得別的,拔腳就往家裡跑,一邊跑還一邊喊:「我給賀家生了一兒兩女,就算我男人死了,我也給他守住了,休想休我——」 

  說完咕咚咕咚的跑遠了。 

  賀家三姑一臉的抱歉:「本來好端端的,偏也不知道誰家的孩子,跑到院子外頭喊了一嗓子,倒是讓她聽到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她就跑出來了——」 

  大家都知道孟氏的德行,也知道怪不得賀家三姑,畢竟不能將人鎖在家裡不是? 

  張春桃還安撫了兩句,賀家三姑這才又跟在孟氏的後頭回去了。 

  這邊,賀家二叔和二嬸子才一臉抱歉:「岩哥兒,今天你嬸子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可是在是太氣人了!叔和嬸子是真心疼你,拿你當一家人,你娘這麼說,實在是太傷人了——」 

  賀岩一笑,只道:「二叔這麼說就生分見外了!」 

  一面就示意張春桃將給他們家準備的東西拎過來,又一起進了賀家二叔家。 

  禮物準備的很充分,幾乎每個人都有。 

  大人們都是一身的衣裳料子,女人們多了一件首飾,二嬸子是一個銀鐲子,其他妯娌就是一根銀簪子。 

  孩子們則是沒人一樣小玩意,還有一些吃食。 

  那衣裳料子柔軟綿密,雖然不是綢緞,可也是極好的棉布,起碼比他們平日里穿的衣服料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還有那些首飾,這鄉下女人,誰有錢買首飾去?能有個黃銅的鐲子簪子,那都不錯了,平日里還捨不得戴,逢年過節才捨得戴出來呢。 

  這突然有了銀子做的首飾,幾個女眷真是愛不釋手,恨不得當場就帶著比劃比劃。 

  再看賀岩和張春桃夫妻,就跟看財神爺一般。 

  就是賀家二叔,這口氣忍不住都變得更和緩了些。 

  先前問了賀岩幾句關於認親的事情,賀岩也沒多說,只說雖然認親了,可到底張春桃是出嫁了的,除非他入贅,不然也不好總是呆在京城岳家。 

  因此這就回來了!岳父家幫忙給在縣城置辦了一個小院子,在張春桃的名下,讓他們住著,也託了關係,讓賀岩能進入縣城的書院里讀書。 

  其他的,也就關照不上了。 

  賀家二叔一聽這話,雖然略微有些失望,覺得賀岩這孩子太老實了。京城大官的岳家,都不知道多巴結巴結,撈些好處!居然就這麼回來了?雖然在縣城裡有了個小院子,可那是他媳婦名下,算是他媳婦的嫁妝,說出去也沒甚得意的。 

  他那個媳婦本就是厲害的,如今有了這樣的靠山,誰還敢多說一個字? 

  只怕就是想沾光,也難了。 

  就有些鬱郁之色,後來轉念一想,這到底也不能讓賀家的兒子給人做贅婿不是?那還要不要名聲了? 

  更何況,這縣城裡的院子,就算在張春桃名下,可賀岩不也能住?又送到縣城的書院里去學習,這對讀書人來說,可是最好的安排了。 

  當初猶還記得賀林考中了舉人後,後來沒考中進士,還嘀咕了幾句,若是當初能進入縣城的長青書院,刻苦幾年,說不得還能中個進士呢。 

  只可惜他當年沒有人脈,進不去,這是他生平最大的憾事。 

  現在聽說賀岩有這個造化,將來憑藉自己的本事,也能考中舉人進士,那也不用在張春桃面前低人一等,被人說是吃軟飯了。 

  他們將來尋賀岩幫忙的時候,也能理直氣壯一些不是? 

