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蓬頭垢麵陶縣令
陶華寧的聲音如同春風一般在耳邊呢喃,蘇青寧心動如抖,可她卻不敢有任何回應,她聽到了在他們身後沈昀發出來的腳步聲。
至於為什麽她不用回頭也能知道他是沈昀,那是因為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他來了,話題該結束了。
“聽我的話,把自己收拾一番,做自己想做的事,無愧於心!”蘇青寧來不及多說,沈昀冷冰冰的臉已經將她重重包圍。
沈昀不用開口,蘇青寧急急告別沈昀進了房間。
走廊裏外麵的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風真大,一陣一陣地吹進來,吹得兩人的衣衫碰撞獵獵作響。
“看到你這樣,我想我高看你了,你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他竟然會對你抱有莫大的希望,哼。”沈昀說了一句陶華寧沒有聽懂的話,然後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等等,沈兄你別走,你什麽意思,你剛剛的話什麽意思?”陶華寧並沒有聽懂。
“聽不懂便罷了,等到什麽時候聽得懂了再來找我。”沈昀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裏冷得如同冬日裏的翠湖,一片死寂。
“那個是誰,是誰看錯了我?”陶華寧不放棄。
可沈昀是誰,他想說的話自會找借口說出來,他若不想說,任是誰人都沒有辦法騙得他開口。
“你還是想想上船來刺殺朝廷命官的刺客是誰吧。”沈昀冷著聲音提醒。
“還能是誰,蓬萊閣的人,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出手了。”意外的陶華寧比沈昀想象中的知道得多。
不過他可不打算露怯:“既然知道為何還不去捉拿?”
陶華寧不說話了隻把陶甲看著。
陶甲連忙從袖裏摸出一遝文書,猶豫著看向沈昀。
杜三上前一步接過隨意地翻閱了一下,上前低聲說了一句。
沈昀眉梢微抬,似是有些不信。
陶華寧道:“我雖能力不濟,但若有機會能拿下他們又怎會不作為?
我查過了,毛文是他們的人,我找到他關我的密室,裏麵有大量與蓬萊閣來往的密信。”
話音未落,沈昀伸手,意思是要密信。
“未及提防,毛家所抄密信盡數被賊人連夜燒毀。如今我手上證據全無,也是奈何他們不得。”
“糊塗。”沈昀斥了一句,就安定縣那個德行,他在搜到那麽重要的密信後居然還能穩得起,不知道找個靠譜的人把信藏著。
大好的對付蓬萊閣的機會就這樣稍縱即逝了。
對於這一點陶華寧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告訴沈昀,就算那些密信還在證明了蓬萊閣跟毛文之間有勾結,他們也動不了那處一根手指。
沈昀挑眉:“此話怎講?”
“沒什麽,不就是後台夠硬嘛。”陶華寧正色道。
專心公務的他恍然又變回了從前的他。
陶甲看得激動不已,瞧著沈昀的目光極其複雜。
自家少爺變成如今先前那般模樣一開始是因為他,而現在變回從前也是因為他,他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該謝他。
沈昀倒幹脆:“既什麽都動不了,你且下船。”
留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還得看著礙眼睛,不如趁早離去。
“我不下。”陶華寧堅定地拒絕,他就要在這裏陪著蘇青寧,當然表麵上的借口當然得有:
“上官途徑本地遭遇刺殺,乃是下官治地不利,理應親自帶人護送,以期把大人安全送離。”
這個借口找得好,沈昀竟一下子找不到他的破綻,哼了一聲道:
“你的治地是安定縣,出了這裏,我看你還找得到借口留下來。”
陶華寧沒說話,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沈昀離開他身邊時,嫌棄地看了一眼他臉上的胡須和淩亂的頭發,皺了皺眉不客氣地道:“蓬頭垢麵,哪裏有一點朝廷命官的樣子,也不怕把人嚇到了。”
陶華寧探手摸了一把嘴角處的胡茬,硬硬的實在刺手,還有些散落在一旁的胡須亂得不成樣子。
他許久未曾照鏡子了,真不知道胡子已經肆意生長,再抹了一把頭發,幾許被發簪忽略的發絲墜落下來,搭在眼角,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歎息一聲,突然間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連聲喚來陶甲,讓他馬上替自己打理。
陶甲一聽激動地小跑著上前,聽話地替他收拾整理。
四周一片沉靜,隻有船行在水上發出的流水聲。
一個在暗地裏掩藏了許久的人看準時機,悄悄地冒出了頭,他拱手行禮:“陶兄。”
陶華寧的胡子剛剛刮完,陶甲正在替他梳理頭發,他不便動頭,便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認出他來:“丁翰林?”
