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不戰而勝
李孝順將衣領上的領帶正了正,走到這個人的面前,然後招了招手,就進來一個手下,手裡拎著一個食盒,食盒打開,將裡面的飯菜都端了出來。
飯菜很豐盛,還有一瓶酒。
李孝順蹲下來,陰笑著道:「我聽說古時候,犯人在臨死前都會吃上一頓好的,這樣死後就不會成為餓死鬼了,我這個人很厚道,所以在殺你之前呢,給你拱上一份豐盛的食物,你看,我還給你帶來了一瓶酒。」
眼前的這個乾屍般的人自然就是胡老大了,陳二嘎在房頂上,揭開了一片瓦,看到了胡老大,居然不由地怔了怔。
他發怔,倒並不是因為胡老大瘦骨嶙峋的樣子,而是他以前經常做惡夢會夢到一個老頭子,而夢中的那個老頭子的模樣,跟眼前的這個胡老大簡直是如出一轍的。
難道冥冥中註定了他跟胡老大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嗎?
這三年來,張楓為了從胡老大的口中套出大乘巫經的下落,一直在折磨他,每天只給他喝一些香油,他現在不說是個植物人,也跟植物人差不多了,別說是行動了,連說話都幾乎說不出來了。
他的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響,兩隻空洞的眼中飽含著怨毒。
「來,我喂你喝點酒,喝完了酒,我就送你上路吧,到了閻王那裡,你千萬別說是我害你的,要怪只怪你當年貪心,殺了自己的結拜兄弟。」李孝順站起身來,將酒瓶擰開,把白酒倒在了他的頭上。
對於他來說,死亡,已經不是最恐懼的事情了,最恐懼的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活著。
他不懼怕死亡,他只恨自己死後,沒有人替他報仇,他心有不甘。
酒水一滴滴地從他稀疏的頭髮上面滴下來,將他的全身都淋濕了。
李孝順將酒瓶丟在了一旁,從懷裡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嘆了口氣,道:「胡老大,你英雄一世,但到頭來,還是落得這個下場,可悲啊。」
說完這句話,他就將打火機朝著胡老大丟了過去。
胡老大滿身都是酒精,一碰到火,就會焚燒起來的,胡老大也會在轉瞬之間化為塵灰的,連屍骨都不會留下的。
一個打火機,是他最後的陪葬品。
他雙目直愣愣地看著打火機朝著自己飛來,那零星的火焰就是他最後的墳墓,他的眼中充斥著悔恨與不甘。
他的喉嚨裡面發出掙扎的嘶吼聲。
「叮」的一聲,打火機好像受到了一個奇怪的力,居然沿著原來的軌道偏離了,然後轉了個圈,居然朝著李孝順打了過來。
李孝順的反應速度不慢,伸出手去,將打火機接住,然後他就看到了陳二嘎。
陳二嘎從屋頂輕飄飄地落了下來,緩緩地落了下來。
站在了胡老大的面前。
胡老大一張枯瘦的老臉上突然顯得說不出的狂熱,喉嚨里發出撕裂的聲響:「你……你是……是陳二嘎?」
陳二嘎淡淡地道:「我是陳二嘎。」
胡老大的瘦如竹竿的手一把拉住了陳二嘎的褲腳,嘶聲道:「你……你快走。」
陳二嘎道:「我不用走,要走的是他們。只要我在這裡,誰也傷不了你。」他說的極為肯定,帶著一種自信跟孤傲。
胡老大卻已經垂下了頭,雙手顫抖著。
李孝順後退了好幾步,臉色大變,道:「你跟蹤我?」
陳二嘎只是揮了揮手,道:「都滾吧,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在我沒有發脾氣之前離開我的視線。」
李孝順後面的幾個手下剛想發作,就被李孝順制止住了,他已經敗給了陳二嘎一次,他知道這裡沒有人是陳二嘎的對手,陳二嘎在彈指間就可以將這裡的人殺個精光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逞匹夫之勇是沒用的。
李孝順畢竟滾爬了這麼多年,很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有走,一句話也不說,帶著手下逃了出去。
胡老大的身上散發這一種混合著酒精的臭味,令人不由地掩鼻,身上爬滿了蒼蠅蚊子,但陳二嘎似乎聞不到這種味道,只是隨便將他用自己的衣服包住,然後往肩上一扛,飛奔而去。
陳二嘎一旦展動身形,那麼速度之快,已經是疾如奔雷了,猶在奔雷之上。
果然,神父還沒有將馬太福音念完,他就看到了胡老大,只不過他眼前的胡老大跟幾年前的胡老大,已經不大一樣了,簡直就是兩個人。
幾年前的胡老大是何等的風光,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王者的霸氣,但是眼前的這個胡老大,卻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那枯瘦的身形,看上去只有等死的份了。
神父看到胡老大,眼中的淚水迸出,一把撲過去將胡老大攙扶住。
