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老臣儘力了
第714章 老臣儘力了
兩千遼東軍駐紮城外,裴弘元則是與蕭甫山一同進宮了。
此去數月,期間大事若干,又有前塵種種,君臣自然要敘話一番。
陸辛和田傷被攔在了宮外,元宗眯眼打量著田傷,「師叔?你竟肯為人侍衛?」
田傷淡聲道,「師叔二字還是免了。元閣主可為人侍衛,鄙人又有何不可?」
元宗嘆了一聲,「忠勇王果真是有些手段,竟能將你招至麾下。」
自己這些年多番相請,也不曾請動他,為宗主效力!
御書房。
裴弘年微笑看著裴弘元,「你比朕想象的要做得更好。你想要什麼,你告訴朕。」
他的微笑裡帶著慈悲,寬仁,包容。
這讓蕭甫山心底湧起不祥的預感。
裴弘年行事,恩威並濟,可不會一味寬厚。
裴弘元也是一怔。
按他的設想,裴弘年即便不罰他意圖謀反之罪,也要敲打警示一番。
如此相問,態度又如此謙和真誠,著實出乎意料。
裴弘元抬頭看著他坦然瞭然的目光,感覺自己的內心似乎被他全然看透,一覽無餘。
裴弘元目光也坦然起來,悵然一笑,「皇上該知道臣要的是什麼,可惜你都給不了。」
報仇,幼菫,皇位。
這是他最想要的。
最現實的,父仇是要報了吧?
裴弘年沉默片刻,「高麗已經是你囊中之物,待得攻下了,便同遼東一同給你作封地吧。不過匈奴之地,與大燕相鄰甚多,不能給你。你也不必戰時封地閑時京城,想住哪裡便隨你心意吧。」
蕭甫山大驚,皇上這意思,幾乎是默認裴弘元自立為王!
裴弘元眸光微斂,「皇上不怕臣造反?」
裴弘年沉聲道,「你今日造反不得,以後自然也成不了事。朕是希望,以往種種一筆勾銷,就此了結。」
裴弘元笑了笑,「臣殺了太上皇,再跟你說一筆勾銷,你可樂意?」
裴弘年端起茶盞,「其實你也沒得選擇,你回去想想吧。」
「臣告退。」
裴弘元起身,出了御書房。
大殿內只剩裴弘年和蕭甫山二人。
蕭甫山蹙眉看著裴弘年,「皇上是如何想的,有臣在,裴弘元不可能謀反成事,何必割肉飼虎?」
裴弘年慢慢喝著茶,茶霧氤氳中,他深陷的眉眼不復春山溫潤,有秋木染霜之感。
「你能防他一年,可能防的了十年二十年?十年之後,他羽翼豐滿,必將讓你應對乏力。與其那樣,不若現在能消一些仇恨,便消一些吧。」
原本按他的謀划,老忠勇王和裴弘元,要麼全殺,要麼全活,方可將後患降到最低。
如今老忠勇王已死,幼菫又護著裴弘元,那自己只能設法尋求平衡了。
給他一些權力補償,再有幼菫的情面在,大燕應有幾十年太平。
再往後,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蕭甫山心底疑惑更甚,「即便臣應對乏力,還有皇上運籌帷幄,還有後起之秀,何至於如此憂慮,一副安排後事的架勢。」
他語氣一頓,起身上前,手指探上裴弘年的手腕。
裴弘元也無躲避,任他把脈。
蕭甫山眉心緊縮,「脈象如此弱,皇上到底隱瞞了什麼?」
裴弘年整理著衣袖,淡聲道,「苦夏,脈象自然是要弱一些。你也別在這裡呆著了,堇兒天天盼著你回來,你回去陪她吧。」
蕭甫山盯著他,「你若是有萬一,可想過堇兒?如是那樣,還不若你乾脆別認回她。」
裴弘年垂眸喝茶,「你走吧。朕心中有數。」
蕭甫山臉色凝重,出了御書房。
裴弘年心智堅定,他不說的事,別人也問不出什麼。
要問真相,可能還是要從離谷主入手。
走不多遠,周祭酒鬼鬼祟祟從樹後面出來,笑眯眯迎了上來。
他施了一禮,「安西王許久不見了啊。」
蕭甫山瞥了他一眼,負手繼續往前走,「周大人,聽說令嬡又嚇著內子了。」
周祭酒笑呵呵跟在他身側,「都是誤會,王爺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蕭甫山也無意怪罪於他,「本王要回公主府了,周大人,就此別過。」
說著話,蕭甫山加快了步伐。
「王爺,再聊幾句!」
周祭酒小碎步跑著,努力跟上他。
蕭甫山目不斜視,「周大人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也沒甚事,就是許久不見,閑聊幾句。畢竟下官也被群臣歸為安西王一派的,我們見面自然是得比旁人熱絡一些才是。」
周祭酒呵呵解釋著,一邊打量著蕭甫山神色。
「王爺,您有沒有覺得皇上消瘦了許多?」
蕭甫山淡聲道,「發現了,聽說是苦夏。」
「依王爺之見,有沒有可能,是被什麼東西給衝撞了?」
周祭酒心中頗為不安。
畢竟他曾起了讓皇上沖喜的心思,皇上在去周府看過阿玉之後,阿玉好了,皇上卻自那日之後,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這不是沖喜成功了,還是什麼?
他這一月來,日日惶惶不安,還特意去崇明寺求了個平安符,想讓皇上佩戴。畢竟皇上是個好皇上,若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因沖喜而殞命,簡直是他的大罪過了。
奈何皇上堅決不要他的平安符,似乎還在害怕會被他賴上替阿玉沖喜。
他無奈叮囑阿玉繼續裝痴傻,千萬別泄露了出去,若讓皇上知道了產生不好的聯想,他們闔府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未嘗可知啊。
幸好阿玉乖巧,頗為配合他,連家裡的老妻和孫女都瞞下了。
啊,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一顆心就這麼忐忑著,大喜大悲之下,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蕭甫山眯眼看他,「衝撞?周祭酒為何信起這鬼神之說了?本王若記得沒錯,你常罵欽天監的大人們裝神弄鬼,該撤了欽天監了事。」
周祭酒撓了撓稀疏花白的頭髮,「此一時彼一時,這不是擔憂皇上嘛。皇上是難得的好皇上,若是出了意外,大燕怕又要起禍亂啊。」
他真誠地建議,「不若,安西王出面請崇明寺靜慈庵的大師們進宮,做上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驅除邪靈。即便無用,也求個心安嘛。」
蕭甫山不置可否。
周祭酒便追著一路勸,一直到出了宮門,蕭甫山騎馬遠去。
周祭酒回頭看著晚霞堆積籠罩下的皇宮,絢爛輝煌。
「皇上,老臣儘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