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光陰似箭!那是曾經在人間過著悠哉生活時我常常這樣的感嘆。來到這裡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了,遠離人間的喧囂和紅塵的誘惑固然是好,但是陰間的潮濕、飢餓、寒冷以及死一般的寂靜我至今還沒有適應,八年就像是過了八個世紀的漫長。雖然時不時也會聽到幾聲莫名的嚎叫和偶爾一閃而過的磷光。
八年前我自己了斷了54歲的生命,在一片「可惜」的哀嘆聲中化為一縷青煙離開了熙熙攘攘的人間來到了現在的地府。八年後的今天,我才明白什麼叫真情。真情不是你在位時的前呼後擁,人走茶涼;真情不是你得到了多少饋贈物品,因為他們得到了更多;真情更不是甜言蜜語。君子之交淡如水,生日的一句祝賀,節日的一條問候,喜事與你分享,憂時像你傾訴,這才是真情。
曾經拍著胸脯,發誓死也是兄弟的江湖朋友們,在我離世的八年中,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我。唯有一位儒商,一位從未有過任何承若的他,每年的清明節總是第一個來到我的墓碑前,給我點上一支煙,斟上一盅酒、展開一大碗生前我最愛吃的梅乾菜扣肉,站著那裡默默無聲地陪我一整天,八年來沒有掉過一次。
今天不是清明,一大早他怎麼來了呢?我有一種不祥的預兆。他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給我點上了一支煙,半響不啃一聲。在為我點第二支煙的時候,他開腔了:「朱局,你是習慣熱鬧的人,現在一個人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吧!」我心頭咯噔一下,好一個突然。強打起精神微笑地說:「不寂寞,你的那些人蔘娃可調皮著呢,幾乎隔三差五的會溜過來跟我嬉戲。她們貫用的伎倆就是用那長長的參須擾我痒痒,然後就哈哈大笑的溜之遙遙。我看著她們的「個頭」一天一天的長高、「腰圍」一天一天的變粗、「體味」一天一天的增濃、參須也是一天比一天的繁茂,真為你高興。」正說到這裡,他「哇」的一聲號啕大哭了出來,哭聲像驚天的劈雷撕裂天空,像山呼的海嘯震動地搖。傾盆的淚水滲過層層泥土,滴落在我的腳下。
原來百年一遇的黑龍江洪水將他明年就可收穫的人蔘無情的捲走了。為了還債,三年前,在朋友的支助下,他,一位柔弱的書生拖著遍體鱗傷的軀體,捂著流血的心臟,離開了上海,孤身一人闖進了黑龍江的森林裡,硬是在山腳的緩坡上整出了一片人蔘地。搭大棚、播種、除草、施肥種起了一片人蔘。喝的是天水、吃的是罐頭和乾糧、宿在樹榦支起的房、手電筒是他晚上的唯一光。三年,他與風、雨、蟲、草為伴,眼看著一個個白乎乎胖墩墩的人蔘「羽翅豐滿」,可是在一夜間,在一瞬間被肆孽的洪水化為烏有,怎能不讓人悲痛至極。大顆大顆掉下的不是無色的淚,那是紅色的血啊!「蒼天無眼!」我雙膝跪地,兩手伸開,仰天長嘆。哀傷的長嘆頂破層層的黃土,似脫箭之弓風馳電掣般地直射天際而去。問蒼天,是否知道你捲走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你淹沒的是一顆星星之火?今年清明節的時候,他告訴我,明年有一片人蔘地能給他帶來可觀的收入,他已經計劃著用這筆去還清債務,用多餘的錢去東山再起。
不是都說好人有好報嗎?他真是一個好人。從日本留學回來,帶著一腔熱血一頭扎進了我國垃圾的處置上。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他說的話:「在這個圈子裡的人都在想方設法的往外跳,你還傻乎乎的要進來,有錢不能做些其他事嗎?」他儒生氣十足地回答我說「試試看吧!」
說心裡話,他從日本帶回來的技術、理念、尤其是那份可行性報告可以說是無可挑剔。政府的官僚、主管的腐敗、他的單純,一個很好的項目在支撐了3年後還是夭折了。如果當初他「老道」一點,如果當初我給他的支持再多一點,如果當初有關部門厚道一點,他就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每想到這點,我就後悔莫及。當初純粹是出於同情給了他一定的幫助,與給予其他企業相比真是微不足道。就是這點舉手之勞,他念念不忘,直到今天。
出師不利的失敗使他失去了交往已有5年的女友。
