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失言
程務挺眉頭皺了一下，揮了下手，兩旁親兵閃出了賬外。
沒有了那麽多目光的注視，甘陽似乎放鬆了下來，他準備好好將程務挺忽悠一番，
“程將軍問起，甘陽就絕不再隱瞞，那還是在貞觀年間，草民的祖父偶然之間救了袁天罡一命，那時恰逢袁道士剛剛寫完《推背圖》，為了答謝救命之恩，袁道士就將那《推背圖》謄抄了一本，贈與了祖父，但祖父怕惹禍端，就讓父親用心背誦並爛熟於心，並將那書燒毀，後來一直傳到小民這裏……至於將軍與那裴炎私交，皆是我閑來無事，從那推背圖中推演而來……這也就是草民仰慕將軍威名，換做他人，我是打死都不會說的啊……”
甘陽心中很是得意，此瞎話編的天衣無縫，不由你老程不信！
反正據說這推背圖因推演出唐朝國運，早被李世民封存了起來，你也無緣一見，你若問起，我就再胡謅一套，你上哪對證去，hehhehe……
“哼……”果然，程務挺鼻孔中呼出一股粗氣，隻見他眼珠轉了幾圈，有些不置可否，看得出，已經被侃暈了。
程務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案幾上的太子信件，麵部表情複歸嚴肅。
“哼，太子身邊就是有你等乳臭未幹之小兒，才使他做出誅殺明崇儼之下下之策，你那推背圖如此靈驗，為何還斷送了太子性命？”
這老程身為手握兵權的朝廷重臣，自然不是一般人，豈是三言兩語能給蒙蔽的？
球一踢過來，甘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太子被救這個秘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泄露的，任憑誰人都不行！
“回將軍的話，這明崇儼被殺一事，草民也是後來才知，草民和太子殿下有過幾次敘談，承蒙殿下賞識，他托付小民為他辦幾件事情，故而，才有此封信件……”
甘陽暗忖，反正我把話隻說到此，你若再問，我就說太子遺言，不能透露他人……不過看來，這老程不太買李賢的帳啊，在他看來，畢竟斯人已逝.……
甘陽很是失望，照眼下的情景，那筆財寶，看來是想都別想了.……
但是此刻他又怎知程務挺的心思？
自從外甥霍延武從敦煌捎信，說城外西漕村有一叫甘陽的湯餅店店主年紀輕輕談吐見識如何神奇，老程就嗤之以鼻，根本沒做理會。
而太子李賢，偏偏在明崇儼對武後說他非繼承大統合適人選之後幾天，就身首異處，任憑誰人都會懷疑是太子所為，簡直就是在給武後遞刀把子！這太子生性敦厚，若不是受身邊這些嘴上沒毛的黃口小兒蠱惑，何以會斷送了性命？如今信中將這甘陽讚譽的無所不能，難倒不是太子被其蒙蔽？又將那筆數目龐大的財寶白白贈送？
眼前這個叫甘陽的小子，看似非尋常之人，太子讓我將此人重重提攜，可他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寸功未立，難道僅其憑三寸之舌，就拔攫他升官？這讓那些浴血沙場的將士如何信服？
作為效忠李唐王室的三代忠勇世家，
程務挺很是矛盾，不知此事該作何處置，這封信確實是太子手書，甚至可以看做是臨終遺言，尚且還有太宗玉佩為證，太子在信中將這甘陽說的神乎其神，萬一真如他所言，我置之不顧，豈不是辜負了太子所托？
就在這時，帳外有個副將進來稟報：
“將軍，太仆寺楊少卿已將您的坐騎送來了，你是否過目一下？如您還不滿意，那就讓他再換一匹？”
“牽進來本將看看！”
有個文官模樣的人笑嗬嗬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馬。
“楊少卿，居然還煩勞你親自送來，老程不敢當啊！哈哈哈……”程務挺爽朗的笑道。
“程將軍為國戍邊，勞苦功高，下官能有牽馬墜蹬的機會，求之不得呢，這次我親選了一匹上等好馬，不知將軍可否滿意？”
被稱作楊少卿的官兒滿臉堆笑。
可是，當馬被牽到近前，甘陽他們急忙讓開，那程將軍對此馬似乎很不以為然，他坐在那張虎皮椅子上紋絲沒動，隻是瞧了幾眼，也不吭聲。
場麵一下冷了下來，楊少卿一看，頓時著急起來，他牽著馬韁急忙說道：“將軍！此馬可是同當年太宗皇帝昭陵六駿之一的颯露紫相媲美！許多大臣都看中此馬，可硬是讓我給頂了回去！這不，專程給您送來了！”
聽聞此言，老程似乎勉為其難，隻聽他歎了口氣：
“唉，得一良馬，比得一良將還要不易！想本將軍戎馬倥傯，平生唯一嗜好就是良馬名駒，居然總是不能如願！看中的馬又輪不到我，我不喜歡的人家又趨之若鶩……”
楊少卿很是尷尬，看得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給程將軍送馬了，可老程依然不喜歡，這令他很是難堪。
果然，老程咧嘴笑了笑，勉為其難的說道：
“算啦，我若是再不收下這匹馬，就太不賞楊少卿的麵子了，好歹你也是四品大員，連皇上、武後都沒這麽折騰過你吧?哈哈哈哈……”
甘陽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太仆寺少卿居然是四品官？一個四品官來親自給程務挺換馬，隻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是程將軍的仰慕者，第二，他倆私交很好。否則犯不上啊？
甘陽估計這兩種情況都有。
站在旁邊的甘陽覺得老程真夠挑剔，這匹馬已經夠好的了，馬匹身形高大矯健，四蹄修長，毛色油光鋥亮，但是顯然，將軍不太滿意。
自從穿越以來，甘陽深有體會，在中國曆史上，沒有那個朝代像唐朝人民這樣喜歡馬匹了，從王公貴族到平頭百姓，人人都熱愛騎馬。
由於李唐王室的鮮卑血統，加之受北方遊牧民族生活習俗的影響，深知馬匹在邊防及戰爭中的重要作用，是無可取代的國防利器，故朝廷大興馬政，為經國要政之一。
而甘陽他們自長安城北芳林門出來之後，這一路所經的官屬馬場就令人歎為觀止，廣袤的關中平原上，散布著成千上萬匹駿馬。而這隻是大唐數十萬馬匹中的一小部分。
此刻，千不該，萬不該，甘陽嘴賤的插了一句話，
“將軍，依您的身份和威名，我看應該騎汗血寶馬才對！”
此話恭維、真誠兼而有之，說完他咧嘴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