  這麼一想,賀家二叔也就又高興起來,又誇賀岩有他們賀家人的骨氣了。 

  張春桃聽得想笑,又忍住了。 

  這賀家二叔,雖然也有私心,可到底只是一些小心思小打算,人之常情,多說少人還不如他看得清楚明白呢。 

  賀家二叔一想明白過來,其他賀家人自然也就沒話說了。 

  那廚房裡,燉得滾燙的雞湯,還有幾樣野味,加上魚,再有幾樣山裡的時蔬端上來。 

  賀家二嬸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大家又喝上了賀岩帶回來的酒,一時其樂融融。 

  酒足飯飽,賀岩和張春桃告辭。 

  賀家二嬸子還給裝了幾樣瓜菜,還給抓了一隻雞,本來張春桃不要,二嬸子說要是不要,就每天過來吃飯。 

  兩人無法,只得接了下來。 

  回去后,賀岩和張春桃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苦笑來。 

  賀岩到底心疼媳婦:「媳婦,一會子我去一趟娘那邊,你就別去了!這事我來處理就是了。」 

  張春桃點點頭,雖然她也心疼賀岩有個這樣的親娘,可這種事情,她不出面的好。 

  畢竟那才是嫡親的母子,該怎麼處理那是賀岩該做的。 

  就如同在顧家,平衡顧家和賀岩之間的關係,是她張春桃的責任一樣。 

  賀岩也深諳這個道理,不能指望著讓張春桃去對付孟氏。 

  說來當初他求娶張春桃的時候,就曾經說過,賀家和孟氏的問題,他來處理解決,結果到如今,孟氏還在鬧騰,說來也是他沒狠下心的緣故。 

  張春桃看在他們兩人的情分上,沒有多做計較,可他不能就真的視若無睹,繼續這樣下去。 

  情分不能這樣消耗,若真消耗殆盡了,他也不敢賭,若是真孟氏再鬧下去,自家媳婦不計較,可那岳家和兩個大舅子小舅子能不計較? 

  真惹急了,以顧家的勢力,直接讓他們夫妻合離,將張春桃帶到京城去,他只怕也毫無辦法。 

  恐怕這輩子都在也見不到張春桃了。 

  到時候,他後悔都來不及!更不用說,孟氏這個親娘也不會覺得對不住他,只怕還會拍手叫好吧? 

  想到這裡,賀岩下定了決心。 

  收出幾樣禮物來,張春桃在這個方面,是不會落人口舌的。 

  給孟氏準備了兩套衣裳,一套銀鎏金的頭面首飾,還有幾樣糕點,這在石橋鎮都是極為罕見了。 

  賀家三姑那邊,也是一套衣裳,還有一匹尺頭,一個銀鐲子。 

  讓賀岩帶過去,就說她在家收拾屋子,準備晚飯呢。 

  賀岩拎著東西出了門,還沒走到賀家門口,就看到馬遠志的身影,在門口徘徊,看到他了,立刻迎接了上來。 

  皺皺眉頭,賀岩問:「你怎麼來了?怎麼沒進去?在外頭?」 

  馬遠志不好意思說,他和賀娟趕到賀家的時候,發現賀岩兩人居然沒回來,而是在賀二叔家。 

  只問了一句,岳母和賀娟就抱在一起一邊哭一邊罵大舅兄和大舅母,午飯還是賀家三姑做好了,喊他們來吃。 

  飯桌上,母女倆都沒閑著,吃了飯就繼續抱怨。 

  他聽不下去了,在屋裡呆不住,索性在外頭等著。 

  賀岩見馬遠志的臉色,就猜到了。 

  他早就習慣了,並沒有變臉色,而是推開了院子門。 

  賀家三姑迎了出來,賀岩將給她準備的禮物遞給了她,賀家三姑還有些不好意思。 

  裡頭孟氏和賀娟聽了動靜,孟氏還拿喬不出來,賀娟倒是從屋裡出來,看到給賀家三姑的大包小包,頓時眼睛都直了。 

  大約是想著這給三姑都這麼多東西,給自己的肯定更多,那語氣神態就好了幾分,也肯喊一聲哥哥了:「大哥,你回來啦!娘在屋裡等你呢,嫂子呢?」 

  賀岩看了賀娟一眼,並沒有說話,而是繞開她,徑直進了屋裡。 

  孟氏正豎著耳朵聽呢,見人進來,拎著大包小包,可沒看到張春桃,忍不住就道:「這是認了高門的親爹娘,抖起來了?回來后,都不給婆母請安了?這是哪門子大家子的規矩?」 

  賀岩硬聲道:「你兒媳婦要在家收拾屋子,不然我們這回來了,晚上睡哪裡?難道娘給我們收拾了房間不成?」 

  孟氏啞了口,她聽說賀岩回來,只想到能撈到什麼好處,渾然沒往這裡想。 

  賀家三姑提醒了一句,她當時怎麼說的?她說,有本事別回來住,當初不是硬氣的搬出去了么? 

