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又見黑潭

  轉眼到了四月,因為結界還在修補,遙山書院今年不再開課。此時遙山的正堂中端坐的眾人不是學子,而是各路仙家的掌門和親信。


  坐了許久,腿有些發麻,又不敢亂動,田蕪此時覺得非常難熬,心煩意亂。此時煩躁的卻不止他一個人。


  “季禾穀好大的麵子,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還不來,當真不把我們放眼裏嗎?”積雲穀穀主華鐵猛地一拍桌子氣憤的說,氣的麵龐通紅,快和赤色的衣衫一個色了。


  下首的藍衣男子卻安慰道:“西南路遠,許是路上誤了時辰,赤心兄不妨在等等。何況禾家主年歲又小,又身負重任,就是無禮了一些,我們這些長輩擔待一些又何妨。再說了,要不是赤心兄請出了家中的神醫,禾家主此刻怎樣還不一定呢,怎麽會不把您放眼裏。”


  田蕪聽著這番話卻覺得有些怪異,這東籬掌門咋更像是來挑撥離間的呢?

  “等不起就不用等了,反正你們這些老家夥也沒什麽用,不如早點回家歇息。”禾九十還未進門,聲音就穿了過來。然後一手捧著小腹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身後的季百裏無奈的賠著笑。


  “你……”有人忍不住想要指責。


  “你什麽你?”禾九十噎了回去,然後在萬靈門下首坐下了,繼續嘲諷道:“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若是你們能解決還會等我嗎?既然想讓我來補靈陣,就對我客氣一些。哪怕裝得也行。”


  正堂的氣憤一觸即燃,山長卻發話了:“既然人已經到齊了,就說正事吧,此次……”


  複雜的流程走了一遍都快到了黃昏。月亮已經升起,夕陽還未落下,陰陽交替之際,正是補陣的好時機。


  田蕪頭一回看到禾九十這般的正經顏色,隻見她恭恭敬敬的向山長行了正禮,然後接過仙劍“大千”,緩緩地舞起了一套劍法。


  劍法雜亂無章,也不帶一絲靈氣,隻是單純的在淩空畫陣。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停止了動作。倚劍稍歇了片刻,突然大喝一聲:“起!”隻見一顆晶瑩剔透的綠色珠子從她掌心升起。隨著珠子的升高,一道綠色光牆若隱若現,直至半空,光牆中紋路畢線,光芒大漲。隨後緩緩淡去,向四周散去了。


  “成了”,禾九十氣息紊亂的說道,然後將仙劍還了回去,被季百裏攙著離開了。


  之後,又忙了幾日,此間事才算了了。


  從那以後,就基本上沒再聽見過禾九十的消息。


  自遙山回來後,師傅師娘就分配了任務。大師兄被積雲穀穀主看上,極力邀請他去了積雲穀。二師兄三師姐留守山門,四師兄五師兄去了最遠的永州城,田蕪和小九去了撫澤仙宗,秋赤和秋鹿回了青山。


  永州城位於東籬西南麵,是一個富饒的水鄉。永州城不僅僅是一個城鎮,更是一個中流仙門所在地。不同於其他仙門隱居山林,關門修煉。永州城的仙門倡導積極入世,於人生百態中追尋大道。甚至連世俗的門派名字都沒有,門下對外統稱永州城弟子。


  常曉就是永州城主的次子。上有一個既有天賦,又很努力的長兄,下麵還有一個嬌憨可愛的小妹,因此父母對他比較放任,從來不苛求功課修行。


  常曉可以算得上是仙門百家活的最自在的人了。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常曉修行不算太好,倒也不算太差,在同批次的仙門子弟中可以算得上中等,倒也沒丟家族的臉麵。修行一般,卻有一個過人的長處,極會察言觀色,各路消息也很靈通。


  永州城以破幻之術在修真界聞名。心法講究保持本心,外物不擾。當年在星落一戰中配合連紅棉破障,極大程度上推進了戰爭的進程。


  此次邀請萬靈門弟子前往永州,是因為出現了棘手之事。


  永州城內多水澤,水多易聚陰。往日裏水祟雖多,倒也容易應付。隻是近期不知為何,城中各處水域開始變得混濁,城內水汽很重,總是霧蒙蒙的,人待久了就會不舒服,容易生病。


  城郊的情況更嚴重,出現了很多處黑潭,一旦人畜走近便會喪命,鮮有生還。在黑潭的侵蝕下,周圍的草木都枯萎了,一片荒涼景象。


  看到這些景象,陸放感歎到:“原來死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卻沒了生機。”


  常曉早早的就等在陳門口了,一見到他們二人,就興奮的迎上去。


  “二位兄弟可算是來了,再遲兩日就要把我憋壞了。”常曉邊走邊說。


  陸放開口問道:“你在自己家還會無聊嗎?你爹娘又疼你,待在家裏不是應該魚兒入水般自在嗎?”


