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副局崇尚狼性法則

  劉大誠決定採取突然襲擊的辦法對房地產開發市場進行檢查，把全處幹部和從建設局下屬單位建築工程質量監督站、建築工程設計院抽調的人員混編成三個檢查組，每組兩人，以便互相監督、相互制約。檢查效果非常顯著，發現很多問題，其中渤海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存在的問題最嚴重，他們開發的帝豪雅苑小區開工建設資金僅佔總投資的7％，遠遠低於25%的規定，如果後續建設資金不到位「資金鏈」斷裂，在建樓房就有「爛尾」的可能。其他房地產開發公司也都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如資金挪用，未向國土部門繳納土地出讓金，購房群眾辦不了房證；樓房尚未封頂，未達到預售規定就敢擅自違規預售；利用媒體大肆虛假宣傳，隨意編造樓盤所在區域要建名校分校、汽車站、影劇院等，沒有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完全符合要求。這些只是突擊檢查發現的問題，肯定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暴露出來，一旦開發商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開發處肩負重要職責，豈能袖手旁觀，焉能無動於衷。 

  於是，親自執筆起草了《關於對全市房地產開發市場檢查情況的報告》，文中不僅逐家列舉開發商存在的違規問題，而且根據《全市房地產開發市場管理條例（暫行）》對存在問題的開發商提出了擬處罰意見，其中，對渤海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做出兩項處罰決定：一是責令帝豪雅苑開發項目立即停工整頓，補齊開工建設缺口資金；二是根據相關規定做出罰款處理，並且執行處罰上限，罰款50萬元。 

  鄭副局長接過報告用目光迅速掃描了一遍，臉色忽地暗了下來，伸開的左手握成拳頭。劉大誠很納悶，報告內容真實、措施得力，如果執行到位，房地產開發市場一定更加規範，可領導臉上為何陰雲密布呢？握緊的拳頭又是什麼意思呢？ 

  「開發商都有問題？」鄭副局長用手點指文件，對報告內容似乎充滿疑惑。 

  「確實都有問題，只是問題大小、多少而已。我們分成三個檢查組，深入到開發商辦公場所和售樓處，對發現的所有問題全都保留了證據，並讓在場人員在檢查記錄上籤了字，下步將依法採取處罰措施。」 

  「我說過，我市這麼大，開發商這麼多，在建樓盤200多處，怎麼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們的要求一直很高，開發市場一直很規範，省廳也給予高度評價嘛！」 

  「鄭局，您別誤會，檢查結果絕對真實，我們不敢弄虛作假。」 

  「我說你弄虛作假了嗎？」鄭副局長一拍桌子，猛地從老闆椅上站起來。 

  「房地產開發市場存在的問題很嚴重，如果不採取有力措施，肯定出大事。」 

  「我分管房地產開發6年，建設局連續5年被省廳評為先進單位，全省12個市，乾峰市是唯一一個連續5年獲得殊榮的單位，你這個文件是什麼意思？！我看是全盤否定成績，否定我個人不要緊，否定建設局的成績，我絕不答應！！！」 

  對於獲得表彰問題，劉大誠不想掰扯，心裡明鏡似的，每次上面檢查都是大吃二喝、按腳按摩、特產成箱、外帶紅包，而且協調交警出警車開道，好不威風，這種待遇別的地方沒有，檢查組十分受用。此外，鄭副局長逢年過節必送重禮，在這方面毫不吝嗇。因此，各種榮譽接踵而來，實際上都是花錢買的。 

  「我沒那個意思，說的都是實話，我們一組兩人，而且是局機關和局屬單位各抽調一個人，相互之間並不熟悉，也沒有利益關係，誰都不敢串通造假。」 

  想緩和一下緊張氣氛，劉大誠邊說邊給鄭副局長倒了杯水，雙手端著恭恭敬敬送到面前。足有3分鐘，鄭副局長才接過水杯，喝了口水，抬起手往下一落，示意劉大誠坐下，說道，「你是開發處負責人，工作勁頭值得表揚，但考慮問題一定要全面，不能以點代面、以偏蓋全，要多從集體榮譽考慮，多從社會穩定考慮。」 

  不等對方爭辯，鄭副局長用手一指牆上的畫和字，冷冷地說道，「英國動物學家紹。艾利斯說過，在所有哺乳動物中，最有情者莫過於狼，最殘忍者莫過於狼，最有成就者莫過於狼。」 

  怒視片刻，狠狠說道，「我崇尚狼，我要做一匹狼，狼的特性我都具備。我對下屬最有感情，跟我乾的，聽我話的都沒虧吃，都得到了好處。我有能力，有人脈，一定會取得和狼一樣叱奼風雲的傲世成就。但是你要記住，我也有狼殘忍的一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赤裸的威脅、直白的利誘，劉大誠不服氣，也不怕嚇唬，他骨子裡裝的是百姓利益，而不是個人得失，更不是升官發財，他想，有問題就要及早揭露出來，再採取有力措施加以改正，這才是正道，如果發現問題還掖著蓋著遲早出事，甚至是驚天大案，到了那步田地就沒有地方買後悔葯了。 

  「鄭局。」剛說出兩個字，鄭副局長猛一揮手，「文件放這，你，出去。」 

  「可是。」 

  「出去，聽不懂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