  賀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嫂子也太託大了吧?就算身份再高,在娘面前也是兒媳婦,是晚輩!怎麼能住在老宅子?也該回來伺候娘幾天——」 

  賀岩冷電一樣的眼神掃過去,賀娟打了個寒戰,不敢再說了。 

  賀岩這才道:「若是娘和你們再這樣無理取鬧,惹急了人家,別說婆母了,就連夫君都能立刻不要了,換個更好的去!你們信不信?在京城的時候,我那岳家就想著讓我們夫妻合離,給她尋個更好的去!」 

  賀娟睜大了眼睛:「一個合離了的二婚頭婦人,還能找到更好的?」 

  賀岩冷笑:「你以為賀家是什麼好人家不成?岳家那邊的後備女婿人選,排隊能從村口排鎮上去,最差的也是考中了舉人,還有的已經是一縣的縣太爺了,這樣的人家,都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呢。」 

  「就算是如今,你媳婦跟著我回來,我岳家那邊也派人盯著呢,早就說好了,若是我對她不好,直接將人接走不說!就憑我岳家的實力,能將人捧上去,也能將人踩到泥地里去——」 

  孟氏打了個哆嗦,賀娟年輕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可她是知道的,當初在李府,對她來說如天一般的主子,在京城官員眼裡,卻是並不放在眼裡的。 

  當初李府也曾經招待過京城的官員,那個誠惶誠恐,那個殷勤,天天戰戰兢兢的模樣,她還記憶猶新。 

  頓時就有幾分信了。 

  賀娟卻嘀咕:「咱們家也有人做官,大伯不是在青州府做官么?還怕嫂子的娘家不成?」 

  這下是孟氏先急了:「閉嘴,你說的什麼胡話!」 

  她再沒見識,可也知道,賀林在李府面前不算什麼,那麼連李府都不看在眼裡的京城貴人更是不能惹了。 

  忍不住又怨怪起賀岩來,說來也是這個兒子沒本事,居然哄不住女人。 

  若是哄得好,讓張春桃對他死心塌地,就算京城的岳家不痛快,可自家女兒非要就認準了賀岩,還能真對賀岩下手不成? 

  心裡又有些懷疑,是不是賀岩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怕自己和兩個妹妹佔了他的光? 

  賀娟則是先委屈了:「娘吼我做什麼?我這不是替大哥抱不平么?嫂子嫁到咱們賀家了,就是賀家的人,怎麼還能合離嫁給別人去?俗話說的好,一女不侍二夫,哪個好人家的閨女,能跟兩個男人的?那就是水性楊花,就是下賤——」 

  「滾出去——」賀娟的話還沒說完,孟氏就黑沉下臉來,一巴掌甩在了賀娟的臉上,吼道。 

  賀娟被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還是馬遠志眼疾手快,將人扶住了。 

  忍不住也黑了臉,這算什麼?這話就算有什麼不對的,也不能動手不是?更何況這賀娟還大著肚子呢。 

  別人都讓著三分,這做親娘的,一言不合就一巴掌? 

  真要傷著了賀娟和肚子里的孩子,真當他們馬家是吃素的? 

  「岳母,就算娟兒妹妹那句話說得不對,您老人家可以說兩句,也能告訴我,讓我來教訓她,再怎麼著也不能動手不是?這娟兒妹妹還懷著孩子呢!真要有什麼閃失,誰負責?」馬遠志也沉下臉來。 

  賀娟此刻還沒回過神來,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孟氏,怎麼都不相信,最疼愛她的親娘,居然會打她? 

