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如果可以代替
北山鋼廠的遠處，幾個人靜靜的佇立在看不見的角落，目視著這裏的情況，雨水肆無忌憚的衝刷著地麵，澆灌在那座廢棄的地方，領頭者穿著消防衣，看了眼腳下半死不活人，幽幽說道，“走吧，也算給明哥一個交代。”
陰暗的下午，雨水依舊很大，暴虐的雨水使得水位不斷升高，許多人呆在家裏，已經不願意再出去了，街道上人流稀少，就連穿梭的車輛也少了起來，刑軍在忙著處理這次事故的後事，分局那邊調查了人員傷亡，把報告單交了過來，除了幾個麵目全非不知身世的人，其餘的人的信息都在上麵，王鑫一遍遍的看著一連串的人名，心頭驀地一緊，這是一行死亡名單，“杜宇，張濤，李在東，薛子剛（曹剛）、……”
王鑫皺起眉頭，在辦公室踱了幾步，坐下來抽了根煙，緩解下心頭的驚訝和慌亂，隨後他給分局打了個電話，確認一下，接電話的是刑軍，他的聲音透露著疲憊悲傷，“喂，王局。”
“你讓人遞過來的事故傷亡名單我看過了。”王鑫沉下眉頭，有些不確定的問，“這些人的身份都確認了嗎，你確定這真的是他們？”
“是的，隻要寫上名字的人身份都已經確認了，雖然他們已經麵目全非，很難分辨出來了，但是我們根據掌握的信息進行了對比，他們非常符合條件，而且大部分人身上也攜帶了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比如身份證、銀行卡等，我們全都調查清楚了才把名字寫上的。”
“那。”王鑫欲言又止，深呼了口氣。
應該是猜到王鑫想要問什麽，刑軍重重的說，“杜宇和那個曹剛也是本人。”
王鑫沉默許久，才說道，“通知他們的家屬吧。”似乎想到了什麽，刑軍頓了頓，繼續說，“還有，這周我會申請準備舉行一個公安烈士紀念活動，到時候讓全局人員參加，也算給這次行動失去生命的警員們一點告慰吧。”
“好的。”
掛斷電話後，王鑫坐在座位上，怔怔的看著死亡名單，心頭無比壓抑，這次事情，恐怕最痛苦的應該是黃海了，他最好的兄弟和未婚妻雙雙離世，這將會是一個慘痛的打擊，王鑫透過窗戶看著大雨滂沱的院子，整個人格外悲傷，神情肅穆。
第一時間接到消息，楊雪琪就趕到了醫院，出租車飛速的奔馳在濕露露的地麵，水花四濺，車窗外百花凋殘，風聲嗚咽。她坐在車後麵，哭的稀裏嘩啦，心仿佛都碎了，那種痛苦，那種糾結，萬般情緒揉在了心裏，無法言說，出租車司機一路上都在勸說，雖然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麽事，但是希望她可以看開點，畢竟她還懷著孕，太過傷感對胎兒不好。
下了出租車，楊雪琪快速衝向了東林路分局，看到了熟悉的人，警員們臉色一白，已不知道該怎麽說，每個人麵容傷感，心裏發慌，楊雪琪逮住一人，張口厲聲就問，“杜宇呢？”
“他，他。”警員支支吾吾，一時說不出話來，被抓住的人正是趙金磊，他努力使自己穩定下來，心平氣和的勸說，“嫂子，你先別急，千萬別衝動。”
“我問你他在哪？”楊雪琪再次厲聲問了句。
“他，他在法醫鑒定室。”
楊雪琪呼吸急促，問，“那是在哪，帶我去。”
“嫂子，你別急，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一時難以接受，其實我也接受不了，誰也沒有想到會麵對這樣殘酷的事實，可是杜隊確實已經死了，如果我帶你去了，不管你看到什麽，你一定要穩住啊，畢竟你還懷著孕，可一定要為孩子著想啊。”
楊雪琪慢慢把趙金磊放開，身體晃了晃，淚水再次噴湧而出，“不是說他去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去了嗎，不是說他沒有危險的嗎，為什麽會這樣，他為什麽會這樣。”
趙金磊摸了摸頭，一臉感傷的說，“說他去執行任務去了，隻不過是黃隊長不想讓你擔心，才有的說詞和借口，其實我們杜隊，已經失蹤兩三天了，直到今天才…”
楊雪琪身影再次一晃，差點沒有跌倒，趙金磊忙扶著，讓她在大廳一處坐下，又勸了兩句，這時，刑局也走了出來，看到熟悉的人，刑軍在楊雪琪身旁坐下，對著其他人揮了揮手，“你們先去忙吧。”
大廳裏的警員都回到了辦公室，空蕩的大廳裏隻剩下了兩個人，門外雨水嘩啦，落地有聲，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彌漫過來，楊雪琪眼裏噙著淚，滿臉痛苦，刑局深呼了口氣，無比沉重的說，“對於這件事情，我們真的很抱歉，但是作為警察，時時刻刻都會麵臨危險，我也希望你能體諒，這次的事情死了好多人，歹徒太過窮凶惡極，完全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你還懷著杜宇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堅強點，這是你們生命的延續，也是你們愛情的結晶，我希望你能一直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這也是杜宇想要看到的。”