胡老大雖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是依舊還能夠認出來,這位就是昔日與他一起打天下的好友燕無雙。
他一雙深黑的眼中也流出了乾澀的淚花,兩人相擁在一塊,幾乎快要崩潰了。
陳二嘎在一邊雙手互抱,冷眼瞧著。對於這種場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男人之間的友情有時候往往比忠貞的愛情來的還要強烈,就好像是遠山上的冰雪,終年不化。
陳二嘎忽然想起了胡二愣,那個憨厚樸實,又有點好色的胡二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兩人也漸漸地分開,可是淚水還只止不住地在流。
「好了,來日方長,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你們兩個也老大不小了,哭成這熊樣,真是丟人現眼。」陳二嘎咧了咧嘴,道。
燕無雙好像想起什麼似地,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道:「二嘎兄弟,你真是我燕無雙的大恩人,我在此給你跪謝你。」
說著話,他就在陳二嘎的面前跪了下來。
陳二嘎連忙扶起他,道:「神父,你這不是折煞我嗎?你這一跪倒不要緊,我可要短好多年陽壽呢。」
「你在這裡好好地照看著胡老大,每天準時喂他三餐,他只是身體比較虛弱而已,沒有什麼地方受到重創,過不了幾個月就能復原的。」陳二嘎接著道。
燕無雙很用心地點了點頭,道:「真是多謝你了。」
「是了是了,你把他扶到床上好好休息吧。」陳二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其實他今天能活著回來,也許真的是因為你的虔誠禱告感到了上帝所致呢,阿門。」
燕無雙雙手合在一塊,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你可就是上帝的真子了,派來搭救苦難人群的聖使。」
陳二嘎將手一揮,道:「切,神經病。」
胡老大被救這件事情,無疑震驚了張楓。
張楓本來正在跟幽雪說話,正從一個禮物盒裡面取出一枚最新款的鑽戒,準備送給幽雪的,但是聽到李孝順將這件事情彙報了之後,大怒之下,將手中的鑽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暴吼道:「你說什麼?」
李孝順很少見到張楓真正的動怒,因為張楓自己說過,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智,失去判斷力,只有愚蠢的人才會經常憤怒。
但是眼下,他卻怒了,勃然大怒。
李孝順低垂著頭,悶聲不吭。
「他是怎麼找到胡老大藏身之處的?」張楓站在李孝順的面前,就像是一頭狂躁的雄獅一樣。
李孝順不敢直視張楓的眼睛,只是低聲道:「屬下也不知道。」
「哼。」張楓的嘴角現出一絲冰冷,鼻子嗅了嗅,過了片刻,才道:「你這個蠢材,中了花蝶粉居然渾然不知,這幾年是不是好日子過多了,腦袋裡都生瘡了?」
李孝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跪在張楓的面前,哭喪著臉,道:「屬下愚昧,屬下該死。」
張楓微闔著眼睛,輕輕地呼吸了幾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情緒又恢復了冷靜。
「花蝶粉這東西無色無味,一般人很難察覺出來,也不怪你,若不是出了這件事,我也幾乎難以發覺你中了花蝶粉。」張楓的話音也平靜了下來。
李孝順終於鬆了口氣。
「這花蝶粉本來是獵鷹幫專門用來追人查事的,十年前獵鷹幫就已經在道上銷聲匿跡了,陳二嘎是怎麼弄到這東西的呢?」張楓喃喃地道。
李孝順不答話,因為連張楓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更是無從得知了,他只能閉著嘴。
「難道陳二嘎跟獵鷹幫有什麼關係?」張楓悠自揣測道。
李孝順雖然不敢說話,但是又忍不住問道:「張爺,獵鷹幫是做什麼的?」
張楓翹起二郎腿,右手握著身邊幽雪的玉手,悠悠地道:「獵鷹幫是以前道上的一個組織,專門幫人找人跟刺探消息的,他們的幫主金統對藥物很有專研,浸淫此道很多年之後,利用鮮花跟蝴蝶研製出了一種叫做『花蝶粉』的東西,這種東西無色無味,只要被沾上一點,那麼施藥者就可以根據這種味道來追查出中招者的下落的。」
李孝順不解地道:「不是說無色無味嗎,那施藥者又怎麼能夠聞出味道呢?」
張楓道:「一般人當然聞不出來,但是修為極高的人卻可以辨識出的。」
剛才張楓仔細地在李孝順的身上嗅了嗅,還是聞出來這種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