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鬧上門來的後娘
十月初五,就在蘇青寧一心一意投入到自家鋪子的籌備當中去的時候,錢氏找上門來了。
她到的時候蘇青寧正在石頭桌上坐著寫寫畫畫,她剛把店鋪的名字取好——蘇記雜貨鋪,簡單好記,沒有多餘的花樣。
然後準備弄張很顯眼的大海報,把鋪子裏準備要賣的東西種類和價錢全都寫上去。
經過集思廣益,鋪子裏除了賣柿餅以外,還賣莊子裏產出的紅薯幹。
原本李耿提出來要賣紅薯,蘇青寧覺得這個東西集市裏就有很多賣的,太沒有特色,而且三文錢一斤,也賣不起價錢,於是她想到這個時代還沒有紅薯幹,便出了主意讓李耿去安排莊子裏的婦人和孩子去做。
紅薯幹有兩種,一種是切條,像小元寶或者像一條長而狹窄的小舟形狀,這種隻需要曬幹當成果脯來賣。
另一種則是切成薄片,曬幹後過油炸,炸得酥酥脆脆的密封起來賣。
這樣一加工直接把紅薯這種廉價的飽腹作物演變成了富貴人家的零食,提升了它的經濟價值。
蘇青寧給其定價:元寶幹:二十文一斤,炸紅薯片四十文一斤。
熟柿子:兩文一斤,柿餅二十文一斤。
其實蘇青寧很想把價格再定高些,但是一旁的沈昀卻在不停地提醒她,目前鋪子裏要賣的這些東西雖然還算稀奇,但他們的原材料卻都是鄉下家裏都有的。
可能開業的時候大家嚐個新鮮之後,就會因為價錢太貴望而卻步,不利於鋪子後期的經營。
“可定價太便宜了,富貴人家又會覺得這東西不稀奇了吧。”蘇青寧以手托腮,皺著眉頭想方設法想要弄出一個能賣得起價的辦法來。
沈昀點點頭小聲建議:“早些年間京城有家聚味齋,吃食跟普通小店的做得差不離,但每樣點心都用漂亮的禮盒裝了,價格便能往上翻好幾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聞言蘇青寧雙眼一亮,雙手高舉一把拍在石桌上,興奮得臉頰通紅:“沒錯兒,你說得太對了。”
這不就是現代過中秋節月餅的賣法嗎?
同樣的月餅要是打散賣可能就幾十塊錢一斤,可要是包個漂亮的包裝,便能成百上千的賣。
可不就是沈昀所說的包裝效應嘛。
嘿,她這腦子剛剛也是進了死胡同裏了,愣是沒想到,倒讓沈昀這個原著民想到前頭去了。
她想了想,在幹淨的宣紙上寫了一個包裝方案。
把鋪子裏要上的那幾樣小吃全都按照一斤的份量包裝一下,然後大大方方地給元寶幹標上三十八文一盒的價錢。
再接著炸紅薯片一盒標上六十八文,柿餅五十八文一盒。
完美!蘇青寧拍拍手掌,對著自己親手設計的價格海報看了又看滿意地不得了。
蘇青寧在看海報,沈昀卻在看她。
初冬的太陽有些無力,剛剛才爬上半空,從屋簷上照下來打在她的側臉上,她的臉一下子立體精致了。
沈昀輕輕地笑,也不知道她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怎麽就能有那麽多別人想不到的點子,而且奇怪的是偏偏他怎麽就看不透她的想法呢?
