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監管缺位終釀大禍

  周一上班，劉大誠走到距離單位還有200米左右的地方，隱約聽到建設局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口號聲，夾雜著老太太的哭喊聲，預感到房地產這塊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趕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沖向單位。 

  雖然已有思想準備，可到了單位門口還是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若大個院子里足有500多人，把個十分寬敞的院子擠的滿滿當當。門口兩位老大爺打著白底黑字的橫幅，上面用墨汁寫著一行大字：建設局是渤海公司的黑保護傘。橫幅足有10米長、1米寬，碩大的黑字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尖刀，泛著幽幽青光直刺人的心魄。 

  劉大誠的心倏地一緊，連忙打聽發生什麼事了。一位上訪群眾顫顫巍巍地用右手點指著建設局的辦公樓，哭訴道，「我們都是帝豪雅苑小區的業主，渤海公司總經理宋閘扁和情婦吳碧碧攜巨款逃跑了，1個億呀，都卷跑了，我們，我們守著爛尾樓欲哭無淚啊，我們可怎麼活呀。」 

  另一位上訪群眾把一份上訪材料拿給他看，劉大誠仔細觀瞧，這份材料竟是自己報給鄭副局長那份檢查報告的複印件，揉揉眼睛，沒錯，鄭副局長的批示還在上面呢。 

  正在納悶之際，鄭副局長打來電話，「我在市裡開會，聽說局裡有人上訪。」 

  「鄭局，是帝豪雅苑小區的業主，開發商是渤海公司，月初檢查時發現項目開工建設資金不足，我在報告里都向您彙報了。」 

  話沒說完就被粗暴地打斷了，「告訴你，現在不是討論你錯還是我錯的時候，馬上和信訪辦佟主任接待他們，記住，月初檢查時沒有發現開工建設資金不足的問題，這是原則，是底線，要遵守組織紀律，懂嗎！」 

  狗屁原則、狗屁底線，狗屁組織紀律，打著這個旗號掩蓋的卻是違法違紀的本質。當初要是按規定辦，及時停業整頓，凍結帳戶資金，不可能出這麼大亂子，看著上訪群眾悲戚欲絕的樣子，劉大誠的心頓時碎了。 

  「你是中層幹部，必須講政治，必須把單位利益放到第一位，這件事情必須按我的意見辦。」見劉大誠沉默不語，鄭副局長擔心自己的意圖不能百分之百貫徹下去，緊跟著補充一句，說是補充，實際是命令，準確地講，是嚴令、強令。 

  劉大誠強壓心頭怒火，真想質問：一位堂堂副局級幹部，這個時候還對群眾撒謊，血管里流淌的還是不是道德的血液。 

  下級服從上級，個人服從集體，甭管對不對，組織紀律還是要遵守的，劉大誠就是這樣一個人，講原則、顧大局。 

  來到信訪室，佟主任滿腔怒火，嘴巴里射出一串串「子彈」，「劉處，你把禍惹出來了，讓信訪辦擦屁股，太不夠意思了吧！」 

  「哎，我說老佟，這髒水不能往我身上潑呀，我丁點錯都沒有。」劉大誠象風箱里的王八——兩頭受氣，明明不怨自己，又不能把領導供出來，辯解又不能明說，箇中滋味真不好受。 

  「髒水？不對吧，冤枉你了嗎？開發辦是不是執法機構！你們是不是執法人員！發現問題是不是採取有效措施了！」三個「是不是」把劉大誠問的啞口無言。 

  這時，一位40多歲的上訪群眾衝進信訪辦，左手抓住佟主任的衣領子，右手揮起來照著腮幫子就是一記虎拳，鮮血立馬從鼻孔里噴涌而出。沒等反過勁來，又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邊哭邊從辦公桌上操起一個重裝釘書器奔著佟主任就衝過來。 

  見事不好，劉大誠衝上來擋在前面，「大娘，消消氣，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他就是開發處長，這個王八蛋和開發商穿一條腿褲子，是黑保護傘。」不知誰喊了一句，上訪群眾立刻炸了，幾位女同志衝上去，圍住劉大誠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拳腳。 

  一位70多歲滿頭銀髮的老爺子指著劉大誠的鼻子吼道，「我攢了一輩子的錢都讓你們和開發商合夥騙去了，挨千刀的，賠我錢，不賠就不活了，就死在這。」邊罵邊向辦公桌的桌角狠狠撞去。 

  辦公桌是實木的，撞上去不死也要重傷，劉大誠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箭步衝上去，迅速擋在桌腳前面，老爺子一頭撞到劉大誠的肚子上，巨大的衝擊力讓劉大誠的屁股和桌腳來了個深層次親密接觸，痛得哎呀一聲，緩了足有三分鐘，麻勁兒一過，鑽心的疼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劉大誠這個氣呀，不是怨上訪群眾，而是恨鄭副局長，他想，要是發現渤海公司違規就及時責令停工整頓並採取應對措施，宋閘扁也就沒有機會攜購房群眾的血汗錢潛逃了，即使造成損失也不會很大，能夠處於可控狀態，可鄭副局長就是不讓揭開「蓋子」，現在終於釀成了這壇苦酒。 

  哎，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