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密謀脫罪
女子在床邊呆立了許久始終沒有坐下,或許是覺得自己再也不配碰這張床了!良久之後從箱底找出大紅色的嫁衣,凝神看了半晌,那綢布竟和身上的鮮血一樣紅得刺眼!
還記得嫁入夫家時,一身紅裝的她走進這個屋子,映入眼帘的是鮮紅的喜字貼滿了整個屋子……
下午,一向平靜的城東泥角巷忽然傳出一陣驚恐的叫喊:「死人啦!」
很快的一群衙役聞聲而來,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眾人呵斥一番這才勉強擠了進去。一眼看去,就連見慣了死人的衙役們也被駭得面無人色,登登登接連倒退了好幾步這才穩下身形。
房樑上靜靜地懸挂著一個女人,準確地說是一具身穿紅色嫁衣的女人屍體。
都說人死如燈滅,人一旦死亡后眼睛就會失去神采變得黯然失色。
房樑上吊著的女子雙眸圓睜瞪著門口,雖然眼中光芒已經黯淡,但分明能從她的眼裡看到了無盡的怨念與仇恨!
「唉,孫家媳婦也是命苦啊!怎麼就想不開上吊了呢?」
圍觀眾人再次開始了七嘴八舌的討論。雖然死者為大,卻也阻止不了他們內心燃燒的熊熊八卦之火!
「嗨,誰說不是呢?孫家前些年老兩口齊齊病死,兒子也長年卧病在床,唉!多虧了兒媳婦沒日沒夜地操勞這才勉強能讓男人吃得起葯不至於早死。」
「就是就是,眼看她家男人的病一天天好轉了,誰曾想一下子就過去了!只留下孤苦伶仃的媳婦一個人獨守空房,如今又想不開上吊死了!孫家呀,絕戶咯!」
「哎,你們聽說沒有?上午世子曾來過這邊,有人親耳聽到孫家媳婦的求饒和尖叫呢。」
「是啊!隔壁說孫家媳婦哭得那叫一個慘喲!」
「噓,你們不要命了?那可是福王的寶貝兒子!你們再亂嚼舌根當心……」
有如此多的證人在場,案子很快便水落石出了。趙順殘忍虐殺民女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杭州城。
衙役們傻眼了!趙順可不是一般人,雖然這些年在杭州聲名狼藉,但他的父親可是當朝王爺啊!天家血脈不容污衊,必須要重新查!仔細查!而且要儘快把消息上報,因為這件事已經超出了衙役的權利範疇了!
不得不說柳如海的性烈如火!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不管不顧地帶著衙役登了福王府大門。
原本笑意盈盈的福王見到一群衙役上門便心道不好,肯定是世子又在外面惹出什麼禍事了。果然,聽柳如海把事情說完后,福王身形陡然搖晃幾下后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一片雞飛狗跳聲中,柳如海默默地走出王府。他沒有下令在王府里搜尋趙順,且不論福王是否願意,就算借給柳如海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此等犯上不敬的事情。
王府門口,柳如海仰面朝天站了很久,哪怕神經大條如他都能看出來福王是裝暈的,但這裡面也有著更深層次的意思。柳如海很想裝作什麼都不懂,但既然活在這個世上,就要懂得遵循規矩!
柳如海走後,福王一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揮手擋開上前服侍的丫鬟急吼吼道:「讓趙順給我滾過來!」
福王焦急地踱著步子不斷思考該怎麼處理這樁要命的麻煩。
大秦律中有規定,凡直接或間接傷人性命者,一律處斬!最要命的是這裡面還有一條補充說明:無論王公貴胄,販夫走卒皆尊此律,一應官員不得徇私枉法!
這句話無疑成為了趙順的催命符。這樣一來他就不能因為天家血脈的特殊性而被赦免!如果遇到鐵面無私的主審官或許還會因為身份的原因要罪加一等也說不定!
