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四章 出頭鳥
吳承偉更歡迎的的還是中音的人，尤其是琵琶演奏家馮教授馮副院長，一熱情起來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顧了。
秦世貴帶來了八個人，樂團這邊陪吳承偉等候的隻有兩女兩男，一時間接待工作有點忙亂。不過楊景行也沒完全被冷落，一個隻有三十來歲大概也沒資格跟那群人談笑風生的單薄西裝男就來同病相憐：“楊先生。”
楊景行禮貌點頭。
“今兒天氣好，昨天還灰蒙蒙的。”西裝男想起來：“哦，我姓耿，耿正響，創作辦公室的，中音作曲零一級的。”
楊景行這變色龍，馬上正麵了伸手：“師兄好。”
“客氣了。”耿正響嗬嗬，再喜慶：“平京好久不見這麽好的太陽了，浦海空氣好得多。”
楊景行可是九純人：“也一般。”
耿正響也兼顧著前麵的動靜：“我們趙副團長，國家一級演員……”
楊景行在這拍：“認識，久仰了。”
耿正響繼續：“唐副團長呢？”
楊景行點頭哦。
前麵兩位副團長已經在聽秦世貴對年輕人的引薦了，視線和熱情也都朝這邊來了。
耿正響快速補充：“劉慶宏老師汪幼芳老師都在裏麵等你們，他們也是客人沒出來……”邊說邊退開了點。
楊景行真該感謝師兄呀，這會能主動了：“唐副團長您好。”
“歡迎歡迎……”
剛剛還靠邊的楊主任一轉眼又成了中心，被學院和樂團的人圍住了各種熱情客氣，意思很明顯，就是這裏隻你一個外人。
請吧，卻沒去辦公樓，而是進音樂廳。這民族音樂廳比較小巧，跟浦音的賀綠汀差不多，不過內容倒是挺豐富，很多的民族樂器介紹、傑出美術作品、珍貴名家贈品、藝術分量照片……有點像個小博物館。
這十幾號人裏最沒見識當然也是楊主任，於是很快就被這些平京人默契地放在了隊伍最前麵，後麵一群人如數家珍地給他開開眼界。
領教了領教了，楊景行連連恭敬。
一路的文化羞辱之後，吳承偉又一次明顯針對楊景行：“請。”有點不客氣。
這進去應該就是廳內了，聽聲音門後似乎不少人，但又有種不想暴露的隱蔽敢，楊景行真怕了：“您請，秦書記請。”
“來。”秦世貴推著楊景行進門，料他不敢掙紮。
楊景行一腳踏進去，發現身處觀眾席最前麵也就是舞台下方，這時候舞台上大約四五十號人正在排練的樣子，觀眾席前幾排紮堆上坐了十來個像是討論節目，不過幾秒鍾之間，台上台下的視線就都審向陌生人了。
楊景行雙腿沉重勉強幹笑走了幾步就不肯動了，回頭想找誰求情。
吳承偉顯然很滿意，哈哈的表情，再朝觀眾席“請”就稍微客氣了些。
觀眾席的幾個起身迎了過來，當然是先自己人接頭，好遠就開始這教授那先生地親熱招呼。
楊景行又做好了陪笑的架勢，不過一個體麵中年人在跟肖副院長打了個招呼後就朝他伸手了：“楊先生終於見麵了。”
楊景行連忙雙手接著：“葛老師您好。”成名二十多年的小提琴獨奏家葛傑，年紀肯定超四十了但保養得簡直白嫩，他在國際上的名氣應該比鋼琴屆的陳群冠更響亮，據說已經入籍新加坡，不過前年加入了中國交響樂團任團首席，也是報效祖國吧。
作為今天在場最有國際聲譽和影響力的音樂家，葛傑開口就是：“紐愛首演第二交響曲正趕上我們團裏也是春節音樂會，那麽多的同仁同胞一起親曆了盛況，我沒能成行，深感遺憾呀。”
楊景行已經很感激：“謝謝葛老師關心。”
葛傑又笑：“冥冥中自有天意，兩個月不到，從失之交臂到榮幸合作，中國人講緣分沒錯。”
楊景行可拿不準：“我很榮幸見到葛老師。”
葛傑拍了拍身邊的小家夥：“我兒子，剛八歲，很喜歡鋼琴，練了四五年了。”
八歲的小家夥身高得有一米五吧，西裝很合身，深深鞠躬：“楊老師好。”
總算還有比自己資格淺的，楊景行高興：“你好。”
