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未免管得太寬了
蘇青寧剛好跟緋衣相反,她隻身出來打拚,遇到的不講理的人多得去了。
不說別的就鋪子遇到的那些客人中就有無理取鬧的,有仗勢欺人的,也有撒潑耍賴的,而她身邊也不少這樣的人。
諸如她家繼祖母錢氏,表麵君子內裏陰險的丁文山、直接耍潑的蘇紫寧的婆母劉氏,或者自以為是趙仲林的母親……
而比照現在的緋衣,蘇青寧也能立馬從腦海裏拉出來一個,那人便是玉珠珠身邊的丫環小葉。
兩個人明明都是丫環的身份,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流露出來一副她很厲害,很不可一世的感覺。
蘇青寧也不知道她們是從哪裏來的優越感,又是怎麽會以一個賣了身的奴婢的身份來感到高高在上的。
她隻知道,她這次被沈昀坑苦了,如今肚子裏正窩著一腔怒火不知從何發起,正好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緋衣撞槍口上了,那她也不是好惹的。
趁沈昀還在繼續與緋衣的主子說話,蘇青寧湊近她涼涼地道:“你最好把你的手收起來,不然一會兒斷手斷腳的我可不管。”
緋衣驚了一跳,她長這麽大還沒有人在她麵前這樣對她說過話。
不僅是下麵的人沒有,就連她的主子憐惜她也從沒有對她大小聲過,更何況這樣直接的威脅。
她先是一驚,然後便是怒不可遏,覺得自己的權威被人挑戰了,臉麵被人踩踏了,她必須得從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野丫頭身上找補回來。
“你算個什麽東西,算這樣跟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家爺是誰?”
蘇青寧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你才不是個東西,我管你家爺是誰。”
緋衣不說,她也猜到兩三分。
肯定就是京城裏來的某位大人物。
可那又怎麽樣?
這樣偷偷摸摸地約著沈昀到這山林之中見麵,可見現在這會兒在京城裏也是位不受人待見的。
再說了,她就不信了,能夠讓沈昀放下身段前來相見的,豈是那等會為了區區一個奴婢出頭的無知之人。
他現在最要緊的是掩飾自己的身份,不會輕易暴露,所以蘇青寧斷定在此他不會為緋衣出頭。
而等到他回京城後,那也是天高皇帝遠,手伸不到這裏來嘍。
蘇青寧判斷得沒錯,那位年輕公子察覺到兩人不對付後,輕聲呼喝了一聲,把緋衣招到了他身邊。
緋衣嬌媚一笑,瞬間放下了被蘇青寧怒懟的怨氣,滿臉嬌笑的挨著他坐下,一副身嬌體弱的嬌氣模樣。
蘇青寧遠遠看著她變臉變得跟唱戲一樣,不由翻了一個白眼,扭過臉去假裝沒有看到。
因而蘇青寧也剛好錯過了年輕公子哥看向她的那一眼。
等到兩人說完話,日頭已經當中,蘇青寧自己躲在亭子下麵的大石頭上,喝了煮了的奶茶,又吃了自己親手做的點心,摸著小腹滿足地托著下巴看風景。
身旁的人越來越少了,景致反而越來越美了。
能看見山腰上有些楓樹已經紅透了,層林盡染,別有一番意趣。
蘇青寧看景正看得帶勁,突然聽到沈昀遠遠地呼喚她:“青寧。”
她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看過去,隻見沈昀正朝她招手。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今日扮演的角色,連忙小跑著過去:“公子,要點什麽?”
