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小英子
通訊員小李子一看連長臉色不對勁,哪敢怠慢?急忙一溜小跑來到一班,看到一班長李喜娃正在試一件紅色的毛衣,紅得耀眼,那是小芳親手給他織的,預祝他今年能夠轉上志願兵,連長也拍胸脯了,讓他放一百個心。
「班長,連長找你。」小李子說。
「是不是我轉志願兵的事班好了?」李喜娃高興地問。
「我也不知道。」小李子說。
「好,你先過去,我馬上就到。」李喜娃急忙脫下毛衣疊好,然後興沖沖地趕到了連部,一推門就看到了連長那扭曲得像豬腰子一樣的臉,他本來想問一下轉志願兵的事,看到情況不妙,話到嘴邊就咽了下去。
「連長,您找我有事嗎?」李喜娃小聲說。
「一班長,你乾的好事,真他*媽把我給害苦了,你建的是什麼他*媽*的樣板工程啊?全他*媽*的倒塌了,真把我他他媽*的臉給丟凈了。」連長對著李喜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連長,我們班建的大棚,都是超標準建的,這在當時也是被你默許的,大棚塌陷,是圖紙設計的問題。」李喜娃辯解說。
「你為什麼要超標準建造?人家四班建的大棚為什麼沒事?當時派你到農業大學學習你是怎麼學的?人家大學的專家特別囑咐要嚴格按圖紙施工,你按圖紙施工了嗎?還在這裡給我狡辯,我告訴你,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圖紙設計完全沒有問題,問題就在於你沒按照圖紙設計標準進行建造。」連長連珠炮班說了一通,容不得李喜娃又半點機會辯解。
李喜娃被訓得啞口無言,他心裡感到非常委屈,為了建造樣板大棚,他們一班可謂出了大勁,加班加點,夜以繼日,他的一隻腳被土裡的瓦塊給划傷了,到現在還沒有好,沒想到到頭來落了個掏力不叫好,他心裡那個委屈啊,要不是現在正是轉志願兵的特殊時期,他肯定要跟連長好好理論一番不可,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能不能轉志願兵,連長不點頭,他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沒有辦法,「連長,您消消氣這件事是我工作的失誤,我檢討,你看我今年轉志願兵的事怎麼樣了?」李喜娃小聲問。
「今年團里轉志願兵要求必須是技術兵種,指標全部給了汽車連,我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有辦成。」聽到李喜娃問轉志願兵的事,連長的火氣立刻消失了,不管怎麼說,人家一班長對他可謂是死心塌地,為了給他轉志願兵,他上上下下費勁了口舌,但今年轉志願兵的名額太少,而且傾向技術兵種,他確實已經儘力了。
聽到自己轉志願兵的事泡湯了,李喜娃的眼淚「騰」的就流下來了,他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走。
「一班長,你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連長知道,這個消息對李喜娃的打擊簡直太大了,把他心中僅有的一線希望給澆滅了。
李喜娃也不說話,頭也不回就走了,連長呆在了那裡,今年,他調副營的事泡湯了,本想著是想拿李喜娃出出毒氣的,想不到李喜娃比他還委屈,看來還得趕快去做一班長的工作,弄不好就會發生大事。
老兵很快退伍了,接著又來了一批新兵,孫家樹已是第三年的老兵了,從外表看,他顯得既穩重有成熟,特別是那兩道劍眉,濃而黑,眉間隱隱約約透著一股英氣,他儼然是一位優秀的「初級指揮員」了,同年入伍的戰士們經過兩年多的摔打也都已經成為真正的軍營男子漢了,而且多數成為了連隊的骨幹,有三分之一的戰士都當上了班長或副班長。剛入伍時的那種矜持迷茫,甚至有點獃頭獃腦的樣子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剛強自信、雷厲風行。孫家樹仍然是四班班長,副班長仍是小廣東。因為一班長李喜娃再一次超期服役了,看來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打算長期在部隊幹下去了。
軍營的東面是一座山,山並不高,滿山都是青石頭,這種石頭用途比較廣泛,可以燒石灰,也可以粉碎了鋪路或者搞建築用,正因為如此,山腳下遍布了十幾家採石場,每天都能聽到山上轟隆隆地響,空中常常瀰漫著一層厚厚的粉塵,整座山幾乎著幾十家採石場掏空了,留下大片大片的空曠地,長滿了截腰深的荒草,這樣的地形地物比較適合野外訓練。二炮連的專業訓練大都集中在這裡進行,每天訓練的時候,孫家樹總能看到一個小女孩兒,一邊放羊,一邊看他們訓練,手裡還拿著一本書,有時就捧著書本看起來,連羊兒跑到了對面的小山坳也不知道,等最後知道了羊兒已跑得無影無蹤了,她找了半天找不到,急得哭了起來,多虧孫家樹他們停止訓練幫她一一找了回來。一開始孫家樹以為這個小女孩兒是放假了幫家裡大人放羊的,但後來他注意到幾乎天天都能在這裡見到她,孫家樹心想:這家的大人也真夠狠心的,怎麼能讓這麼小的孩子天天放羊呢?
