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個交卷的人
一番計劃之後,蘇青寧又有的忙活了。
而此時的沈昀也開始慢慢地跟著陶華寧和蘇四一塊兒出去拜訪宣州府的老學士。
沈昀當然不需要為了府試而多費心思,他隻是在為明年秋天的鄉試做準備罷了。
當他流露出來這個意思後,陶華寧絲毫不奇怪,事實上他如果不是一心想要拿一,也不至於把全副心思用在區區一個小府試上麵。
而蘇四夾在兩個學識卓絕的大才子中間,那感覺就別提多難受了。
按道理來說他已經經曆過一次府試,雖然失敗了,但好歹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經驗之談。
原本以為自己才是他們三個人中占據主導位置的人,可沒想到,他們兩個人一個根本沒把府試放在眼裏,而另一個則心心念念奔著頭名去的。
他則隻想著能夠掛在榜尾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正如蘇四所想,蘇青寧也很掛記他們的考前準備,生怕他們太過緊張而影響正常發揮。
便在考前幾天放下忙得如火如荼的莊子裝修工作,特地紮到廚房裏給他們做了好幾樣茶點慰勞他們。
蘇四喝過花茶,隨意吃了幾塊點心後便立刻回屋挑燈夜戰去了,關鍵時刻,他不能輕忽,因為家裏的情況他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失敗了。
好在這一次還是享了蘇青寧的福,能夠坐他們的車過來,還能免了住客棧的錢,吃飯的錢,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要努力才是。
看著蘇四匆匆離去的背影,蘇青寧搖了搖頭,她想到了書裏他的結局,別說考中進士了,一輩子連個舉人都沒有中,就連中個秀才都是四十不惑才中的,這一次可能他又要沒戲了。
想到他平日裏的努力,命運卻好像在跟他開玩笑似的。
瞟見蘇青寧擔憂的眼神,陶華寧體貼地安慰:“別擔心,這一次他準行。”
蘇青寧挑眉:“你是在安慰我,還是說真的?”
陶華寧點頭,沈昀也道:“以他現在的水平通過府試勉強可行,院試努力一把也未可知。”
蘇青寧驚詫莫名,難道蘇四的命運也隨著她的到來改變了?
出於對陶華寧和沈昀眼光的信任,蘇青寧潛意識裏已經認定她的四叔可能的確有機會中了。
這樣也好,雖說老宅那些人從蘇老三開始對他們家不咋地,但老話說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會被捆綁在一起。
而且蘇四這個人除了讀書讀得腦袋有些糊以外,倒也沒有什麽花花心思。
等他考過府試,掙個童生的名分,他也不至於再像以前那樣執著,再者有了童生的名號,在他們那個小村子裏也是可以開私塾收一些剛開蒙的孩童讀書,蘇家也不用一味的拿錢出來供應他了,這樣家裏的條件也能好上一些。
四月初五府試正式開始,家中三個人都要奔赴考場,蘇青寧自然要送他們出去。
卯時一刻,貢院大門打開,麵對莊嚴的州府貢院大門,蘇青寧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剩下兩個字:加油。
陶華寧有些失望,連看了她好幾眼,而沈昀卻是不在乎,瞧了她一眼,便轉向貢院大門,跟隨著其他考生的腳步踏入門中接受搜子的搜身。
初查完畢,魚貫入場,立刻便有四名執燈小童前來帶領他們分別進入考場,巧的是他們三個人竟然分在了同一個考場,便依次排隊在門口再次接受軍士的搜身,如此才能真正進入考場,按考引尋到自己的位子。
府試不同於縣試,這次考試除考引外,考生是什麽都不能帶進去的,筆、墨、紙、硯等均由考場提供。
沈昀坐下,他手長腳長,縮在這狹小的考棚內,不由渾身不舒服,但也沒辦法,好歹經過了縣試,適應了一下便接受了。
府試一共考三場,頭兩場各考一天,第三場考策論,時間為兩天,需要在考棚中過夜,四月的宣州府夜裏還有些涼意,考場會為考生們提供棉被。
