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你也會變？(5000)
秦川雄帝宅，函穀壯皇居。綺殿千尋起，離宮百雉餘。
連薨遙接漢，飛觀迥淩虛。雲日隱層闕，風煙出綺疏。
這一首帝京篇，名列《全唐詩》第一，有人說，隻這麽一首詩，實在是沒辦法掩盡唐詩風流，列為第一，隻因那是一個詩歌太過鼎盛的年代。
但是，這詩是李世民作的，就也有人欽服，折服於筆墨景色之間揮灑出來的雄心壯誌，萬丈豪情。
不過，無論是什麽樣的景色，在夜色深沉的時候，在百姓入睡，全城冷寂的時候，也就寥落了下來，在月光之下，隻剩下了幾百年的古城斑駁。
九五至尊小隊的紅發隊長懸浮於高空，穩穩當當的立在夜色之中，看著自己的三名隊員朝著下方的皇宮飛去。
雖說之前的探測之中沒有發現任何超出五星級的個體氣息，但是他們這一次的任務要的是最快的效率，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首先是眼鏡男子繞了宮城一圈，在宮牆上留下了一圈波浪線。
接著慕容背後一把把的飛劍排列開來，像是孔雀開屏，黑紫色的靈氣縈繞在六把飛劍的劍柄處。
最後，發型如同荊棘的男子在明月之下長嚎一聲，化身為一匹通體銀白的狼人，直取宮中。
這大唐的皇宮終究是已經統治人間數百年的一個鼎盛皇朝的中樞，且不談冥冥之中的國運龍脈之說，光是這宮城四周數百年以來各方高人加固而成的陣法，那是連六星級的修行者也可以阻擋一二的。
而按照此界的實力劃分，六星級，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絕頂的高手，屈指可數，再往上的，大多是深藏於洞天福地之中的仙人、神獸，或者是幹脆存在於神魔兩界的強者。
可惜那隻是一般的情況，而今天晚上想要闖入這一座皇宮的三個天外來客，每一個都是六星級之中驍勇善戰的人物。
狼人這一撲，直有長虹經天之勢，狼嚎的聲音還沒有傳遞到那些守衛士兵的耳中，銀白色的光影已經從東市之中升起，如同一道旗花火箭，銀色隕星，攜帶著一波波擴張開來的空氣浪潮，對準皇宮的正中心擊落。
“何方妖孽，膽敢擅闖宮禁！”
驅魔司夜間值守的幾位供奉最先反應過來，一個個拋出自己的法器，或者直接禦劍飛出，去阻攔那道銀色的墜擊狼身。
慕容兩眼瞳孔覆蓋著一層淺淡的青色，冷漠不似人類，目光鎖定了那幾件法器之後，體內驟然綻放出一陣青亮的光芒，體表的衣物，甚至包括血肉，皮膚，全部都在這種光芒之下，化作了半透明的影像，隻有那些血紅色的經脈紋路，沉澱著一切光芒都無法照透的邪異。
紫黑色的法力在血紅色的脈絡之間奔湧而出，六把飛劍中，有五把仿佛變換成了紫黑色的煙氣，與夜色相容，一掠而過，頓時將那幾個驅魔司法師的法器全部擊毀，其中一個法師所駕馭的雷光閃爍的飛劍，更是被肉眼難辨的煙氣從劍尖到劍柄切成了兩片。
眼看著那頭銀白色的狼人勢不可擋，忽然一道大鐵鞭的影像閃過。
這條大鐵鞭的影像長達百米，不知從何而來，橫空而過，一鞭掃過去的時候，剛柔並濟，似曲似直，避無可避。
狼人雙手的爪子探出去，交錯之間，硬接了一鞭，筆直墜落的銀色光影軌跡立刻出現了一個生硬的轉折，朝著皇宮外圍飛去。
這個時候繞著整座皇宮奔行的眼鏡男子，也即將把那條波浪線環繞著整個皇宮，徹底閉合起來，僅差了含光門前的那一段。
