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追問（二）
「你……你說……你把它丟進了垃圾桶？」徐女士震撼地看著林嘯，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你把一億美元丟進了垃圾桶？把十億人民幣丟進了垃圾桶？！」趙副部長手都在顫抖，死死抓著自己的大腿，發青了都沒發現。
氣氛再次變化，這個屋裡，彷彿有一個心理魔術師，操縱著每個人的心潮漲跌。
從剛進屋的擔憂，焦急，到聽到一億的震撼，再到聽到被丟進垃圾桶的無以復加。
不到五分鐘，這幾位大佬的心情簡直像過山車一樣，跌到了谷底，拋到了雲端。
「你，你說真的？」汪國輝用發澀的聲音問「你真的拒絕了時代華納，然後把一億元的支票丟進了垃圾桶？！」
「千真萬確。」
屋裡瞬間只剩下了五道劇烈的粗氣聲。
這個撒旦給予的紅蘋果，居然被亞當丟進了地獄。
趙副部長張著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該歡呼嗎？他問自己，時代華納尋找的第一個支點，以一千五百萬美元，一億多人民幣開道，再以一億美元，十億人民幣收尾。這條幾乎讓人無法抗拒的鎖鏈，手法簡單粗暴，結局卻如此讓人大跌眼鏡。
但是我為什麼沒感到高興呢？他繼續問自己。
為什麼……我心中只有敬佩？
他的目光轉到了旁邊，和徐女士碰到了一起，兩人彷彿瞬間心靈相通，看到了對方的想法。
「高興不起來，我也是。」徐女士忽然開口了，在死一樣安靜的屋子裡，她的聲音清楚地飄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把一億丟進垃圾桶……這種對人性的考驗……甚至掩蓋住了時代華納帶來的震撼……」
「自問，我要做也很難做到……」她的聲音滿滿的感嘆「也許是考慮一個小時……也許是考慮一天……但是，李克寶過來，僅僅才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你們就抵抗住了這種誘惑……那可是一億啊……」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汪國輝開口了，聲音中帶著激動，也帶著感動「你們的付出，會得到回報！」
「我只知道，你拒絕了時代華納，這就夠了……」苟副局長按著胸口說「放心，這部片子，只要是你們自主，廣電局絕對不會剪你們一秒！」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林嘯淡淡地說「我本身就不是商人，我只想拍好自己的片子。」
「說得好。」汪國輝首次站了起來，不高的身體來到了他的面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的說「年輕人，能抵得住這種誘惑，非常不錯。你們的名字，這次我記住了。」
「我也記住了。」苟副局長也說。
「很好記的名字。」徐女士點頭。
十分鐘后，他們一起離開了破曉。
「現在我還感覺有點夢幻，一億元，居然敢丟進垃圾桶……」徐女士看著外面耀眼的太陽，喃喃的說「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就是對自己有著絕強的自信……自信到相信自己絕對不止一億元的價格！」
「李克寶恐怕要氣瘋了……山姆大叔自詡第一大國，美元全球硬通貨幣，整整一億，從他亞太副總裁的兜里掏出來，帶著時代華納董事會董事之一，斯蒂夫凱斯的意思，就被一個小他一輪，尚未走出國門的年輕藝人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這部戲，恐怕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趙副部長忽然冷著臉開口了「時代華納果然是想在國內建立一個新的影視基地！帶著滿滿希望而來，卻得到這樣的結果，天與地的反差，他們所有的怒火都會發泄上去。」
「不過一個時代華納而已。」汪國輝笑了起來「是，比資金，咱們幾個部加起來都比不過它。」
「但是這是在中國！是在炎黃子孫的地盤上！」他咬牙笑道「怎麼能允許一幫鬼佬為所欲為！」
「一個二十齣頭的新人都敢把斯蒂夫凱斯的橄欖枝，把一億巨款丟進垃圾箱，咱們難道還鬥不過一個時代華納？還不如一個年輕人？！」
「盯死他。」徐女士冷笑道「如果它敢給破曉的片子下什麼黑手，我們要它知道這到底是誰的地盤！」
「幾大部盯一部片子，這種事情可是從未有過。」苟副局長也開口了「它用商業手段，我們自然無能為力。就像它接觸破曉，我們就算急得跳腳也沒辦法。但是……」
