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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番外 李錦夜(七)

  第七百一十九章番外 李錦夜(七)

  李錦夜(七)

  翌日一早,溫家父女來給李錦夜請脈,二人足足診了一盞茶的時間,都沒說話。


  李錦夜反出聲安慰道:“沒事,我好著呢!”


  玉淵怕二人影響他的情緒,避開李錦夜的視線,衝父女二人唇語道:“走吧!”


  哪知父女二人微搖了搖頭,溫郎中開口說起了鎮西軍的事情,李錦夜聽得津津有味。


  他說完,溫湘說起鬼醫堂的生意,開了幾處新鋪,碰到了哪些疑難雜症…


  說著說著,便到了午時,李錦夜留二人用飯。


  剛坐定,蘇長衫、國公爺,謝奕為聞著味兒來了,一桌坐得滿滿當當,你一言我一語的,熱鬧極了。


  李錦夜瞧著開心,命江鋒也坐下,又讓羅媽媽拿酒來。


  酒斟滿,他執杯,玉淵上前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喝。


  李錦夜拉開她的手,衝國公爺舉了舉,明明沒有喝,竟有了酒闌人散的目光:“你們都回來了,我開心,這一杯,敬大莘!”


  他把滿杯酒全倒在地上,“家國故土,永不能忘。”


  國公爺一口飲盡,喝完,嘶的一聲,罵道:“這酒是燒刀子吧,真衝啊,真辣,真夠味兒!”


  李錦夜拿起酒壺,再倒酒,“這第二杯,敬溫家。若沒有你們,鎮西軍亡了,長衫沒了,便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溫郎中忙起身,戰戰兢兢道:“爺這話言重了。”


  溫湘早站起來,“爺,抿一抿就行,咱就到個意思。”


  李錦夜隻沾了下唇。


  “這第三杯酒…敬誰呢?”


  他笑道:“長衫和奕為都是自家人,不用敬。江鋒,這杯酒爺敬你!”


  江鋒心下大動,忙長衫一撩,斜步走出來,直跪在地上,“爺,江鋒受不起!”


  李錦夜深目看著他,手輕輕一扶,江鋒隻能順勢而起。


  “你受得起,這些年無論是玉靈閣,還是鬼醫堂,你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多虧有你!”


  江鋒哽咽不能語,一仰頭就把酒幹盡了。


  多虧有你這幾個字,並非平白無故,爺其實早將後事安排的妥妥當當,一絲不亂,自己身上的擔子極重。


  “最後的酒…”


  李錦夜轉身,柔柔地看著身側的人,“敬我的阿淵!”


  玉淵看著他的眼睛,像月下溪流,幹幹淨淨


  ,不染紅塵,於是笑道:“敬我什麽?”


  “你十歲那年認識我,到現在,已有十八年,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受累了。”


  玉淵笑道:“瞎說,哪天都是好日子。”


  李錦夜眼睫輕輕一眨,“既然都是好日子,那這杯酒我便幹了。”


  玉淵啞口,她看著男人蒼涼落寞的臉,到底不忍心,輕聲道:“那就慢慢喝,別嗆著!”


  李錦夜一口飲盡後,便不再說話。


  蘇長衫與謝奕為對視一眼,喉嚨哽住,暮之這是在與每個人道別啊!

  酒足飯飽,李錦夜興致頗高,又與國公爺下了一盤棋,兩人又吵作一團。


  玉淵勸了好幾回,才把人勸走。


  進了房間,李錦夜還在數落國公爺,玉淵拿了熱水,端到房間裏,親自給他洗臉,擦手。


  “明兒我也悔棋。”他說。


  “是,是,是,悔棋,讓國公爺跳腳去。”


  “會不會太欺負人?”


  “他欺負你的時候,也沒見手下留情。”玉淵拿話哄他:“再說了,他肉多,你肉少,經得起欺負!”


  李錦夜“嗯”了一聲,也陪她假戲真唱:“就這麽說定了。”


  玉淵把人扶上床,在邊上說笑了一會,李錦夜犯了困,很快便睡著了。


  …


  這日夜裏,李錦夜再度高燒,燒得都開始說胡話了,玉淵忙了一夜。


  這燒一發起,藥壓不下去,玉淵隻能用針。


  又過幾日,針也沒用,李錦夜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瘦。


  蘇長衫幾個每日都來,陪他聊天,吹牛,說笑。


  索倫也來過幾回,診完脈就走,多一句話也沒有。


  整個宅子裏歡聲笑語不再,青山和亂山兩個跟著爺最長的時間,根本受不住,已經背著人哭過好幾場。


  玉淵倒還好,隻是李錦夜所有的事情都不假他人手,到了這個份上,任何哭鬧都是蒼白無力的。


  陪他好好的走完最後一段日子。


  然而,玉淵自己不知道的是,每天夜裏她都無聲抽泣,非得李錦夜吻著,哄著才慢慢安靜下來。


  …


  日子,靜寧的近乎不真實。


  又過一月,李錦夜失去了味覺,視線也越來越差,他仿佛又回到了孫家莊小黑屋的時候。


  玉淵撲在三叔的懷裏,狠狠哭了一場,連日的壓抑和痛苦發泄出來,她都快瘋了。


  蘇長衫就這麽遠遠地看著這對叔侄,一言不發。


  這日,清晨。


  玉淵剛幫李錦夜穿好衣裳,就見青山匆匆進


  來,“小姐,張太醫在山那頭。”


  “阿古麗呢,有沒有跟來!”李錦夜突然開口。


  “爺,他沒說,隻讓咱們趕緊去接他。”


  “立刻派人去接。”玉淵心底不知為何又湧上一絲希望,哪怕這希望薄得像春日陽光下即將融化的一縷薄冰。


  張虛懷是在次日的午後到了寨子,隨他一道而來的,除了阿古麗和一對雙胞胎女兒外,還有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了塵和尚。


  玉淵詫異問道:“師傅,你們怎麽會碰到一起!”


  了塵衝她翻了個白眼,“這兩年我們天天在一起,不信,你問你師傅。”


  張虛懷點點頭,道:“他從南越離開,就直奔北狄而來,我們倆費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在最北邊的完達雪山上找到兩種草,一種叫冥界之花,另一種叫鹿活草。”


  玉淵沒聽完,一把揪住張虛懷的前襟,“師傅,你的意思是,阿夜還有救?”


  “這不廢話嗎?”


  張虛懷留了一撮胡子,一翹一翹道:“老子天天往那深山跑著好玩的?那王八蛋的命都在我心上呢,要不是因為他,老子膝下怎麽可能隻有兩個女兒,早他媽生兒子了。”


  猝不及防的,像有人拉開了黑暗裏的簾幕。


  玉淵被光刺得睜不開眼,隻想哭,淚水叭叭叭掉下來,完全止不住。


  了塵“阿彌陀佛”了一聲,“丫頭,現在還不到高興的時候,趕緊把大巫請來,這事成不成,還得與他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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