“尉遲恭在此，宵小之輩，安敢犯禁？”含光門前，短須如鐵，鬢發如剛的青年穿著一身光澤暗啞的戰甲，左手高舉，剛好接住了從空中飛旋回來的一條鐵鞭，右手一鞭子朝著眼鏡男抽了過去。
眼鏡男子看著文質彬彬，動作卻是迅捷的如同鬼魅，微一矮身，就讓過了那條鐵鞭。
尉遲恭雙鞭連環，左手鞭掃過，右手鐵鞭當頭打下。
使了個鐵板橋的眼鏡男子把手中毛筆一拋，雙手互相插在另一隻手的袖子裏麵，抽出了兩條長長的朱砂黃符，仿佛兩條繩子交叉起來擋住了那一鞭。
飛行出去的毛筆，補全了最後一段波浪線。
嘩啦啦啦……
巨大的水聲，就突然從那一段抽象的、歪歪扭扭，甚至有的地方斷斷續續的波浪線裏麵傳了出來。
海藍色的水幕衝天而起，宛如以整個皇宮為底座，形成了一個別致的大水桶，巨大的浪花從水幕的兩邊奔湧而出，一半朝著皇宮內部奔騰而去，一半朝著皇宮外部湧瀉而來。
水流雖然湍急盛大，但對於尉遲恭來說不值一提，他不為所動，雙手鐵鞭舞成一個烏青色的圓環，把周圍十餘米範圍內的水流一下子抽打成了氣態。
可眼鏡男子卻好像也化成了水流，而且以一種比尉遲恭的鐵鞭更快的速度逃出了這片範圍。
飛舞著的毛筆落在水中，水裏探出了一個由水流形成的人形，在一番電光火石的交手之後，到現在才想起來剛才那句話。
“尉遲恭？”眼鏡男子臉上一驚，隨即釋然，仙劍奇俠傳世界也是一個仙俠世界，雖然說在原劇情裏麵，大唐基本隻是個背景板，但光劇情裏提到的幾座城市，都能潛藏著妖怪、假高僧、靈珠寄主這些特殊人士。
若是長安城皇宮裏麵潛藏著幾個開國武將老怪物什麽的，瞞過了他們的探測，似乎也並不是太過出人意表的事情。
“尉遲恭都出來了，那這邊應該還有一個秦瓊嗎？”
眼鏡男子目光一轉，在他的神筆畫出來的水流之中，他可以掌握一切微小的動向，也就是說，如今整座宮牆兩邊各占三百米的範圍之內的事物，都在他的監控之中。
也是在這個時候，剛才與鐵鞭對扛了一擊的狼人墜落到了這一邊的宮牆之外，即將撞上含光門內鄂華樓的時候，一把大斧砍了上去。
“程咬金。”
嗡！
慕容雙手指訣一變，五條紫黑色的煙氣合成一體，正要對著尉遲恭擊下，忽然背後的最後一柄劍發出顫音，騰空盤旋，如同一杆不斷招展舒合的大旗，一片片屏風狀的劍光收束歸一，劍尖上紫光大盛，正好抵住了飛射而來的一點寒星。
劍尖極速震蕩，尖銳無比的精鐵交擊聲傳遍九霄，割裂空中的雲層，原本凝縮成一點寒星的武器，也在震蕩之中顯出了真容。
那是一杆袞銀長槍，槍尾持在一個冷麵青年手中。
此人頭戴銀冠，二龍搶珠抹額，前發齊眉，後發披肩，身穿白袍，外罩魚鱗鎧甲，手挑一杆八尺長的五鉤神飛槍，正是羅成到此。
慕容僅以一柄飛劍，在長槍的刺擊之下是處於頹勢，五條旋鈕在一處的紫黑色煙氣飛射而來，又分散開來，分別擊向羅成周身五大要害。
羅成神色不變，前手空鬆，後手一緊，腳下步伐推移向前，提腰拔背，仿佛有一條渾身骨刺的銀色冰龍從他丹田之中搖曳而出，衝騰九霄，恍惚間與他手中那條銀槍合一。
羅成手一鬆，冰龍出閘，五條煙氣，被龍行之時彌散開來的冰雲氣勁震蕩飛散，五柄飛劍從煙氣之中抽離出來，六劍合一，隨著慕容劍指一點，如同一個尖錐鑽頭，頂住了這飛騰跋扈的一槍。
“三個六星級？”紅發男子在高空之中，眉心微蹙，看著下方六人捉對廝殺，一時之間難分勝負，環抱在胸前的兩條手臂分開，掌心之中，有一種讓人莫名感覺到枯瘦尖銳的烈焰升騰起來，忽然有歌聲從宮牆外傳來。
“浪聲地動，雲穀擂天，談一曲，夜深沉……”一葉扁舟，不知從何處飄出，順著剛才眼鏡男子製造出來的濤濤水流乘浪而至，小船上，一個少年郎穿著寬鬆錦袍，衣袖一攏，露出了掩藏在錦繡綢緞之下的兩把八瓣亮銀錘。