他目光一寒「他要敢在拍片過程中插手，我就敢讓這部片子一輩子沒法通過審核！」
……
「混賬！」一間五星級酒店中，李克寶將一個煙灰缸狠狠砸到了地上。
「一個二十冒頭的藝人！僅僅是一國紅星！居然敢扔斯蒂夫先生的橄欖枝！他到底以為他是誰？！他到底知不知道斯蒂夫先生是誰！」
他眼睛都有點泛紅，億元支票投籃一般準確滑進垃圾桶的畫面，簡直如同夢魘一般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林嘯的名字，算是深深刻到了他的腦海里。
億元的天文數字，十元不到的垃圾簍。
一雙堅定的手完成了這個轉換。
「林嘯……我記住你了！你最好祈禱你永遠活在這一方天地！」他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起猙獰的神色「如果你有一天來到歐美，咱們這筆賬，要好好地清一清！」
李薔薇坐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
「卡繆爾女士。」片刻后，李克寶恢復了平靜，剛才的事情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就連沒有目睹的幾大部要人都被震驚地無以復加，他能這麼快平靜下來，讓李薔薇也暗嘆了一聲定力驚人。
「李先生有什麼吩咐？」
「合約上特地留下的漏洞呢？」
李薔薇的眼中，一抹狡黠的光芒轉瞬即逝，認真地回答道「漏洞全被他們挑出來了。抱歉，李先生。我記得我給您打過電話的……」
李克寶咬牙揮了揮手，他記得，他當時笑著說「億萬美元的誘惑，如果他能抵擋地住，那他就不是人，是耶穌。」
現在，耶穌出現了。
「而且，這部片子就算時代華納不能和破曉達成奴主關係，也並不代表我們撈不到好處。」
「首先，它必定打開時代華納的中國市場。」
「第二，這一次之後，國內幾大部勢必對破曉極為上心，恐怕林先生的名字會被他們長時間內關注，這也代表，片子的拍攝會毫無意外地通過。」
「最後，這好歹也投資了一千五百萬美元，如果投資失敗，原因是出在斯蒂夫先生的支票身上，恐怕總部……」
她識趣地沒有說完。
李克寶寒著臉聽完，猛地砸了一下桌子。
一切都沒錯，只是，億萬美元帶給他的信心太足了，足到他根本沒有想過被拒絕的問題。尤其還是面對他認為的「商人。」
「拍完這一部，下一部的海外市場，我要它死！」他的牙都咬得直響「別忘了，整個亞太的院線，都和我有關聯！沒了院線，我要看他如何在外國上映！」
「我要讓他知道，凡人永遠不能拒絕神的饋贈！拒絕了，就是死罪！」
「這一部，我是沒辦法插手了，下一部，他除非窩在中國不出來！否則……」
「當！」他拿起一個杯子狠狠一頓。
「必死無疑！」
第二天，幾乎百分之百的影視報刊，都大幅度刊登了「時代華納入住中國！全球競爭時代來到。」「全球巨頭之一，時代華納亞太片區副總裁李克寶昨日飛臨北京，選擇合作對象。」等類似的新聞。
就連幾篇大型報紙上，都刊登了特約撰稿人的稿子。
「全球巨頭來臨，對於中國脆弱的影視業是福是禍？」
「時代華納的目的——把中國打造為向好萊塢輸血的廉價製片廠！」
報紙，電視，雜誌，廣播，關於這個消息的內容，如同雪片一般傳播。
而就在外界驚嘆於終於有國際巨頭坐不住了的時候，林嘯已經在桌子面前做著最後的統計。
「副導演黃翔，羅美爾，藝術總監馮基卡洛，特技指導江道海，燈光師……」
一張長長的表格，已經在他手中，他對照著書本上的條例，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核對。
這已經是前期的最後一步，當這裡完畢之後，立刻就可以開拍！
秦忠已經趕去了橫店，對拍攝地點進行拍攝前核對。
據他說，租借了一個完美的宮殿，林嘯看過照片，也實地看過，感覺非常好。
「呼。」半晌后，他才鬆了口氣。
全部核對無誤，不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後一個空白處。
「男降妖師：」
後面是空白。
直到現在，甄子丹還沒有給他來電話，而他已經親自催過梁停兩次了。
「媽的！還真把自己當沒了地球就停轉的主了？！」
想到這裡他就心裡冒起來一股邪火。
趙微，周訊他們早就答應了，孫麗更是接到電話立刻電話簽約，偏偏剩下這尊大神，動都不帶動。
「看樣子，還在對我加的那條條約懷恨在心啊。」林嘯咬牙笑道「不過，真希望你別玩過火了，否則……到時候真怕你狐狸沒打著，惹得一身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