兩人並排坐著歲月靜好,錢氏一來就乍乍呼呼地打斷了這番寧靜。
“喂,於家的,上次我跟你提過的事情你有沒有跟大海說,剛剛人家秀才相公可是又上我那兒去了,說是你們要是遲遲不給回信兒的那人家可得想辦法去說別家了。”
錢氏嘰嘰喳喳,一把年紀了,此時的嘴卻喳喳得跟喜鵲似的,鬧鬧騰騰的半晌沒個安靜。
按理談論女兒家的婚姻大事一般來說不會當著女兒家自己的麵說,更不會在雙方還沒有完全決定下來的時候就鬧鬧騰騰的。
可錢氏卻因為完全不心疼蘇青寧,故而不僅當著她在家的時候說道,還一進來院門沒關就大聲嚷嚷起來。
而且話是對著堂屋裏麵的蘇大海和於氏說的,但是臉卻是衝著院外的,好像就是故意要衝著外麵說,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事似的。
蘇青寧不是古代人沒這方麵的意識,不過於氏卻是過來人,聽得錢氏這話當即衝著蘇大海道:“哎,當家的,快快,快些關院門。”
蘇大海脫了鞋盤腿坐在炕席上,一聽這話也是連連動作。
不過等他趕出去的時候沈昀早就已經把院門關上,並上了栓。
錢氏一瞧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破,心裏不由發虛,再見麵前這架勢,四個人齊齊圍在自己身邊。
以往軟弱可欺的於氏此時紅著臉,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
而蘇大海更是直接黑了臉,瞪著大眼睛,稀疏的眉頭吊著顯得凶巴巴的。
就連原本應是局外人的沈昀此時也是冷著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看得她心頭直打轉。
倒是當事人蘇青寧還是以往那副笑嘻嘻的模樣,皮膚白了些,陽光照在她臉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聖感。
錢氏眨了眨眼睛,她肯定是看錯了,就蘇青寧那個黃毛丫頭,性子大大咧咧,粗魯又笨拙,怎麽可能會給她這種感覺。
她按下心頭的奇思怪想,瞅了瞅緊閉的院門,心裏陣陣發顫,打起精神雙手叉腰扯著嗓子喊:“大,大海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關門,關門打狗嗎?”
“撲哧”蘇青寧不厚道地一下子笑出了聲。
錢氏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們這一家子人反常的表情嚇到了,以至於說話語無倫次自己罵自己是狗,還被蘇青寧這個死丫頭嘲笑,她驀地怒了,心裏的火苗一下子被挑起了指著她大聲道:
“臭丫頭,你笑什麽笑,難得我一片好心為你謀了一門好親事,你們家不知感激就算了,竟然敢這樣對我,你們到底懂不懂什麽叫孝字大如天。”
錢氏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腰板挺得越直,罵的聲音越大。
雖然隔著一道院門,但蘇青寧卻已經隱隱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此時正值忙閑之際,村裏大部分人沒啥事做,定是到處閑逛串門子,而錢氏的聲音太大便將他們吸引了過來,奈何院門關著聽不真切,看不到熱鬧,定是趴在門縫上往裏頭瞧了。
“你,你小聲點。”蘇大海急急地來攔她,他也聽到了外麵的聲音,生怕錢氏嚷嚷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村子裏的人都曉得了,他們家便是不願意嫁女兒也得嫁了,畢竟誰家閨女的名聲經得起這樣糟踐。
“嘿,這麽好的一門親事我說大聲點怎麽了,你們是不是傻呀,丁家秀才相公這可是咱們村裏的頭一份,是日後要考舉人做官的人。
你們能說上這麽好的人家,還不趕緊答應下來,想什麽想,想了這麽老半天了,也沒個準信。
回頭人家真的定了別家的閨女,我看你們後悔死去。”
錢氏一副他們家撿了大便宜的嘴臉,看得沒有心眼的於氏想起之前小錢氏說的話一下子火了,她“呸”了一聲道:“我家才不要這樣的女婿,誰家愛要誰要去。”
“嘿嘿嘿,於家的,你給我閉嘴,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大海自有定奪,大海你說是不是?”
蘇大海早先就聽於氏說過錢氏的想法,連著小錢氏透露給她的話她也都一一帶到了。
故而蘇大海對於他這後母的花花小心思門兒清,他不是不願意把蘇青寧許配給丁文山。
說實話,對於他們這些田間地頭的莊稼漢來說,能夠把女兒嫁給村裏唯一的秀才相公,這是多大的幸運和榮耀,他做夢都想。
可怪就怪在錢氏和丁文山的那些見不得人的謀算實在是太惡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