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捷徑
“哦，你算是新三屆了，我是老三屆。”在李書記的家中，李書記和胡愛國的談話異常投契。
“我當年插隊的地方距離你家不遠，可能就五六十公裏的路程，我非常有印象，我還到你工作過的糧站買過米，帶個扁擔自己挑回去。那個時候真是艱苦。”李書記一邊說一邊搖頭，“你在糧站幹了多久？”
“幹了八年，從76年一直到84年。”胡愛國回答道，“我運氣比較好，78年參加學習班，補了一個高中學曆，82年到寧遂師專學習，又拿了個大專學曆，84年拿了個函授的本科。我老婆84年從涼莊鎮調到縣城裏麵，有想辦法找人把我調到縣城，剛好當時監察局招人，我有個會計師的證，就改行到紀檢了。”
“哦，你不簡單。”李書記感歎道，“在這種條件下還能把學曆證書拿到，了不起。當時小胡已經出生了吧？”
“是，他八二年出生的，他出生的時候，我正在寧遂師專學習，不在他媽媽身邊，當時是心急如焚。還好一切順利。”
“了不起，了不起，你真是個人才啊！”李書記感歎道，“可惜就是在縣裏麵蹉跎太久了，84年到現在，二十一年了，才剛剛到副處，太可惜了。”
“已經很好了，”胡愛國也感歎道，“如果當時糧站的領導不放我走的話，現在我估計還是個下崗工人。”
“你們糧食係統改製，糧站撤銷是哪一年？”
“97、98年，”胡愛國想了想說道，“我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當時都在縣糧站，改製之後工齡買斷，自謀生路，一個弟弟去縣委招待所當了副經理，另外一個幹了個體戶，妹妹一直沒找到什麽正經的工作。後來招待所也改製，副經理也當不成了，去年開始，三個人湊在一起開了個火鍋店。”
李書記點了點頭，“你們一家的經曆倒是很典型，很有代表性。”
接下來他們的話題又轉移到了紀檢工作上來，李書記對於基層的紀檢工作很感興趣，希望能夠從胡愛國這裏獲取一些感性的材料。按照胡愛國的說法，基層的腐敗問題跟各種補貼、轉製直接相關。譬如白水市建設水電站，青山縣被淹庫區的移民安置問題就鬧了好多年。除此之外，幾個縣屬工廠的改製產生的糾紛，也鬧了很多年。
青山縣本身就不是一個工業強縣，紀檢工作的大頭全部就圍繞著移民安置款、僅有的幾個改製的工廠的工人安置費、農業補貼等方麵。胡愛國把自己的工作涉及到的內容講得非常清楚，李書記一邊聽一邊點頭，眼睛中的欣賞的意思越來越明顯。
另外一邊劉青青和劉先玉的談話也很熱烈，兩個女人湊在一起一聊才愕然發現她們居然是校友，畢竟七十年代可讀的學校不多，兩個同為師範中專畢業的學生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回憶了苦難的青年歲月之後聊著聊著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子女的身上。
劉青青羨慕劉先玉的女兒能夠出國深造；劉先玉轉而羨慕劉青青的兒子就在身邊，而且年輕有為。雙方在相互恭維中逐步收獲對對方的好感。當話題統一到子女的婚事這個問題上的時候，她們就越發地合契了。
一貫擅長表現的胡海希這一次規矩地充當了旁聽者的角色，但是李書記和劉先玉的談話內容的最終落腳點還是落在了他的身上。看好就姑且不說了，言語中完全沒有把他當作外人，似乎真的當作是自己的子侄對待。雖然明白這種層次的交往多少有些虛假的客套，但是胡愛國和劉青青還是為李書記這為省委常委一家對胡海希的態度而吃驚。
因為拜訪是在晚上，所以眼見時間越來越晚，胡愛國和劉青青便主動提出了告辭。他們帶來的山貨土特產對方早就一點也不客氣地收下了，胡海希還被塞了一個紅包--理由是他還沒有結婚。李書記夫婦將胡家人送到了大門口，還特意對胡愛國說有空可以常來坐坐。這個表態可不得了，特別是李書記還頗為推心置腹地說我能幫幫你們也就這兩年了，鼓勵胡愛國多努力工作。胡愛國簡直震驚了。
李書記主動談及了胡愛國過年後的調令，“這就是個異地交流，沒什麽的。白水市市長臉上不好看，你再升半級也是個實惠，不過你還是有點可惜，年齡大了一點。”
這話說得胡愛國和劉青青都是五味雜陳。
劉先玉也在教育係統裏，順便問及劉青青需不需要跟著從青山縣那邊調出來。劉青青想了想回應說，“不用了，我們縣裏麵有病退的政策，我工作已經滿三十年了，身體也不是太好，可以申請病退。”
一旁的胡海希後背一涼，預感他媽媽退休之後，他應該永無寧日了。
告別了李書記一家，回到了胡海希在穀城的房子中。胡愛國硬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對自己的兒子說什麽好了，千言萬語最後隻能化作一聲感歎，“你以後自己要注意，做事情要小心。”