楊雪琪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淚水，雖然麵目悲傷，但神情確實穩定了不少，她轉過頭，難過的問，“我可以見一下杜宇吧，我想送他最後一程。”
刑軍想了想，重重道，“可以的，不過要等法醫檢查結束，法醫鑒定室在總局，結果出來估計要等到明天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如果一切都辦好了，家屬又同意的話，這周他將會被葬在烈士陵園，警局這周準備開展一個公安烈士紀念活動，順便給他安排一個追悼會吧。”
“謝謝你。”楊雪琪默默的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杜宇是我的人，他出了事情，我也是有一定責任的，我真的很抱歉，沒有保護好他。”
楊雪琪深呼了口氣，“我能理解的，你們刑警經常和罪犯打交道，時常會遇到這樣的危險，從嫁給他的那天起，我就有心理準備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是啊，做一名刑警真的很不容易。”刑局盯著楊雪琪意味深長的說，“有的時候為了揪出罪犯，甚至隱姓埋名，拋家棄子，他們為了國家的安定和諧做了不少貢獻。”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運，都有注定要做的事情。
孤冷的病房裏，空空蕩蕩的，王琳琳躺在病床上，盯著窗外，思緒紛飛，她的桌子旁放著不少水果和吃的，她卻沒有一點胃口，知道她住院的消息後，同事們都來看望過了，希望她努力好起來，可以繼續開開心心的生活，可是談話的過程中，她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蒼白的臉色上沒有一絲笑意，反而陰沉的可怕，同事們勸說了許久，沒有一點效果，由於工作的原因，各自離開了。
她還記得走出倉庫的時候，黃海堅實有力的雙臂，在背後扶著她們，炸彈爆炸的那一刻，是他把她們推了出去，而自己受到了不少傷害，王琳琳回想著當時的場景，心頭一暖，可是又想到黃海的遭遇，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了，茶飯不思，碾轉反側。
如果可以，她多麽希望自己可以代替沐雨晴，在未來，能夠陪他一直走下去。
這一怔，就是一下午，雨水似乎小了，淅淅瀝瀝，在窗外劃過，她靠在床頭，動了動，頭部傳來了疼痛，王琳琳揉著太陽穴，眉頭皺的緊緊的，黑暗很快湧進了屋子裏，房間昏暗，視線裏模糊起來，直到一個人走進來，開了燈，房間裏才算明亮寬敞。
王琳琳抬起頭，看著微微走來的王鑫，眉頭舒展開，他的手裏提著飯盒和水果，到了近前看到桌麵上擺放的各色水果，略有一驚，“哎，沒想到有人比我還要快，這都是誰送的啊。”
“一些同事。”
王鑫挑了挑眉，微笑了下，把水果放到一邊，提出了盒飯，一邊拿筷子一邊說，“都是你最愛吃的，我一下班就給你帶過來了，就怕你餓著。”王鑫打開盒飯，順便問起，“中午你嫂子來過了吧？”
“來過了。”王琳琳淡淡回複，看了眼飯菜，無力的說道，“先放在那吧，暫時沒什麽胃口。”
“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啊。”王鑫重重歎了口氣，“這種事情既然發生了，誰也無能為力，我們呢，能做的隻能是防範於未然，然後呢，就是看開點，畢竟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
“我知道。”王琳琳略有煩躁的回複著。
王鑫見她臉色不太好，神情恍惚，又有些厭煩，也就不怎麽說話了，兩個人隨便聊了會，王鑫看了看手表，站起身說道，“好了，我也該回去了，飯就給你放這了，涼了之後，記得讓護士幫你熱一下。”
王琳琳點頭，目光複雜的朝著窗外，等到王鑫離開，房間裏再次安靜起來，王琳琳躺在床上，她沉重的閉上眼，腦子思緒淩亂，疼痛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