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考核
大家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兒,紛紛圍了過來,都一個個睜大眼睛看著孫家樹,心裡都在暗暗惋惜,不料,孫家樹竟奮力爬了起來,考場靜了下來,考官拿著秒錶注視著孫家樹的雙腳慢慢拖過終點線,一按秒錶,1分58秒,好懸啊!
幾個戰友迅速跑過來把孫家樹拉了起來,李喜娃高興地抱起孫家樹轉了幾圈說:「好傢夥!又幹了一個優秀。」
「哎呀,哎呀。」孫家樹卻咧著嘴叫了起來,原來,班長碰著他的傷口了,孫家樹摟起上衣,只見胯部腫起老高,鮮血還在往外滲呢。
「走,我帶你到衛生隊包紮一下,別感染了。」李喜娃著急地說。
「沒事班長,只是蹭了一層皮,班長,我現在只想歇一會兒。」孫家樹喘著氣說。
「走,咱們到樹蔭下休息一會兒。」
孫家樹點點頭,李喜娃拐著他的一邊肩膀一瘸一拐向樹蔭下走去,還沒有走到樹蔭下,孫家樹兩腿已經軟得癱軟在地上。
下午進行射擊考核,全團近千名新兵盤腿坐在靶場上的草坪上,「噼里啪啦」的槍聲聽得新兵是既興奮又著急,好消息不斷傳來,已經有三十多名新兵打了49環,離滿環只差一環,團長王文選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批新兵的素質還是可以的。
輪到孫家樹上場了,只見他一瘸一拐地走上領彈台,即便是這樣,他還是鎮定自若地從發彈員手中接過子彈,一看到這五顆金燦燦的子彈,孫家樹的雙手就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他慢慢取下子彈夾,盡量控制好情緒,輕輕地把子彈壓進彈夾,前一組已經射擊完畢,正在驗槍,孫家樹這一組奉命開始向射擊地線進發,到達指定位置后立正待命。
指揮員急促地吹著哨子,兩手有節奏地揮動著小紅旗,糊靶的戰士迅速跳進壕溝,前方只看見幾十個胸環靶豎在那裡。
「卧倒——,準備射擊。」指揮員下令。孫家樹小心翼翼地趴下來,生怕碰著傷口,但傷口在胯部,不碰著才怪呢,一陣鑽心的疼痛迫使他本能地撐起了胯部,他卡上彈夾,「嘩啦」一拉槍栓,子彈上膛了,他按照射擊程序關上保險,然後按趴好待命,兩眼死死地盯著前方的一個靶子,那就是他要打的目標。
「準備射擊。」指揮員又下令。
孫家樹慢慢地打開保險,耳邊的槍聲響成一片,他不急不躁地按照平時訓練的動作要領沉著地開始射擊,只聽見「啪」的一聲,孫家樹抬頭觀察前方,一個紅牌牌快速地左右晃動著,是十環。
他按照第一槍的感覺又連著開了兩槍,紅牌牌快速地左右晃動著,孫家樹一陣竊喜,他又滿有把握地打響了第四槍,糟糕,一股又粘又稠的液體濺進來他的眼睛,是槍油,只怪昨天擦槍時上油太多了,他忙揉了一下眼睛,這一揉不當緊,連眼皮也睜不開了,強行睜開了眼睛,眼前卻是模糊一片,也沒看清這一槍到底打了幾環。
還有一發子彈,孫家樹努力瞄準靶心,但是連目標都看不清,哪裡還能瞄得准?槍聲漸漸稀疏下來,打完子彈的戰士都靜靜趴著等待著退場的命令,孫家樹還在努力地瞄著。
團長王文選看到這一組好長時間沒有動靜,便問身邊的一名參謀:「怎麼回事?這一組怎麼還不退場?」
「好像是還有一名新兵沒有打完。」參謀報告說。
「走,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王文選說著便走下指揮台,參謀長、一營營長、還有團里的幾個作訓參馬上跟了上來。
孫家樹還不知道身後站了許多人,他仍在努力撲捉著目標,「要是班長在身邊就好了。」他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正規考核時身後是不能站人的,他明知道班長不會在後面,但他還是回頭看了看,這一看就傻眼了,只見團長站在身後,後面還有一大幫當官的,最低的都是兩桿一星。
「怎麼回事啊?小同志。」團長關切地問。
「槍油濺到眼裡了,我看不清目標。」孫家樹半睜半閉著眼睛說。
團長聽完后忙對通訊員喊:「小賈,快拿一瓶礦泉水過來,幫他把眼睛沖洗一下。」通訊員迅速跑過來,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團長一直看著通訊員幫孫家樹沖洗完眼睛,以責怪語氣對孫家樹說:「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要先報告,燒壞了眼睛可不是鬧著玩的,睜開眼看看。」
孫家樹眨了眨眼睛,雖然有點澀,但能看清楚東西了,他對團長說:「沒事了。」
「還能打嗎?」
「能。」
「能打就接著打。」團長問身邊的參謀:「查一查他剛才打了幾環。」
「報告團長,四槍四十環。」參謀回答道。
「哦,看起來這名新兵很有希望打滿環。」團長頓時來了興趣,他鼓勵孫家樹說:「小夥子,好好打,如果打滿環就給你一個團嘉獎。」
孫家樹雖然不知道一個團嘉獎到底有多大,但他知道班長幹得那麼賣勁,年底只得了個營嘉獎,打了滿環,就等於超過班長了,一定要打一個滿環。他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慢慢瞄準了靶子,但靶心卻又像氣球一樣浮動起來,這一次可不是怨他的眼睛,而是要怪他的手了,身後站了那麼多當官的,手不抖才怪呢?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情緒始終無法鎮定下來,額頭上開始慢慢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別緊張,擦擦汗。」團長遞給孫家樹一條毛巾。「我們都退下。」他回頭朝其他人揮了揮手,大家都跟著他退到了后場。
孫家樹擦過汗重新瞄準了靶心,他調整好呼吸,食指輕輕一勾,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前方的紅牌牌飛快地左右晃動著。
「好傢夥!果然不負眾望。」團長高興得一拍大腿說:「查查哪個連的,記團嘉獎一次。」
孫家樹「噌」地爬了起來,連傷口也不覺得疼了,他把槍往身後一背,小跑跑回了連隊。走到半道李喜娃卻把他截住了,他走上去對著孫家樹就是一拳,打得孫家樹都迷糊了,會不會是自己又幹了一個光頭?他有點不自信了。
「你小子真是昏了頭了,連槍都不驗了?立正——驗槍。」聽到口令,孫家樹急忙立正,熟練地拉槍栓,擊發,關保險。李喜娃衝上去突然把他連人帶槍抱了起來。
疼得孫家樹咧嘴直叫:「班長,傷口,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