「來人!抬本王的轎子去接知府大人赴宴!」沉思中的福王又下了第二道命令。
當夜王府歌舞昇平,福王特地從胭脂樓請來有名的歌舞姬助興,猶不知情的劉大海看得賞心悅目。
在宴席的氣氛達到頂點的時候,福王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門口候著的下人見狀一拱手轉身離去。
不一會,趙順赤裸著上身背部綁縛著荊條來到門口撲通一聲跪下。膝行到大廳中間對著劉大海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道:「知府大人在上,趙順年幼無知鑄下大錯,自知罪孽深重現甘願認罪伏法!」
劉大海驚了!本就臃腫的身子能擠進椅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見到世子忽然行如此大禮頓時被驚得不知所措。反應過來后連忙起身去扶,但一圈圈肥肉卻牢牢地把他卡在椅子里動彈不得,只能又急又臊地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福王。
福王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暴喝一聲:「趙順!誰給你的潑天膽子?你……你氣死本王了!若不是看在劉大人面上,本王定要把你活活打死!」
趙順趴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已。
「王爺,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劉大海急忙勸解:「世子殿下鳳子龍孫犯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也在所難免,還請王爺息怒。」
「劉大人,」福王面色鐵青地指著地上的趙順氣得渾身哆嗦道:「這孽障……他……」
「王爺身體要緊!切莫動怒。有什麼事慢慢說……」
劉大海的勸慰似有某種特殊的魔力,竟讓福王憤怒的情緒稍稍緩解,滿面慚愧地長嘆一聲:「本王後悔啊!」
「王爺何出此言?」費了老大勁才從椅子里拔出身子的劉大海聞言急忙詢問。
「本王後悔當初沒有管教好這個孽子!不然怎會闖下這般潑天大禍!」
劉大海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今晚王府又是宴席又是歌舞助興的,如此高規格的待遇以前從未有過。如此看來世子這次惹的禍不小!福王宴請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哈哈,王爺不必如此!世子殿下童性未泯難免會闖出一些禍,城中百姓均是通情達理之人,定然不會在意一個孩童的胡鬧。」劉大海一開口便將事情定性為孩童的胡鬧,這樣一來只要不是太嚴重他還是能擺平的。
福王饒有意味地看著劉大海,心裡冷笑不已。心道若是等你知道趙順究竟闖了什麼禍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王爺,下官忝為杭州知府,是一府之父母官,想必在百姓們面前還是有幾分薄面的,不如請殿下詳細說說究竟犯了什麼錯,也好讓下官從中調解調解嘛。」劉大海說著走到趙順身邊扶起他溫言寬慰道:「如今天氣依舊有些寒冷,世子殿下身子骨尚還稚嫩,切莫凍壞了!還是趕快穿上衣服再說,一切都有老夫為你做主!」
福王冷笑看著劉大海的惺惺作態沒有任何錶示,只是耐心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趙順臉上怒色一閃而過,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硬邦邦道:「趙順謝過……」
「不必多禮!」劉大海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是趙順的長輩了,上前輕柔地將其身上的荊條拿下,不時還嘖嘖有聲皺眉地問上一句疼不疼。彷彿那些荊棘扎到不不是趙順,而是他劉大海。
趙順心裡那個氣啊!如果不是大禍即將臨頭,非要把這個裝模作樣的死肥豬胖揍一頓然後告他個僭越之罪!
「多謝!」趙順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呵呵,」劉大海接過丫鬟手裡的衣服,關懷備至地為趙順披上這才道:「殿下但說無妨,老夫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竟敢開罪世子?」
「哼!這個逆子……」
趙順還沒說話,福王就怒其不爭地把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劉大海越聽臉上越是蒼白,額頭漸漸冒出冷汗。
死人了!
劉大海頓覺眼前一片漆黑,穩定心神之後更是懊悔不已,不該來參加這個宴會啊!
「劉大人,此乃本王管教不嚴,更是這個逆子咎由自取!既然他無法無天地敢害人性命,那就應當受到相應的懲罰!」福王怒不可遏地狠狠瞪著趙順,咬牙切齒道:「本王就當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王爺……」劉大海滿臉苦色:「如果是一般的案子下官還能勉強為殿下開脫,可……」
「無妨!劉大人秉公辦案即可!本王定會如實向皇上稟報。當今皇上乃是明事理的英主,定然不會因此事而遷怒於大人。」
劉大海滿嘴苦澀地看著福王,希望他能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就當自己從沒來過王府赴宴。沒想到映入眼帘的卻是福王那冷漠且陰沉的臉,眼裡還不時閃過一絲狠厲。
劉大海整顆心瞬間沉入谷底,完了,這趟渾水自己不趟也得趟了,王府的宴席真不是那麼好吃的!
「唉!罷了,下官儘力便是。」
事已至此躲是躲不過去了,既然被福王拉入他的陣營了,那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聽其擺布了。
福王讚賞地看著劉大海:「劉大人頗識大體,本王很是欣賞。」
「王爺,此刻還是儘快想出對策的好,以免夜長夢多啊。」劉大海苦著臉道。
「無妨,本王自有定奪。但還需要劉大人多多配合。」
劉大海絕望地看著福王,臉上一片慘然地點點頭。
「哈哈,既然劉大人肯一伸援手,本王甚是欣慰,來來來本王敬你一杯!」福王一掃剛才的如喪考妣,轉而換上一副笑逐顏開地招呼歌舞繼續,自己則端著酒杯與劉大海一杯接著一杯地痛飲美酒。
與開懷暢飲的福王不同,劉大海感覺喝下不是美酒,而是一杯杯致命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