沈昀看她一眼,神色複雜地道:“你剛剛是不是煮了奶茶,梁公子想要嚐一嚐。”
蘇青寧二話不說端起溫在小壺裏的奶茶過來給他們倆人一人倒了一杯。
正在這時緋衣突然撒著嬌道:“公子,奴婢也想嚐嚐。”
梁公子笑笑把自己的茶盞遞了過去,緋衣抿了一口,然後一臉挑釁的看著蘇青寧。
意思她們雖然同是丫環,但她在本質上卻是跟她不同的。
畢竟她可不僅僅隻是伺候公子爺端茶倒水的,而是衣食住行所有一切。
可蘇青寧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緋衣不高興地嘟嘴嬌嬌俏俏的看著沈昀:“沈公子家的丫環脾氣可真大。”
蘇青寧心頭“咯噔”一跳,睜著大眼睛看著沈昀。
她倒要聽聽他要怎麽說。
沈昀連頭都沒抬:“她不是我的丫環。”
蘇青寧柳眉微挑,緋衣則是滿臉不敢置信,指著她剛剛端來的茶盞,意思她既不是丫環,為何要做這些丫環才做的事。
沈昀淡淡地解釋了一句:“她手藝好,這才拜托她同行。”
他耳力極佳,剛剛蘇青寧和緋衣在那裏爭吵的話他全都聽在了耳朵裏,知道她表麵上雖然什麽都沒說,甚至還故意積極地配合他。
但其實他知道她早就不高興了,所以明明他不需要跟區區一個丫環解釋的事情,但他卻還是特意做了解釋。
蘇青寧心頭這才稍微舒服一些,轉身過去準備把糕點帶過來,讓他們填填肚子。
“這樣的場合你都帶著她,想必她對你來說不同尋常。“梁公子突然道。
“沒錯,今日且帶她與你見見,以後相處的時間尚多。”沈昀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緋衣聽到,俏臉突然漲得通紅,她咬了咬牙,心想這話她回京後找到機會一定要告訴玉珠珠小姐。
她一個小丫環收拾不了她,難道玉大小姐也收拾不了她嗎?
短暫的相會在用完茶點後結束。
趙公子對於所喝之茶,所吃點心十分感興趣,連著問了沈昀好幾回他在哪裏買的,但都被告知是蘇青寧自製的。
“原來如此。”梁公子意味不明的笑了,自以為突然懂了沈昀的心思。
沈昀看出他的意思,卻也並未糾正。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似乎根本就不受他們自己的控製,就那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下山的時候蘇青寧再不肯拿半點東西,把所有的都扔給了沈昀。
她生氣了,隻不過因心裏懼怕沈昀記仇,不敢明著發泄,隻敢暗戳戳地咬牙握拳罷了。
沈昀難得好脾氣地沒有跟她計較,自己承擔了所有的東西,蘇青寧樂得輕鬆,但沒想到在下山途中沈昀險些把東西砸了。
事情起因於他們遇上的一行三人。
說遇上也不對,因為隻是蘇青寧與他們對上了,而他們並沒有看到沈昀。
那三人很明顯他們純粹就是來登高望遠應重陽節的景的,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沈昀。
可沈昀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反應卻是相當的大,身子一顫,雙手僵在半空中,手裏的東西要不是蘇青寧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就要做自由落體運動砸在地上了。
“你怎麽呢?”蘇青寧眸帶詫異。
她還從未見過沈昀如此失態的模樣,就連上次去采石場接回他母親也不曾見他這樣過。
循著沈昀的目光蘇青寧看向迎麵走來的三人——兩男一女。
看著正是一家三口的模樣。
父慈子孝,父母恩愛。
一邊登山,那年長的男人一手緊緊地牽著那穿著玫紅衣衫的婦人,年輕男子則走在後麵伸長雙手做出一副護著他們的模樣。
起先蘇青寧看不懂,覺得這不過是登山途中遇到的最為普通的遊人。
但瞧著瞧著,她漸漸地覺出味道來。
這不就是很久以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沈昀的父親和他那個很得寵的二夫人嗎。
蘇青寧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已經恢複常態的沈昀,難怪他剛剛的反應那麽大,換作是她,恐怕也淡定不起來。
蘇青寧看沈昀身子不僵了,但眼神還是冷中帶寒,腦子突然一抽問道:
“你要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嗎?”
話音未落,手腕一痛,卻是沈昀突然用力緊緊攥住了她。
“嘶,疼,我疼。”蘇青寧被手腕上的疼痛刺激得清醒起來。
她還真是腦袋抽抽了,明明已經知道沈昀對他們並無好感,怎麽能當著他的麵問這樣的問題了。
不過她也話說:“呃,我這也是……也是為你好,他們明顯成為你的心病了,你不能一味逃避,隻有迎麵解決以後才不會……”
這次依然沒有說完,又被沈昀銳利的眼神打斷,他啞著嗓音道:“你管得太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