“當然，”胡海希回應道，“現在你相信我是真的有賺大錢的能力了吧？”
胡愛國板著臉說道，“你爸爸在縣裏麵大小是個幹部，你如果在縣裏麵發展老爹還能給你幫幫忙，你出什麽事情我也能夠照應照應你，現在，你搞這麽大，出什麽事情，我倒不是怕你把我牽扯進去，嘿，到了李書記他們這種級別，除了什麽事情老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人家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你以後全部要靠你自己了，我隻能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胡海希頗為不適應胡愛國這種英雄氣短的發言，“爸爸，你說這話，今天晚上見了李書記，你也不好妄自菲薄啊！說不定過幾年你就當上市長市委書記了呢！我還指望靠著你的餘蔭好好當我的二代呢！”
胡愛國知道胡海希這是在胡說八道，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已經五十歲了，蹉跎到這個年紀，已經對於仕途不抱過高的期望了，所以對於胡海希這種說法自然而然地報以哂笑。
到時劉青青非常在意老公的前途，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要被調到哪裏？”
“按照李書記的說法還能升半級，估計是哪個縣級市的紀委書記的職務，綜合看下來，遊江市的可能性比較大。”
遊江市是錦陽市下屬的縣級市，錦陽級別上雖然是地級市，但成漢省就省會穀城是副省級城市，所以經濟狀況較好的錦陽在省內的地位較高。黃學軍從錦陽市長調任穀城市宣傳部長他自己才會不滿。遊江市雖然是正處級市，但市委書記往往高配錦陽市委常委，其他領導也往往級別高配半級，胡愛國如果到遊江市擔任市紀委書記，估計過不了多久後麵就會加個括號寫明正處級。
這一次拜年更多的收獲胡海希尚且看不出來，但是最明顯的是胡愛國和劉青青對於胡海希做什麽事業再沒有窮根究底的興趣了。隻不過劉青青還是堅持胡海希應該早點談戀愛找女朋友，這讓胡海希有些頭大。
接下來好幾天，胡海希都是跟隨父母拜訪在穀城的親戚。如果不是父母帶著，胡海希根本不知道自己家在穀城居然有這麽多親戚。不過也說得過去，胡愛國的爸爸，胡海溪的爺爺是抗戰結束到的成漢，胡家也就胡愛國的幾個兄弟姐妹。劉青青家是成漢省的土著，她出生成長的鄉有一半的人姓劉，幾乎整個鄉的人相互之間都能夠攀上親戚。
劉青青帶著老公兒子拜訪的還是關係比較近的親戚，五服以內的，再遠劉青青也不高興去看。
熬到了初七，胡愛國和劉青青還是不走。胡愛國是請了假，反正小縣城沒什麽事情。劉青青則是學校的寒假足夠長。胡海希在自己母親每天逼找女朋友的言論中痛不欲生。好在劉青青對自己的親戚不感冒，沒有逼著胡海希和他的遠房表姐、表妹相親的興趣。即便是如此，胡海希還是覺得難受。
不過很快他的救星就來了，初七一過，他的大姑那邊就打來了電話，他的表哥王軍已經辭掉了鵬程的工作，準備到蓉城來跟自己的表弟幹。同時，遠在首都的王雲也打來了電話，讓胡海希準備去香港的行程。當然，在去之前，還要再去首都一趟，他有更多的材料交給胡海希，同時還有好幾個助手將會陪同胡海希一起去。
這終於讓胡海希從父母每天監視著的大坑中爬了出來。與此同時，白起帆和賀仁傑也已經開始了劇組的拍攝工作。一部分比較容易的內容已經開始進行實景拍攝了。雖然白起帆和賀仁傑都要求胡海希去現場看一看，但是胡海希還真的抽不出來時間。他等表哥到了穀城之後匆匆抽了個時間看了看剛拍出來的樣片，覺得還不錯就完全放手給賀仁傑了。
當然，他也不忘反複交代戰爭場麵一定要跟得上。一部戰爭片如果戰爭場麵拍不好那就成大笑話了。當然在這點上李奕這個導演還是比較靠譜的。
拖到了初十，胡海希和王軍終於登上了去首都的飛機，一路上胡海希都在給自己的表哥講解自己目前操作的事業，聽得王軍一臉懵逼。本來他以為自己過來也就是是幫胡海希的忙的，現在看起來，似乎是他太自大了。不過好在之前常年呆在嶺南那邊，粵語的聽說沒有問題，短時間內，似乎確實幫的上忙。
“希希，你這也太厲害了。”王軍忍不住感歎道，“我估計也做不了什麽。”
“慢慢來吧！我現在也是趕鴨子上架。”胡海希笑著說道，“不過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姑父，他能不能過來幫我做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