“真是驚喜，這長安城裏到底還有多少個六星級，不如一發跳出來吧。”紅發男子身上的短打忽然像是被層層疊疊的刀片割裂，變成了如同繃帶一樣的裝束，赤紅色的光芒從一條條繃帶的間隙之間透露出來，他的一頭短發像是相互勾結的狼牙鐵鉤一般交錯膨脹，獰笑道，“不如跳出二十四個來，也好讓我們試試全力的滋味兒。”
嘭！
繃帶炸裂，暴露在空氣之中的卻並不是繚繞著火焰蒸汽的血肉之軀，而是一具機械與血肉共存的奇特軀體。
紅發男子的腰腹之間宛如透明，能夠明顯的看見其中的齒輪和鋼絲回路，但是同時又有著具備極強生命力的鮮活五髒蠕動著，仿佛那些齒輪就是以這些血肉五髒的運作作為動力，又好像是由那些齒輪提供動力，使得這些髒器出現了神異的力量。
宛如鋼鐵軸承的軌跡從軀幹朝著四肢延伸，隨著紅色的烈焰光芒不斷提升，紅發男子的四肢皮膚變得半透明，血肉也展現出了一種無機質的緊繃，但是半隱半現的骨骼之上，還能感受到那種強烈的骨髓生機運轉不休。
機械和血肉的混雜本來應該帶來醜陋的觀感，然而，在紅發隊長的身上，這些東西和諧共處，卻反而具備了奇異的美感。
就好像是在一具紅色水晶人像的關節、胸腔之中，恰到好處的植入了一些幹淨冷冽的，充滿機械感的物品。
宛若一尊科幻未來類型的神像。
而隨著紅發男子的變身，眼鏡男子、狼人、慕容也出現了相似的變化。
其中慕容出現的變化，在外觀表現上最少，隻是雙眼傳出了類似機械轉動的聲響，一雙眼瞳不分眼白眼黑，仿佛徹底化為了電子儀器。
狼人渾身的毛發都變成了鋼鐵尖刺，張口嚎叫的時候，甚至有炮管一樣的東西在咽喉之中組裝探出。
眼鏡男子本來已經化身為水流的形態，居然也能附加上一種機械的質感。
以青銅色古樸金屬構建而成的雙肩、腰胯、護膝、戰靴這些部件出現在水流人形之上，不但沒有影響水流身軀的靈便，甚至還增強了水流運作、蒸汽和寒冰轉化之間的爆發力。
四個人相繼變身之後，尉遲恭程咬金和羅成就落入了全麵防守的狀態，而且看起來岌岌可危。
這其中，變身狀態最完美的紅發男子，甚至好像從六星級突破到了七星級，光是這股氣勢，就使得整個長安城中一大半的人陷入了深沉的夢魘之中。
所有人都沉淪在烈火焚身的夢境裏，看著天空中由巨型齒輪構成的火球，緩緩的靠近大地。
承載著小船的水流被蒸發，整個小船被壓得緊貼地麵，裴元慶仰著頭，眼中有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
“鄉巴佬，沒見過吧！”紅發男子放聲狂笑，甩手一劈，一隻巨大的火焰手掌，覆蓋著方圓十畝，朝著地上拍落。
隔著烈焰焚燒，紅發男子看到裴元慶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大錘，心中升起一點不對勁的感覺，提高警戒，口中則繼續嘲諷：“束手待斃算是聰明……”
“天靈靈，地靈靈，石大丞相如律令。”裴元慶收起大錘之後，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扔了出去。
那好像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宣紙，上麵寫著兩行詩句，在烈焰大手的高溫之下，剛一接觸到空氣就燃燒了起來。
“浩蕩離愁白日斜～”
