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謝恩

  第95章 謝恩 

  過了內書院,又過了一個穿堂,便到了垂花門。出了垂花門,有兩輛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口,旁邊還站著兩排威風凜凜的帶刀侍衛。 

  侍衛們躬身雙手抱拳,齊刷刷地喊道,「參見榮國公,參見國公夫人!」 

  聲音響亮,中氣十足,帶著恭敬和喜悅。 

  這是她第一次被這麼稱呼,國公夫人,感覺很奇妙。 

  蕭甫山威嚴地掃了他們一眼,扶著幼菫坐上了前面的雙馬馬車,青枝上了後面的馬車。 

  黑漆車廂很寬闊,裡面座位寬闊,設有錦墊,躺著睡覺都沒問題。中間放著個小几,兩側都有暗格,周圍下面也有暗格,蕭甫山從下面拿了床錦被出來,給她蓋到了腿上。幼菫沖他笑了笑,她是很需要這個的。 

  待出了門,按照馬車行走的速度,她算著國公府的面積不比忠勇王府小,格局也是差不多的。榮國公府的煊赫可見一斑了。 

  國公府坐落在榮英衚衕,說是衚衕,卻很寬闊,兩輛馬車并行都可以。整個衚衕只有兩座府邸,榮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出了榮英衚衕,街道上並不喧鬧。附近住的都是鐘鼎人家,就連商家和行人也是有高人一等的矜貴氣派。 

  幼菫對進宮心裡沒底,問道,「我們今日是見皇上皇后嗎?妾身需要注意什麼?」 

  「對,庄貴妃那裡也要去。你不必擔心,有我陪著你。」 

  進了宮后,裡面有轎輦候著,有個青衣宮女上前請安,「庄貴妃給夫人準備了轎輦,夫人待給皇后請了安,就去翊坤宮陪庄貴妃說話。」 

  幼菫扶著她的手親熱道,「貴妃娘娘體貼,妾身感激不盡。」手裡的銀票不著痕迹地遞到了宮女手裡,這是車上蕭甫山給準備好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心還在砰砰亂跳,倒是青衣宮女一片坦然。 

  宮道很長,路上遇到不少宮女和太監,在他們經過時都低頭側過身子避開。他們似乎是對蕭甫山很敬畏。 

  到了坤寧宮,等了小半個時辰,進去稟報的宮女才出來,「皇後娘娘就不見夫人了,夫人在外面磕個頭就回吧。」 

  幼菫磕了頭還未起身,宮女就砰地關了宮門。蕭甫山上前扶她起身,她朝黑著臉的蕭甫山安撫一笑。 

  到了翊坤宮,是幼菫和青枝跟著宮女進去的,蕭甫山則去了御書房。 

  禁了宮門后,青枝就被另一個宮女領著喝茶去了,幼菫自己進了正殿。殿內高几上放著一個累絲鑲紅寶石熏爐,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讓人心情愉悅,卻不知是什麼香。 

  按端王的的年歲,庄貴妃應該年過五十了,但看起來卻是四十多歲年紀,端莊雍容,和靜秀麗,一身絳紅色宮裝,雲霞五彩披肩,恬淡安然地坐在明間的地平寶座上。 

  幼菫憑著臨門抱佛腳學的一點宮廷禮儀,給庄貴妃行禮請安,庄貴妃和氣地著給她賜了座,又賜了茶。 

  「本宮一直奇怪榮國公怎就這般著急成親,看了你真人才算明白是怎麼回事,本宮在皇宮裡呆了大半輩子,也算見過各色美人的,像你這般姿容的還真是沒見過。」 

  幼菫又起身恭敬道,「娘娘過譽了,妾身蒲柳之姿,怎敢與宮中眾位娘娘相提並論。」 

  庄貴妃讓她坐下,「榮國公府是端王的岳家,說起來我們應該很親近才對,在這裡你不必拘束,就陪本宮嘮嘮家常。」 

  宮牆之內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又豈是真能如面上那般雲淡風輕,她的誇讚和客氣幼菫自然也不敢太過實誠地當了真。她可不敢真和庄貴妃論起親戚,皇家無父子,何況他們這種外戚。 

  她前世看了不少的宮斗戲,也讀了不少的史書,又有哪個皇子是對那個皇位無動於衷的?又有哪個活下來的妃嬪是真正與世無爭的?蕭甫山手上的兵權對瑞王有多重要,她也能猜到一二。 