  要知道從小到大,孟氏就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孟氏本就心裡有鬼,這麼些年來,都成了心病了。 

  別人輕易觸碰不得,就是賀岩,雖然知道了,可也盡量避而不提。 

  沒曾想,此刻被賀娟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雖然知道她是無心的,可尤其刺耳。 

  就是這無心之語,才讓人害怕。 

  若是讓賀娟知道,她的親娘,就曾經伺候過兩個男人,是不是在這親女兒的眼裡,自己這個親娘也不是好女人,水性楊花,下賤? 

  越想越心煩意亂害怕的孟氏,聽到馬遠志居然還敢責怪自己,一腔怒火就沖著馬遠志而去了:「她是我生的,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命都是我給的,打她怎麼了?這麼大人了,還不會說話?滿嘴胡說八道!我這教訓閨女,也是為了你們馬家好!你倒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倒怪起我來了?」 

  「我就說我好好的閨女,如今說話怎麼這麼口無遮攔,原來都是你們馬家教壞了她,如今還倒打一耙尋起我的不是來了?」 

  馬遠志氣得說不出話來,拖著賀娟就往外頭走:「咱們回家去!」 

  賀娟被這麼一拖,才回過神來,眼淚這才嘩嘩的流了下來:「娘,娘,你,你居然打我?你也變了!你不是以前的那個娘了!你是不是也覺得大哥如今攀附上了嫂子,以後有好日子過了?所以要巴結嫂子?」 

  「為了巴結嫂子,你連你親閨女都能下手!娘,你,你還好意思說我哥吃軟飯?難不成你這不是蹭著你兒子的軟飯?你口口聲聲說最心疼我!你其實最心疼的就是你自己!」 

  「你再也不是我娘了!我以後沒你這樣的娘!」說完,拉著馬遠志掉頭就走。 

  一邊走一邊眼淚叭叭的往下掉,本就是孕婦,多愁善感,容易鑽牛角尖,又挨了一巴掌,賀娟咬碎了牙發誓,再也不回楊家村了。 

  從此以後,她就沒了娘家了! 

  兩人這麼一路出去,也無人攔著勸上兩句。 

  賀家三姑早就躲在屋裡了,自然不會出來,院子里也沒別人,賀岩聽了賀娟那話,要不是看在賀娟身懷六甲的份上,他都要動手打人了,說的那是人話嗎? 

  自然也不會出來勸賀娟,巴不得她走的越遠越好,少回來摻和事情。 

  孟氏這麼多年,總算做了一件人事。 

  若是能讓賀娟以後不回來,那就是謝天謝地了。 

  孟氏被賀娟最後這一番話,氣得臉色鐵青。 

  也覺得自己養了個白眼狼閨女。 

  別的不說,打小她就偏疼她一個,這麼多年來,她也許對不起賀岩父子,對不起別人,可唯獨對於賀娟,真是所有的慈母心都落在她身上了。 

  不過是打了一巴掌,教訓了幾句,倒是一個兩個都問上她的臉了?說她不是以前的她了?還說她是為了巴結張春桃?居然還說她最心疼的是自己?還不認自己了? 

  她才真是白養賀娟這麼大了!貼心貼肺了十幾年,才嫁過去幾天,就一顆心都在婆家身上了?難怪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胳膊肘都是朝著外拐呢!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半生的心血都白費了,還被閨女指桑罵槐說是水性楊花,不是好女人,心裡那口氣憋得難受不說。 

  抬頭再看到賀岩一臉的冷漠,看著自己的眼神里沒有半分的孝順和擔心,反而還有幾分嘲諷,似乎在嘲諷她。 

  看看,這就是你偏疼了十幾年的好閨女吧!被好閨女這樣指責的滋味好受嗎? 

  這都是報應啊! 