葛傑摟兒子肩膀的樣子雖然寵溺講話卻冷漠：“今天帶你來了，機會靠自己把握。”
小家夥再度鞠躬後一臉正經：“楊老師，我特別熱愛鋼琴。從小爸爸就教我要通過每一位了不起的作曲家和演奏家汲取音樂財富，不過我最喜歡的作曲家是肖邦，最崇拜的演奏家是魯賓斯坦，不過在在看過楊老師的奏鳴曲集之後，我就一直盼望著如果能得到楊老師的指導，我相信會是對我全新的啟迪和激勵，會讓我得到前所未有的收獲。”
小家夥字正腔圓的滑音一落，周圍一片鼓勵讚歎簡直要鼓掌，肖副院長似乎很喜歡小家夥：“東陽的天賦我是知道的，非常非常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稍加培養以後肯定超過他爸爸。”
是呀是呀，幾乎所有之前坐在觀眾席的人都證實半個小時前大家才聽了小家夥的即興彈奏，真是技驚四座，果然虎父無犬子。
這可真是入了虎穴，楊景行隻能對小家夥嘿嘿：“有機會我們交流。”
一個還算年輕的男人哈哈：“今天要感謝我們小東陽了，能聽到楊先生的鋼琴演奏。”
哈哈是呀是呀，不過葛傑倒是不著急，給楊景行介紹感謝自己兒子的人：“這是焦文琰先生，父親焦川成老先生是我十分敬仰的胡琴大師。”
楊景行連忙握手：“焦先生您好。”
葛傑還沒說完呢：“這次也是很有幸跟焦先生的女兒合作，就在台上。”
“小女焦語桐。”焦文琰指台上，似乎不知道已經見過麵，等坐在二胡聲部的小姑娘起身微微鞠躬後再謙虛：“年紀還小學藝不精，很感謝吳指揮和學院給了這次鍛煉的機會。”台上的陣容，怎麽那麽像是第二交響曲的架勢呢。
“我的學生我知道。”周莉華對焦文琰很不客氣：“語桐是我這麽多年看到的各方麵都最為出色小演奏家，天資、靈性和勤奮都有目共睹的！我也是肖院長的話，肯定比她爸爸更有成就，高得多。”
人群呀哈哈，氣氛很是歡快，藝術家們似乎都十分欣慰這長江後浪推前浪。
局勢挺被動，楊景行嚐試主動出擊：“劉老師您好，真沒想到還能見到您……”
他沒想到的還多呢，國內著名音樂劇作家劉慶宏之後是演唱家汪幼芳，樂團二胡獨奏家，嗩呐演奏家阮演奏家……
不過名家領導再多，這裏還是吳承偉說了算，他沒等客人們深入寒暄就宣布請坐，自己則邀請葛傑上台去。音樂工作者都懂得尊重指揮，趕快落座吧，楊景行都不敢多話就聽安排地坐在首排，左邊秦世貴右邊唐副團長。
雖然不是演出，指揮和首席也沒少了禮節，吳承偉和葛傑上台後再次握手才各就各位，葛傑還要打開提琴盒。
管業務的唐副團長小聲跟作曲家說明一下民族樂團這邊人倒是齊的，可國交那邊倉促了些，幾個聲部沒有到齊或者就是來了後備人手，所以……
秦世貴幫楊景行不介意，還十分感謝兩個樂團的精誠合作……
指揮棒敲譜架了，安靜！很好，吳承偉點點頭，沒什麽醞釀，指揮棒直接就揮起來了。
大提琴組開動，確定就是第二交響曲的開篇沒錯。唐副團長還是在要跟中間說明一下大提琴組是民族樂團自己的，中提琴也有半數，加強交流合作嘛。
看台上的樣子是挺倉促，好些聲部幾個人共用一個譜架，吳承偉也要翻譜，不過指揮棒倒是挺順暢的。演奏員們的表現也還行，來自國交的聲部好像沒有人生地不熟的不適應，民族聲部的甚至在緊盯視奏中來了藝術感覺，至少大家都沒明顯的周末突然加班的怨氣。
如果真的是突然襲擊新作，那麽指揮和樂團還是通過這楊景行第二交響曲的第一樂章表現出了一些中央團的實力，尤其是個人技術，對比浦海同行是有優勢的。總體來說呢，畢竟是跨團合作，再加上樂曲本身也有些不走尋常路……出現一些問題都是可以理解的。
第一樂章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後麵肯定是玩不轉的，所以樂章結束後台下就開始鼓掌，楊景行還要尤其賣力。