  他們大婚,庄貴妃賞了整整一盒大東珠,兩柄玉如意,委實是太過貴重了。尤其是比起皇上賞賜的一小匣子香皂來說。 

  幼菫保持著恭謹有謙卑的微笑,「妾身還未謝過娘娘昨日的賞賜,太過貴重了。」 

  庄貴妃含笑道,「你們花朵般的年紀就該好好打扮,那些東西放本宮這裡也是平白落灰。」想到皇上賞賜給她的香皂,她說道,「皇上對榮國公極為看中,那香皂難得的好東西,皇上親筆御賜了「玉芙蓉」的名號。本宮也只得了兩塊,下面的宮嬪每人只有一塊,卻賜了你們整整一匣子。」 

  幼菫心中暗笑,香皂居然被秦先生炒作成寶貝了,她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妾身惶恐。」 

  兩人這般說了一番客氣話,便聽見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幼菫以為是皇上來了,忙站起來身。卻見一個藍衣的俊美少年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跪下請安,「孫兒給祖母請安。」 

  庄貴妃笑著招手讓他起身,「你今日不用讀書嗎,怎這個時辰過來了?」 

  少年瀟洒起身,聲音清朗明快,「今日是二月二龍抬頭,先生給放了一日的假,孫兒便來陪祖母了。」 

  庄貴妃睨了他一眼,「就會說好聽的糊弄祖母。」指了下幼菫對他說道,「你今日來的巧,來給你舅母請安。」又跟幼菫笑著說,「他是端王和宜嵐的長子啟琛,封了世子,是你的大侄兒。」 

  少年轉身跟幼菫拱手,「請舅母安……」禮行了一半,他直起身驚訝地看著她,「怎麼是你?」他上前一步,「你這麼快就嫁人了?」 

  她確認之前沒見過他啊,幼菫跟他福了福身,「世子有禮了,您莫不是認錯人了?」 

  她雖是長輩,奈何人家身份大啊。 

  德郡王情緒有些激動,「我怎麼會認錯,正月初五在忠勇王府,我和忠勇王世子、寧郡王他們一起,在園子里遇到你的。」 

  幼菫恍然,「那日我和舅母去忠勇王府做客,我們一行人多,你們一行人也多,我又是站在後面,是以沒認出世子來。」 

  她是解釋給庄貴妃聽的,她可千萬別誤會了。她心中哀嚎,這世子也太魯莽了,怎麼這麼說話!可憐她都不認識他,卻受這無妄之災。 

  庄貴妃不動聲色地喝著茶,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啟琛看上了幼菫?自己的舅母?這若是傳了出去,兩人的名聲都別要了!蕭甫山還會因此和端王生了嫌隙,這是怎麼做都不能彌補得了的。 

  她朝她身邊的宮女使了眼色,宮女讓侍立的幾位宮女退出了殿外,自己在殿門內守著,機警地望著外面。 

  裴啟琛急急問道,「這才不到一個月,你怎麼這麼快就成親了?你看起來比我都小,怎麼就嫁給舅父了?」 

  庄貴妃低聲呵斥道,「啟琛,這是你的舅母,不得無禮!一會你舅父就過來了!」 

  裴啟琛是很怕自己這位威嚴冷酷的舅父的,他對自己的父親都不曾這般懼怕,他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後退了一步,沉默了一會,向幼菫行禮,「舅母。」 

  幼菫揪著的心放鬆了下來,答應了一聲,幸虧青枝備了一荷包金瓜子給她,她把荷包遞給他,「我也沒備下別的見面禮,郡王別嫌棄。」 

  裴啟琛魂不守舍地接了荷包,聲音沒了一開始的明朗,「多謝舅母。」他神色黯然地退到了幼菫的對面。 

  庄貴妃跟幼菫笑道,「這孩子從小就調皮,整日的胡言亂語,到處招惹是非,跟榮國公小時候性子很像。」她說起來蕭甫山小時候的一些趣事,在宮裡闖的禍事。 

  原來蕭甫山也有調皮的時候啊。 

  幼菫繼續維持著微笑,拿出長輩說孩子的口吻來,「年輕人性子活潑些是好的,年紀再長些就好了,您看榮國公現在,哪還有調皮的樣子?」 

  庄貴妃含笑道,「是啊,他現在也沒半點小時候的影子了,做事沉穩又幹練,成了大燕的肱股之臣,本宮只盼著啟琛能像榮國公這般有出息。」 

  幼菫謙恭道,「世子身份尊貴,可不用跟榮國公學。端王秉節持重,剛正不阿,賢名在外,世子耳濡目染之下將來必能跟端王一般的。娘娘您只等著享兒孫福便是。」 

  庄貴妃笑了笑,端王自然是好的,她費盡了半生心血教養出來的。 

  守在門口的丫鬟低聲道,「娘娘,皇上和榮國公來了。」說著快步走到了庄貴妃身邊站著,面色平靜,從容不迫。 

  幼菫起了身,俯首跪在一側。 

  錦簾掀開,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走了進來,鬚髮花白,目光炯炯銳利,甚有天子威嚴。 