而府試所考科目便是五經,通三經者為上,通五經者為上上。
其中《孝經》、《論語》乃是必選科目,《禮記》、《左傳》可從中選一樣,當然能力強者也可全都選,而《詩經》、《周禮》和《儀禮》可選一樣或二樣。
《易經》、《尚書》、《公羊傳》和《轂梁傳》便隻需選一樣,但要按指定段落默寫,這樣做的目的既是考驗學子的記憶力,也是為了考驗他們的書法。
大梁的府試會有人專門送來飯食和熱水,如果想要如廁,但會有專人引導並監視。雖不方便,卻也能提供基本的生理需求。
四天過去,沈昀揮筆寫下最後一個字,拉動了身邊的一方小鈴,很快便有兩個人並路過來收卷糊名,沈昀看著他們將考卷放入專用匣內,並收走了筆墨紙硯一切物什,他便起身離開。
路過其他考棚時,看到大家都還在埋頭憤筆疾書,他揚了揚唇抬腳走出貢院大門。
站在門口台階上,抬頭看天空,夕陽很美,淺紅的晚霞照紅了半邊天空。
他本打算自己步行回家。但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馨香,抬頭便看到蘇青寧站在不遠處正朝他招手。
她的臉上帶著笑,笑意溫婉,看到他注意到了她便快步走過來招呼著:“大家都還沒出來,你就先出來了,怎麽也不多做一會兒?”
沈昀淡聲道:“文章寫完了,自然就出來了。反正考官評優劣是按文章的好壞而評,並非考試的時長。”
蘇青寧失笑指著旁邊的馬車道:“馬車上有酒糟湯圓,有雲片糕還有花茶、奶茶,你看看喜歡喝什麽自己去取。”
蘇青寧在電視和小說上看過太多有關科考的事情,聽著簡直不像是考試,而像是去受刑的,地方那麽點子大,吃的喝的也不好,就連如廁都要被圍觀。
而且一考還考好幾天,想想那感覺蘇青寧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了。
沈昀看她臉色不對勁,不由看向她的雙手,夾板已經被拆掉了,紗布也沒有了,剛剛還能活動自如,想必沒什麽事了,不過他不放心,拉了她替她把脈。
直到瞧著一切正常他才鬆了一口氣:“怎麽呢?”還以為她不舒服了。
“沒什麽,怎麽寧哥兒還沒有出來?”
沈昀心頭一沉,合著她在擔心陶華寧。
“你也太小看陶家的家學淵源了,像府試所考帖經、雜文、策論,他哪一樣沒練習過,不過是奔著甲等頭名而去,必是多費一番心思的。”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
其實他剛剛有句話說得不對,府試考官是既要看考卷質量也要看考試時間。
他出來的太早,難免會給考官一個輕浮不穩重的印象,所以無論他記誦得再好,文章中的政見時務問題剖析得再精辟,也不會得頭名了。
畢竟考官就在考棚中最高的那座樓上看著的。
蘇青寧被沈昀犀利的眼眸盯著有些無所適從,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往馬車那兒引:“那你還是先過去喝點熱茶暖暖身子,我在這裏等著便好。”
“陪我過去,你在這兒等最少得一刻鍾。”沈昀大有一種她不動他就不過去的意思。
蘇青寧想想也是,這會兒雖然氣溫合適,但風還是挺大的,再說站在外麵等的人多,好些人也不知道想什麽老是盯著她瞧。
喝著蘇青寧親手倒的茶水,遞的點心,沈昀的心情才算是高興一點。
不過外麵的陶甲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時不時地就在外麵問候一聲,攪得他什麽心情都沒有了。
最終等到陶華寧和蘇四相伴出來,他與蘇青寧一個遞一個吃的和諧的畫麵便完全被打破了。
尤其看到蘇青寧像招呼自己一樣招呼著陶華寧時,沈昀的心落到了穀底。
原來自己在她心中並無二致,甚至還不如陶華寧,至少她看到他時眼中和臉上的表情是一致的,眼底也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是純粹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