他記得他叫丁文山,通過館選進入翰林院,之前他還在翰林院做編修的時候時常會看到他有意無意地往他跟前湊,還跟他打老鄉牌。
不過他在君山縣城的時候就聽說過他的名字,雖然很有才,但他的風聞不是太好,但到底隻是些風流的問題,沒有什麽原則性的大錯處,妨礙不到什麽。
但陶華寧也不大想跟他深交,因而平日裏就隻是禮貌性地應對一下,點頭之交。
今日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在下回鄉探親,帶著成親的娘子前往京城,沒想到京城一別,陶兄竟然自請到此等窮山惡水之地來任縣令。
憶往昔,陶兄芝蘭玉樹,才學卓著,得以欽點探花郎……”丁文山一開始敘舊就把陶華寧推得高高的,好生的誇讚了一番。
誰人不想聽好話,再說丁文山誇讚的時候麵上看不到一絲勉強,好似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剛剛才被沈昀嫌棄了的陶華寧好不容易從丁文山這裏找回了一點自信。
但因為不知道他的用意,陶華寧依舊不願深聊,隻是停留在淺顯的學識之上。
“其實,我剛剛那樣說話也不對,咱們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翰林院雖清高,但畢竟身處京城腹地,能夠做的事情有限。
但在這縣城之內就不同了,所聽之事皆是民事,所聽之話皆有官司,自是比之翰林院更能做實事。
陶兄不計較個人名利,不擔得失之心,實在是赤子之心,難得難得。”
丁文山的口才一向好,三言兩語竟跟陶華寧拉近了關係。
不過略聊了一刻鍾,陶華寧對於他的認知一下子拔高了。
再看他帶著兩個女子,據丁文山有意無意地告知他那都是他的內人。
還說他以前是年少輕狂,不懂感情,到處留情,惹出情債,但這回他已經受到了教訓,以後他會注意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以後你自己小心些便是。”陶華寧順著他的話勸了一句。
丁文山又道:“是啊,世間萬千女子,各具風華,芳草無數,陶兄何愁尋不到知心人兒?”
說到這事兒,陶華寧臉皮微變。
這是他的私事,他並不喜歡跟人討論。
為了不讓丁文山再說此事,他沉聲道:“世間弱水三千,獨取一瓢飲。”
丁文山一怔,風流慣了的他怎會理解陶華寧這般思想,訕訕一笑,知曉這個話題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隻好無奈離去。
但他相信,剛剛他已經重塑了自己在陶華寧心中的形象。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擔心了,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蘇青寧自從與陶華寧說完話之後回了房間便再也沒有出去,而沈昀則是不會主動告知她陶華寧留在船上沒有下去過。
而且為了防止他們倆背著他網頁,他還十分有心機地讓杜三守在了門口,除了他以外,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進入。
甚至連蘇青寧也不許出來,美其名曰刺客已經盯上了他們,先前刺殺失敗,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殺過來了,這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蘇青寧既害怕又無奈,思來想去,還是命重要,歇了回自己艙房睡覺的心思,心想反正她睡軟榻就成。
因為害怕沈昀半夜時分突然襲擊她,蘇青寧睡得很是警醒,
夜深之時,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走廊外麵傳來的陣陣腳步聲。
她立即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然後便聽到了在電視劇裏才看到的劇情。
一根竹管戳破紙糊的門縫,一根長長的竹竿伸了進來,從中吹出了白色的煙霧,很快隨著風擴散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