憑著他的才氣和為人,很快的就接到了一個日本產品的中國總代理活。他腳踏實地兢兢業業的耕耘著創業的新天地。4年的努力,這個產品終於得到了我國專家的認可,並獲得了在農業部工作會議上推薦這一產品的話語權,第4年還出版了一本書,曾兩次作為海歸派的代表上了中央電視台。正當公司將進入扭虧為盈的時期,一個壞消息傳來了。由於這個產品的發明人在我國做了與其教授身份不符的事情,被我國政府列為不受歡迎的人。該產品在我國的推廣也因此而受到瓜葛,成功再次與他擦肩而過。
禍不單行的受挫,他賣掉了父母給他的房產。
「書獃子」的執著在他身上算是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的悲劇在朋友圈子傳開了,消息也傳到了日本。
在他極度落魄的時候,日本一家著名保健品公司找上了他。一個新概念的保健品在他的操刀下很快在全國出了名,代理商紛至沓來。眼看前期的投資將要收回的時候,2011年3月11日,海嘯致使日本福島核電站發生核泄漏,事件嚴重程度為最高的7級。而這個保健品的產地恰恰正好是在福島的周邊。霉運當頭的他正是悖到極致。
命運多舛的他為此背上了朋友的債務。
失去了車、房、女朋友卻背上債務的他,無奈地進入到了黑龍江的荒山野嶺。
「朱局,我累了,我也無臉面對借我錢的朋友了,我想來陪你。」他的話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我是做了錯事,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才選擇了這條不歸之路,」我顯得十分平靜,「你真的書讀多了,下面的世界是沒有燈光、沒有通訊、更沒有具體門牌號碼,你就是來了,我們也不可能聯繫和相遇的呀!」
他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個活雕塑。
那些曾經受到我鼎力相助,現在衣冠楚楚光環在身的企業家們能聽見來自我冥界的求救嗎?救救他,救救那些循規蹈矩的年輕創業者們,讓「好人有好報」真正的成為放之四海的真諦吧!
同時我也想告知政府,不要為了自己無能為青年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而忽悠他們在沒有充分的準備下創業。
正在官位上的人聽好了,最好遠離商人。「無商不奸」是在我死後八年中感悟最深切的一條真理。只有「清心」才能在位子上坐久,只有「寡慾」才能抵禦商人的誘惑。
光陰似箭!那是曾經在人間過著悠哉生活時我常常這樣的感嘆。來到這裡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了,遠離人間的喧囂和紅塵的誘惑固然是好,但是陰間的潮濕、飢餓、寒冷以及死一般的寂靜我至今還沒有適應,八年就像是過了八個世紀的漫長。雖然時不時也會聽到幾聲莫名的嚎叫和偶爾一閃而過的磷光。
八年前我自己了斷了54歲的生命,在一片「可惜」的哀嘆聲中化為一縷青煙離開了熙熙攘攘的人間來到了現在的地府。八年後的今天,我才明白什麼叫真情。真情不是你在位時的前呼後擁,人走茶涼;真情不是你得到了多少饋贈物品,因為他們得到了更多;真情更不是甜言蜜語。君子之交淡如水,生日的一句祝賀,節日的一條問候,喜事與你分享,憂時像你傾訴,這才是真情。
曾經拍著胸脯,發誓死也是兄弟的江湖朋友們,在我離世的八年中,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我。唯有一位儒商,一位從未有過任何承若的他,每年的清明節總是第一個來到我的墓碑前,給我點上一支煙,斟上一盅酒、展開一大碗生前我最愛吃的梅乾菜扣肉,站著那裡默默無聲地陪我一整天,八年來沒有掉過一次。
今天不是清明,一大早他怎麼來了呢?我有一種不祥的預兆。他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給我點上了一支煙,半響不啃一聲。在為我點第二支煙的時候,他開腔了:「朱局,你是習慣熱鬧的人,現在一個人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吧!」我心頭咯噔一下,好一個突然。強打起精神微笑地說:「不寂寞,你的那些人蔘娃可調皮著呢,幾乎隔三差五的會溜過來跟我嬉戲。她們貫用的伎倆就是用那長長的參須擾我痒痒,然後就哈哈大笑的溜之遙遙。我看著她們的「個頭」一天一天的長高、「腰圍」一天一天的變粗、「體味」一天一天的增濃、參須也是一天比一天的繁茂,真為你高興。」正說到這裡,他「哇」的一聲號啕大哭了出來,哭聲像驚天的劈雷撕裂天空,像山呼的海嘯震動地搖。傾盆的淚水滲過層層泥土,滴落在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