不知道哪兒來的吟詩之聲像是兩根鐵棒子衝入了紅發男子的耳朵裏，他瞳孔驟然緊縮，一雙眼珠的震動之中，甚至導致了一些線路的不穩。
難以想象的恐怖場景呈現在他眼前。
大地像是泡在熱水上的餅幹一樣，一塊塊的破碎，湛藍色的天空浮現了數不盡的黑色大裂縫，琉璃一樣的蒼穹轟隆隆的墜落下來。
天崩地裂間，一尊純白色的太陽逼近了大地！
“不可能！不可能！這都是幻覺！”紅發男子大吼，火焰真氣和機械義體的力量全數爆發，兩隻纏繞著烈焰的機械手臂朝著純白的太陽推了過去。
“看我把你這幻象砸碎！！！”
機械手臂撞擊在太陽的表麵，一開始的時候還感受到了難以抵抗的壓力，但撐過了區區一秒，那股壓力就驟然消失。
“果然是幻象……”紅發男子臉上剛浮現出笑容，又一句詩句傳來。
“斜風細雨不須歸。”
純白的太陽驟然拔高，一瞬間仿佛高過了九霄雲外，超過了萬裏太空，天崩地裂的熾熱世間，驟然沉寂、暗淡。
那雙巨大的機械手臂被帶走了，在紅發男子體內奔湧如同江河的火焰也被帶走了。
無窮的寒冷籠罩了大地，細碎的雨點漂洋而來。
“浩蕩離愁白日斜……下麵……不是這句……”
紅發男子聲音顫抖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頭發已經不再是紅色。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機，都在剛才那烈日墜落，白光拔升的一重變化之中被抽幹，整個人，包括那些機械齒輪，都變成了一片灰白，仿佛燃盡的塵埃。
然後在微風之中，從腦殼開始，一片片的灰燼被卷走。
灰飛煙滅。
“隊長？”眼鏡男子驚悚萬分，他根本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上一秒還大發神威的隊長，隻不過是燒了一張紙，下一秒整個人就突然變成了灰燼。
正在跟眼鏡男子交手的尉遲恭雙鞭垂地，手柄的位置突然旋轉起來，電子音和尉遲恭的嗓音重疊。
“混沌引擎，規則重定，此地百丈之水，無靈。”
混沌之氣篡改了規則的力量，眼鏡男子突然失去了對一切水流的感應，甚至連在他機械義體內運作的能量液都突然變成了蒸餾水。
一把鐵鞭敲在了他腦門上，眼鏡破裂。
嗚～轟！
程咬金的八卦宣花斧，大斧頭部的體積突然擴張了上百倍，兩條藍色的焰光從尾部散開，一瞬間攀升到二十倍音速的“超視距動能戰斧”，在內部的小型核反應爐推動之下，撞在了狼人的身上。
大斧所向披靡，一斬兩段。
五鉤神飛槍在脫離了羅成的手掌之後，竟然真的變形成了一隻長有五隻爪子的鋼鐵飛龍，他身上的魚鱗甲，脫離軀體，化作如同飛箭的300條銀色劍魚，配合著飛龍衝散了慕容的六把飛劍。
接著羅成一掌扣住了慕容的天靈蓋，從五根指甲上延伸出來的銀色鉤鎖，把慕容捆成了一個銀色的粽子。
嗒。
裴元慶跳下了小船，撿起了剛才燒掉的那張紙的殘餘一角。
由八星級武者灌注在字跡中的武道意誌，可以在使用之後，打出一道逼近八星級的“不死印法”，現在雖然已經沒了字跡，但使用過後的紙張，會留存不死印法的氣韻，對於武者來說，價值等同於那種劍聖斬痕。
“這兩句詩放在一起確實別扭，可惜這就是石丞相的愛好。”裴元慶把那殘餘的紙張收好，看了看剛才紅發男子灰燼飄揚的方向，“我剛才是真的好驚訝，是想說什麽來著？”
“哦！”少年郎打了個響指，“我是想說，你們居然也會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