一次訓練的間隙,孫家樹走近了這個放羊的小女孩兒,小姑娘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那是一張跟同齡女孩兒一樣純真稚氣的臉,只是眼神里透著一絲憂鬱。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孫家樹問。
「我叫小英子。」女孩說,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無奈的微笑。
「今年多大了?」
「十歲了。」
「那你為什麼不上學呢?不喜歡上學嗎?」
女孩兒沉默了,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我爹死了,我媽有病,家裡太窮,供不起我上學,娘說,等我快快長大,等嫁了人就有好日子過了。」
「那你想上學嗎?」
「想,做夢都想,這不,我替人家放一天羊可以掙2元錢,等攢夠了錢我就可以上學了。」提起上學,小女孩兒馬上又神采飛揚上起來。
聽完小女孩兒的話,孫家樹的心裡感到很不是滋味,多麼懂事的小姑娘啊,只是現在她不應該坐在這裡放羊,而應該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讀書。他心情沉重地回到班裡,小廣東正在教一名新兵練習瞄準,看到孫家樹回來了,小廣東便問:「班長,你去哪裡了?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大家都等著你回來訓練呢。」
「剛才看了看那個放羊的小姑娘,挺可憐的,好啦,我們現在開始訓練,集合。」孫家樹說。
全班迅速排成一列, 繼續開始訓練時,他滿腦子都在想小英子的問題,在訓練中始終不能集中精力,有幾次連口令都下錯了,他不得不把全班交給小廣東指揮。
晚上開完班務會,孫家樹對大家說:「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大家贊成不贊成?」
班裡的兵紛紛問道:「班長,什麼想法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孫家樹說:「大家都知道那個放羊的小女孩兒吧。」
「知道。」大家不知道班長提這個小女孩幹什麼。
「她叫小英子,父親死了,母親長年卧病在床,家裡沒錢供她讀書,但她又非常渴望讀書,我提意大家能不能捐點款,爭取讓她重返學堂。」
「好啊,我贊成,這可是功德無量的事呀。」小廣東馬上舉手發話。
全班的兩位最高行政長官都發話了,誰還會不贊成?大家紛紛解囊相助。
孫家樹先拿出了自己攢了幾個月的津貼,有200多元,他帶頭放在了桌子上。
小廣東一下子拿出了500元對孫家樹說:「班長,這是500塊,你先拿著,回頭我讓我女朋友給我再寄點。」
憨憨的張二順拿出了80元錢放在桌子上說:「班長,我只有這麼多了,你看夠嗎?」
「不少,不少,最好留點錢買日用品。」孫家樹說。
老馬打開抽屜,從最裡面拿出一個布包,他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打開,大家不知道他要搞什麼名堂,都好奇地看著他,只見老馬打開最後一層,竟露出了一卷錢來,足足有五六百元,真是財不外露,看不出他還是班裡的「大土豪」呀。老馬的家在四川涼山,家裡比較窮,他平時省吃減用,每月的津貼從來都不花,全都攢著寄回了老家。平時他連洗衣粉,甚者牙膏都不經常買,因為老愛用別人的東西,所以又多了一個綽號——「老涮「,最近他準備回家探親,這些錢估計是攢的路費。他先拿出了10元錢,看到小廣東捐了500元,連張二順都捐了80元,覺得自己是一名老兵,在新兵面前不能表現得太吝嗇,便又狠心拿出一張10元的票子。其實,他能捐10元就已經趕上小廣東的500元了。
全班戰士你30,我50地捐了起來,錢都放在桌子上,放了滿滿一桌子,孫家樹數了數,一共983元,他又拿出自己的錢補夠了1000元,這才對大家說:「捐多捐少都是心意,我們大家都儘力了,這1000元已足夠小英子上學的學費了,明天我抽空到小英子家去一趟,把大夥的心意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