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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寒夜

  第四百五十六章 寒夜

  寒夜

  半個時辰後。


  寧國公府的馬車從角門駛離,馬車一路往南,最後在福王府角門停下。


  陸征鵬下車,直奔書房而去。


  這一夜,福王書房的燈,亮了整整大半夜。


  …


  而除了福王書房外,衛國公府蘇世子房裏的燈,也一宿未滅。


  蘇長衫第十次躺下去,片刻後,第十一次坐起來,嘴裏喃喃自語:“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外間,大慶聽著主子的低喃,抱著腦袋苦不堪言。


  得知謝三爺要在延古寺小住的消息,世子爺怕山裏冷,將自己新做的一件大麾著他送去。


  哪知謝三爺不僅沒收,反而緩緩道:“麻煩轉告你家世子爺,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愛,有所不愛,有所求,有所不求;有所得,有所不得,皆是命運,不可隨心所欲。”


  大慶頂著一腦門子糊塗官司回 去傳話,他家爺當場就愣住了,這不,一晚坐立不安的,到現在都還在揣摩呢。


  有什麽可揣摩的,萬一這話是三爺失了恩師有感而發呢,傻不傻?

  蘇長衫從來不覺得這話是因為寒老先生有感而發,這話是謝奕為專門對他說的,因他有感而發,那麽…謝奕為想抒發什麽呢?


  自己與那人認識以來,沒聽他說過幾句正經的話,僅有的一次正經話,是他在打算迎娶沈五小姐的時候。


  也就是說,這人的正經話,隻有遇到極大的事情,才會說。


  寒老先生去世對他來說是大事,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對他來說是大事?


  還有,那幾句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蘇長衫深吸一口氣,眼睛卻是渙散的,腦袋往身後躺,人又摔了下去。


  迷迷糊糊間,意識掙紮沉浮片刻,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前麵有影子飄過,青衫落拓,回首淺笑。


  蘇長衫一看是謝奕為,忙用手指去抓他,自覺用盡全力。


  哪知那人眼神驟然變冷,轉身離去,蘇長衫毫無血色的嘴唇開闔了一下,叫了一聲“奕為”,猛的驚醒過來。


  原是一個夢!


  蘇長衫冷汗淋漓,心悸不己,臉色頓時像死過了一次一樣灰敗了下去。


  他知道了!


  一定是他知道了!


  …


  臉色灰敗的又何止蘇長衫一人。


  “三爺,奴婢給你燉了碗紅棗湯,你用一些吧,臉色不大好看呢!”青芽將托盤放下,走到牆角,往裏麵加了塊銀霜碳。


  謝奕為盤坐在蒲團上,衝她擺擺手。


  青芽默然片刻,從衣架上拿起一件僧袍,披在他身上:“奴婢就在外間守著,三爺若有事便叫我。”


  謝奕為睜眼,眼睛因為熬夜的原因,深深凹陷下去,青芽心中一酸,不敢再多看一眼,便掀了棉簾離開。


  謝奕為此刻倒不是傷心。


  先生與他相伴十幾載,這一天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先生走得無痛無憾,又有這麽一處清淨的地方呆著,他心寬慰。


  他煩惱的是,衛國公府的那一位。


  自打知道他的心思後,謝奕為便沒有再睡過

  一個好覺,眼睛一閉,就浮出蘇長衫那雙含笑的眼睛。


  那人的眼睛裏原來一直含著某種說不清的東西,他以前從未留意過,如今再回想,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謝奕為,你怎麽就這麽眼瞎呢!

  除此之外,他對蘇長衫平白無故生出一把怨恨來。蘇長衫,你怎麽也那麽眼瞎呢,自己一個臭哄哄的大男人,好在哪裏?值得你費心費力的放在心上。


  真想一巴掌把你也抽醒了。


  頭幾天,謝奕為想著想著,肝火就起來了;可過了幾日後,他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恨不能馬上就畏罪潛逃。


  他那樣的一個人,對著自己什麽都不說,寧肯一個人苦苦的捱著,若非那天自己走了眠才察覺,他打算瞞到何時?


  幾番焦灼之下,謝奕為才有了對大慶的那一番話。這話是說給蘇長衫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雖說時下男風盛行,這並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人倫綱常,陰陽之道早就像刀子一樣刻在謝奕為的心中,他絕不允許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此次借著先生去世在寺裏小住,也是想讓自己靜心靜欲。可為什麽這心裏的躁鬱仍揮之不去呢!


  謝奕為拿起手上的金剛經 ,一字一句念下去,一定是自己的定力還不夠,修為還不夠啊!

  …


  安親王府裏,李錦夜從淨房出來,玉淵上前拿毛巾給他絞發。


  “今日謝府大奶奶來了?”


  “嗯!”


  “那孩子你若喜歡,便養在眼跟兒前,還能替你解解悶。”


  玉淵眼皮跳動,不語。


  李錦夜扭頭,目中露出一絲愧疚之色,正要開口,隻聽玉淵冷笑一聲道:“我管著王府這一大攤子的事兒,還有高府,三叔府裏的事情,忙都忙不過來,哪需要添個孩子來解決。”


  李錦夜陪笑,“王妃大人辛苦了,我是怕你…”


  “怕我非得要個孩子?”玉淵氣得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你可真真小看了我。”


  李錦夜扔了毛巾,跟過去與她對視,目光都是柔情。


  玉淵微微扭向一邊,不去看他。


  李錦夜索性捏住她的下巴,笑道:“瞧我隻說了一句,你便氣成這樣,日後可怎麽哄你好!”


  最後一句話,原本李錦夜想說“日後我不在了,誰來哄你”,想著這話說出來,這丫頭十有八九得把他關門外,隻得含進喉嚨裏。


  回府他聽說這事,仔細想想,把那孩子留下來也不失為是件好事。


  一來,與玉淵有血親關係;二來,真到那一天,那孩子養熟了還能陪著她。若是個男孩則更好,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將來阿淵不就兒孫滿堂了。


  玉淵拍開他的手,“作什麽動手動腳的,誰要你哄?”


  “好,不哄,我親總行吧!”


  李錦夜作勢去親她,玉淵避開他的唇,哪知這人親她是假,手上撓她才是真,玉淵“噗嗤”一聲破了功,一邊躲,一邊連連告饒。


  李錦夜嘴角翹起,咬著玉淵的耳朵道:“今日上朝,晉王上折子說要去東邊查訪水利。”


  耳朵被他咬得癢癢的,玉淵把頭縮進他懷裏,“晉王長大了,知道進退了,遠遠的避開你和福王之爭,這主意怕是令貴妃娘娘出的吧!皇上答應了嗎?”


  李錦夜瞳孔微縮:“奇怪的是,皇上沒有答


  應。”


  “為什麽?”玉淵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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