  孟氏眼前一黑,氣血上涌,頓時暈死了過去。 

  賀岩不知道,這孟氏居然被氣昏過去了,忙將東西放在一旁,將人給抱到了炕上,讓賀家三姑出來照顧著。 

  他急忙出去找隔壁村的赤腳郎中去。 

  張春桃也得了消息,忙趕到賀家,只見孟氏還昏迷不醒,那樣子看上去有些不妙。 

  也不敢挪動她,只等賀岩帶著赤腳郎中回來,把了半天脈,那郎中才搖搖頭,說自己拿不準,倒像是氣急攻心,中風的癥狀。 

  張春桃和賀岩一聽,倒是愣住了,中風? 

  這好端端的,怎麼被氣一下就中風了呢? 

  那郎中才道,看孟氏這樣子,平日里肯定日子過得富貴,大油大葷沒少吃,又不愛運動,時日長久了,就受不得氣,急不得,不然就容易中風偏癱。 

  賀家三姑這才道,原來賀岩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孟氏每日里定要三姑買大肥肉回家來吃。 

  切得小指頭那麼厚的肥肉片,孟氏一頓能吃四五片,不吃就嚷嚷難受。 

  三姑沒法子,每日都要給她做肥肉片吃,這小一年來,賀岩他們留下的銀錢,大多是買了肉吃了。 

  孟氏身上也長了不少肉,平日里動一動,就喘得厲害,越難受就越不想動,很少出門了。 

  賀岩再對孟氏不滿,到底是親娘,看她這樣也不能不管不是? 

  這郎中不敢用藥,只讓送到鎮上去找馬大夫看一看去。 

  沒奈何,兩人只能送走了郎中,又去找村裡人借了馬車,就往鎮上趕。 

  這賀岩和張春桃回來,那自然是備受矚目,賀家也一直有人盯著呢,他們前腳才走,後腳賀娟將孟氏給氣暈過去,中風的消息就飛快的傳開了。 

  賀岩他們的馬車和馬遠志他們幾乎是前後腳到的,馬大夫夫妻看馬遠志和賀娟一臉不高興,也不好多問,只讓人先回後頭去歇著去。 

  打算晚上再問呢,結果沒多久,賀岩他們就帶著昏迷不醒的孟氏來了,頓時唬了一跳。 

  尤其是聽說這親家母是被賀娟和馬遠志給氣成這樣的,都傻了! 

  馬大夫給孟氏扎針搶救,馬母就去後頭問話去了。 

  一聽說孟氏被氣得昏迷不醒中風了,馬遠志傻眼了,賀娟也傻了。 

  不過賀娟還嘴硬不承認,只嘀咕說,也許是被哥哥嫂子給氣暈的呢?這話她自己都不信,馬母能信? 

  更何況跟著來到還有賀家三姑,雖然沒見到,可在隔壁,什麼都聽到了,一五一十的一說。 

  馬母氣得就要拿笤帚揍馬遠志,這倒霉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這要是真把孟氏氣出個好歹來,以後這還要不要名聲了?一說都是把岳母氣中風的那個馬家小子,這以後怎麼繼承家業,給人治病? 

  真是氣得要哭了,再看賀娟,就覺得真是個掃把星。 

  從娶她進門,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自己懷了名聲也就罷了,還要牽連她的兒子,這怎麼能忍? 

  前頭馬大夫也急得不行,努力搶救了半日,可終究是耽誤了時間,最後雖然將人給救了過來,卻已經半邊面癱,說不出話來。 

  賀娟得知了這個消息,看到孟氏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只留口水的模樣,嚇得頓時就腳軟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會哭了。 

  本來賀岩還沒告訴孟氏她中風了,可賀娟這一哭一說,孟氏全聽到了,哪裡能接受這個現狀,一下子就急暈過去了。 

  等馬大夫跺著腳再搶救了一次,衣服都汗濕透了,孟氏又昏睡了一夜,醒過來后才發現,直接從半邊面癱,變成了半邊身子都動彈不得了。 

  又聽賀家三姑說,自己本來不至於半邊都動不了的,都是被賀娟後來有氣暈過去,才半邊身子不能動了。 

  還讓孟氏以後千萬不要生氣了,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孟氏至此,又不敢生氣,生怕一氣就死了。 

  只深恨賀娟,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要不是這個白眼狼的閨女,自己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吧? 