  庄貴妃走上前請了安,皇上攜著坐到地平寶座上。 

  蕭甫山給庄貴妃請了安,又跟皇上說道,「她便是臣新婚的妻子,特來給皇上和娘娘請安謝恩的。」 

  幼菫調整姿勢,沖皇上行了跪拜禮。唉,她真的很討厭下跪啊,跪天跪地跪父母,給其他人下跪她都覺得屈辱的很。 

  「平身吧。」一個厚重威嚴的聲音傳來。 

  幼菫謝了恩,起身站到蕭甫山身側。 

  皇上眯起了眼,幼菫雖低著頭,可她的側顏已是驚為天人,美不勝收。他瞥了蕭甫山一眼,當日他下旨賜婚時曾想宣見幼菫,卻被蕭甫山拒了,看來是護得嚴實防著他啊。難不成在他眼裡自己就那邊昏聵? 

  「榮國公是許諾了朕的,早日成了親也好早點回涼州鎮守邊疆,可你們又是新婚,朕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你可有什麼想法?」 

  幼菫餘光看到蕭甫山袖下的手捏起來拳頭。 

  她又福了福身,斟酌道,「回皇上,妾身一介婦人,孤陋寡聞,見識淺薄,不敢幹涉國政,家事自有國公爺定奪,國事自有皇上您定奪。」 

  皇上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朕若是派榮國公去涼州,定是兇險萬分,去年他可是差點回不來的,你可捨得?」 

  「*********,*******。國公爺身為大燕之臣民,憂心邊疆安危,生死不懼。妾身既嫁給他為妻,定謹守本分,讓國公爺在邊疆無後顧之憂。」幼菫聲音清潤堅定,有鏗鏘之聲。 

  蕭甫山眉心微動,她的回答很出乎他的意料,她的妻子還有這等氣魄,讓他刮目相看,又與有榮焉。她和他比肩而立,與他相互扶持,福禍同當。 

  庄貴妃眼內含著讚賞之色,第一次見皇上能應對如此得體,當真是不簡單,有她做蕭甫山的賢內助,蕭甫山倒真可以無後顧之憂了。 

  皇上停止了轉動扳指,「嗯,你這見識也不算淺薄了。*******,*******。這句話說的好,有蕭家人的心胸氣魄,你該當是蕭家人。」 

  殿內的氣氛輕鬆了下來,一直到他們離開,皇上都不曾再為難於她。 

  蕭甫山走前看了裴啟琛一眼,他今日神色有些恍惚,看他的目光有些躲閃。 

  待出了宮門,蕭甫山扶著幼菫上了馬車,她才算長舒了一口氣。「進宮太累了,國公爺,您千萬不要給我請封誥命。」 

  蕭甫山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子,「為了不進宮連誥命都不要了,天下也就你一個人這般想了。不過進宮的確沒甚意思,你若不想去,以後我就尋個由頭給推了。」 

  幼菫看著手裡的一匣子大東珠和一匣子小東珠,這是皇上賞的。庄貴妃誇她戴東珠好看,與她的白皙皮膚相得益彰,皇上就讓太監把新得的東珠拿了兩匣子給她。皇家的手筆就是非常凡響。 

  「時間久了您豈不是要得罪了皇上和娘娘,我也是隨口說說,您別當真。進宮也是有好處的,您看這兩匣子東珠,不進宮哪能得這些好東西。」幼菫歪頭看著他,眨眨眼。 

  蕭甫山哈哈笑了起來,聲音舒朗暢快,驚得趕車的侍衛手中的馬鞭差點掉了。他還從來沒見榮國公笑過,不黑著臉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馬車後跟著的侍衛們則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剛才的笑聲,是國公爺發出的嗎?他們相互詢問地看著對方,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國公夫人威武! 

  裴弘元站在宮門口,目光陰鷙,目送著馬車離去。蕭甫山的笑聲清晰刺耳,他們攜手站在一起的樣子和諧美好,讓他只想馬上摧毀掉這一切! 

  候在外面的陸辛不無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世子似乎失去了理智,沒了以往的謹慎和深謀遠慮。府里培養一個死士不容易,昨晚生生折損了十幾個,他卻無動於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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