不過吳承偉這種老資格才不稀罕這點掌聲呢，比耶羅米爾淡然多了，直接衝作曲家招手，是要邀請上台。
楊景行很聽招呼，幾乎小跑上去。
等作曲家在自己身邊規規矩矩站好後，吳承偉再對樂團講話：“管中窺豹，已然心潮澎湃。”他又開始拍手，隻是拍得沒客人們熱情，倒像是打拍子的。
指揮可以慢條斯理，演奏員們可不行，得熱烈一點。
然後呢？吳承偉就看著作曲家。
楊景行小鞠躬：“老師們辛苦了，非常感謝。”
指揮和樂手繼續看著作曲家。
楊景行再鄭重點頭：“謝謝！”
葛傑嗬嗬，起身找作曲家握手，聲調算是公開表態：“非常期待這首作品，久違的感覺。”
楊景行不好意思：“謝謝葛老師。”
葛傑還是挺好的：“我先介紹一下我的同事吧，來……”
今天交響樂團好像沒來領導，首席就是領頭的。不過這麽多人葛傑也不能一一詳細，也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標準介紹了六七個人，有聲部首席有還年輕的演奏員。作曲家還是都恭敬，但也難以久仰。
葛傑做好事這會觀眾席上的也都被請上台了，主辦方要感謝合作團體的配合，學院也要謝謝樂團給學生機會，當然更多的是早就有的藝術交情，舞台上很快熱鬧社交起來。
吳承偉這就跟馮副院長開始探討作品了，不管作曲家，因為楊景行還要在副團長和學院領導的介紹下認識民樂演奏家們。首先是三弦聲部，因為中央民族樂團本沒有專業三弦演奏，請來的兩位都是功成名就的演奏家和琴師，這次肯來可是給了樂團、學院和作曲家多方麵的麵子。
麵對作曲家的恭敬，三弦演奏家也客氣親切，聽說楊先生的女朋友也是彈弦的呀，是不是愛屋及烏呀哈哈。
一些情況是楊景行早就知道了的，四個民樂聲部各給了一個學生鍛煉名額，技術還都算合格，三弦是個男研究生，琵琶是個不太熱情的女本科生，才大一的揚琴男生倒是用一句“聽同學說楊景行很帥果不其然”逗笑人。二胡世家的焦語桐呢，下半年才上高中，那麽跟父親親昵一些說話嬌嗲一點也可以理解了。專業方麵，焦語桐也算在這個年齡對得起自己的出生，所以楊景行可不敢接指導的話，而且也跟不上小孩子的時髦，加什麽微博微信呀，他根本沒用過呀。
搞了近半個小時也差不多了，唐副團長跟秦書記提議是不是過去喝口茶。秦世貴同意，副團長就宣布樂團解散。
連茶都不給人喝一口嗎？楊景行也說不上話呀，隻能抓緊跟人道辛苦。
眾人邊撤邊聊，肖副院長想起來了：“東陽，來，有時間沒聽你彈琴了，看看進步得怎麽樣了。”
全體支持鼓勵，而且鋼琴就在舞台邊上。
這下看得出來突然加班還是挺煩人的，即便是首席演奏家的兒子要獻藝，也還是有演奏員斷然離開。不過影響不大，留下的是大多數，小男孩也興致勃勃在眾星捧月中坐下，琴凳不用調節。
“調整好！”葛傑卻在威脅兒子：“當成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演奏！”
各家有各家的教育方式，旁人不好說話，而且看小孩子的樣子還挺適應的，稍加思索就決定：“楊老師，我彈……”哎呀呀，說的是什麽語呀，不是英語呀。
楊景行點頭：“好。”
大人們們都為小孩子而安靜，讓他能好好醞釀。不過小家夥好像不需要怎麽準備，直接就開始了。哦，彈的是李斯特的艾斯特莊園的噴泉，也是名曲了。
才八歲的小孩子，確實把這首有些難度的額曲子彈得不錯，不說天才神童吧，至少也要具備較好天賦再接受良好的指導才行。
現場都有有鑒賞力的人，大多聽得挺享受。七八分鍾之後曲子結束，掌聲也是很鼓勵的。可這些人都不說話，看樣子還是都要推外人當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