  賀娟也不敢來見孟氏,每日里以淚洗面。 

  好不容易等孟氏好轉了些,賀岩出面和馬家,談了好久,最後才議定了,氣暈孟氏的鍋就由賀娟一人背了,將馬遠志給摘了出來。 

  賀娟以後更賀家再無關係,可馬家也不能休棄了賀娟。 

  馬家到了這個地步,看在賀娟肚子的份上,也就答應了,只是她以後的日子,想必很難過了。 

  這已經是賀岩這個做兄長的,為她爭取過了,兄妹一場,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孟氏被直接就接到了鎮上,之前賀岩他們住的院子里,讓賀家三姑繼續跟著來照顧她。 

  每個月給兩百個大錢的月錢,一年四季衣裳。 

  賀家三姑自然是樂意的。 

  賀嬌那邊得了消息,倒是過來看望了一次,見孟氏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先前謀划的事情,已經完全沒了指望后,打聽到是賀娟將孟氏氣成這樣,兩姐妹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賀嬌有心要跟賀岩和張春桃緩和關係,奈何兩人都不接招,孟氏又已經不能再說話了,加上賀家三姑故意說,孟氏這樣了,賀嬌這些年來,受了孟氏那麼些好,如今正是她回報孝順的時候。 

  和該也照顧孟氏一段時日才好。 

  賀嬌一聽這話,立刻說家中有事,孩子離不開自己云云,拔腿就跑了,再也沒有來過鎮上。 

  孟氏雖然不能說話,可腦子還是清楚的,兩個閨女到了關鍵時候的表現,讓她寒心不已。 

  臨了最後能指望的,居然還只有被她薄待的兒子,她倒是有心說幾句悔改之類的話,只可惜再也說不出口了。 

  而且賀岩和張春桃也不需要孟氏的後悔。 

  安頓好了孟氏,有賀家三姑照顧,在鎮上有馬家看著,出不了事。 

  每個月會讓人捎帶錢財回來,隔上一段時日,也能回來看看,加上孟氏這個樣子,不適合遠行,留在鄉下,誰也挑不出一個不是來。 

  等到安排好一切,夫妻倆才重回荊縣。 

  有了顧家的推薦信,賀岩順利的進入了長青書院,當年就參加了院試,順利的通過錄取,成為了秀才。 

  同年張春桃有孕,顧家欣喜若狂,派人送來了兩個嬤嬤專門照顧張春桃。 

  第二年,張春桃順利產下一女。 

  在張春桃生下女兒陷入昏睡后,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一個俏麗明艷的女子,沖著她微微笑。 

  口裡還說著,娘親這一輩子得償所願,不用給人做續弦,不用給人做後娘,能找到一個真心疼自己的夫君,還能早早的就認回親人,又生下了血脈相連的女兒,可算圓滿了? 

  張春桃只覺得那個女子十分的面善,忍不住的就想親近她,聽到這樣問,不知道怎麼的,就福至心靈,喊出了那個女子的名字:永珠—— 

  那女子眼中含著水光,卻嘴角含笑,說什麼看到娘親過得好,我也就能放心了!娘親以後要好好的,永珠也會好好的,娘親不用擔心永珠,大家都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珍惜身邊的人! 

  後來永珠說了什麼,張春桃已經不記得了,等她醒來,夢中的事情已經忘記了大辦,她悵然若失,又似乎渾身輕鬆,卸掉了一個重擔。 

  抬頭,賀岩緊張的雙手托著小小嬰兒,放到張春桃面前,神色柔和的開口:「媳婦,這是咱們的閨女!咱們的掌上明珠,以後她的名字就叫明珠,賀明珠!」 

  話音一落,他懷裡的那個小嬰兒露出一個微笑來! 

   大結局了!明天還有個番外,然後就徹底完結了! 

    滾去睡覺了,明天還要圍觀鄉村大齡男青年相親,番外估計會很晚,大家不用等哦~~愛你們,等我回來分享相親記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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