  常曉長歎一口氣,說道:“輕舟兄有所不知。此次災情過於嚴重,我爹勒令我呆在家中,不許出城中一步。這就使我每天都得對著我兄長那張一本正經的嚴肅臉。本來一個就使我頭疼了,如今還又來了一個。”


  “此話怎講?”


  “此次我們給沒有受災的各大門派對發出了邀請,離這邊最近的東籬當然也在內了。東籬掌門和我父親一向交好,對我們永州城的災情格外重視。因此特意排除了嫡傳弟子鍾離。這鍾離比我兄長更為嚴肅正經不說,還不愛搭理人。所以至今隻知他姓鍾離,連名字都不為人所知。”


  這時陸引笑著打趣道:“若是旁人不知那很正常,常兄不知,那我可不信。”


  常曉得意洋洋的說道:“雖然修行我不行,但是在打探消息上沒人能超過我。我當然知道他叫什麽,他姓鍾離,單字一個蓬,小子阿扶,取之於“蓬生麻中不扶而直”這一句。若是按這個方法取名字,那我豈不是得叫常白沙了!”


  三人說說笑笑了一路,走到府中正門才停下了,整了整衣冠,在隨從的帶領下進去了。


  穿過遊廊,進入正殿,常家主自己各路前來相助的仙友已經到的差不多了。相互見了禮,客套了一番後,常家主安排隨從帶客人前去休整。


  第二人,各路人馬就往不同的地方除災去了。陸放和陸引選了受災最嚴重的南郊。順著常曉的指引,疾行了半個時辰後就到了黑潭邊。


  這是一塊極為寬廣的水域。潭水像墨汁一般,濃得化不開。四周的草木全都枯死了,甚至潭水邊的土地都被侵染的漆黑一片。


  三人繞著水邊行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麽怪異。


  “這個地方還真是奇怪,一點聲音都沒有。”常曉背對著水麵,對其他二人說道。


  正當兩人想讚同之時,卻發現常曉腳底一滑要往水底溜去。


  陸放眼疾手快的將他抓了回來,調侃到:“常兄可得小心,這種緊要關頭可不能手軟腳軟的。”


  還未等陸放打趣完,陸引突然伸手將兩人拽了回來。此時常曉還未站穩,被這麽用力一拖差點摔了個跟頭。


  陸放突然警惕的問道:“阿引可是發現了什麽?”


  “有東西在裏麵,常曉剛才是被拖下去的。”陸引回答道。


  這時幾人緊張了起來,陸放放出了一張搜靈符,靈符一下子鑽進水裏,卻沒有任何反應。又試了幾下,仍是沒有結果。


  “阿引,換你來!”陸放說道。


  陸引點點頭,然後抽出佩劍星輝,同樣貼上靈符,然後射入水中。靈劍在水底搜尋了一番,然後又原路返回。


  揭下靈符一看,並沒有任何痕跡,這就說明水底並無生靈。


  “奇怪?既無生靈,也無惡靈,這潭水怎麽會這般不正常?待我下去探探。”常曉說完這句話就脫掉外袍準備下水。


  陸引趕緊阻止,說道:“不可!水底情形還不太明朗,貿然下水恐怕會有危險。”


  此時常曉已經脫的隻剩裏衣,上前拍了拍陸引的肩膀,安慰著說:“放心,我水性很好,不會有事。”然後掏出一顆瑩石給他看“這顆瑩石既可以辟邪,又能照明,我帶著它萬無一失。”


  陸引卻還是不放心,仍然阻攔。陸放提了個折中的法子。他們師兄弟二人聯手在常曉的背上打上了牽引符,一旦有什麽狀況就趕緊將他拉上來。


  做好了準備,常曉就下水了。下去的一瞬間就“咚”的一聲滑倒了,把岸上的兩人下了一大跳。


  常曉將黑潭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什麽都沒發現。大概是體力不支,常曉上岸後臉色有些蒼白。於是在岸邊原地休息了一會,等到衣衫幹了,就回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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