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上官清顏把東方淩帶出宮,也正是為了完成上官如玉的心願,他想讓東方淩深刻地認識到後宮險惡,遠遠超出東方淩的想象,那些陰謀像一條又一條吐著蛇信子雖是準備攻擊別人的毒蛇,盤踞在後宮的每一處,一出口就是致命的傷害。
上官清顏想過,把玉兒帶出怡春樓,玉兒拒絕了,他已經是滿身汙垢的人,怎麽可以若無其事地活在純潔的世外桃源呢?後來,又遇到楚逭淩,男子儀容清華,王實甫《西廂記》第一本第一折:“蘭麝香仍在,佩環聲漸遠。東風搖曳垂楊線,遊絲牽惹桃花片,珠簾掩映芙蓉麵。你道是河中開府相公家,我道是南海水月觀音現。”
少年清冷倔強的模樣,深深印在玉兒腦中,就像迷戀上一株罌粟,一旦沾染,再難戒掉。
玉兒第一次進宮,被迷住雙眼的不是繁華奢靡,而是楚逭淩的和風細雨,以及東方淩對於楚逭淩接兩個下等男寵的寬容。太後直接命令玉兒給楚逭淩下毒時,玉兒拒絕了,他寧肯死,也不會傷害楚逭淩。可是太後手下的人,何其之多,玉兒防不住,最讓玉兒難過的是,給楚逭淩下毒的,竟然是柳兒。
玉兒心痛到無法呼吸,可是玉兒和柳兒那麽深厚的感情。玉兒甘願為柳兒死,也甘願死在楚逭淩懷裏。
上官清顏和上官如玉在楚逭淩下令厚葬玉兒,給玉兒封棺之前,就把玉兒的遺體帶走了,就葬在那個淳樸的小山村的後山上。每年花開的時候,玉兒的墳頭就落滿潔白如玉的廣玉蘭,像極了玉兒。
玉兒身前最後一次主動和上官如玉聯係,隻留了一句話——代我好好照顧太子、柳兒,還有當今皇後。
上官如玉哭到失聲,他的胞弟啊,還沒好好團聚,就隕落了。此後,上官如玉極少出山村,隻有想念東方淩的時候,才偶爾到皇宮看看或哀傷憂愁或喜笑顏開的東方淩,跟著她一起歡笑,一起落淚。所以,東方淩總覺得一個人太過孤寂的時候,其實總有個人默默陪伴她看四季更替,看人來人往。
上官清顏得到最新的消息,不是有關後宮,而是有關野心,看似忠厚的忠親王早就有謀反之心,暗自招兵買馬在靠近京都的四處各地,並和朝堂上多位重臣來往極其密切,上官清顏已經注意他很久了,這次剛好和東方淩把酒言歡,又有玉兒生前的遺囑,自然好好與東方淩說了。
東方淩心裏雖然惱怒楚呈,卻仍然擔心,當即就從離楚逭淩最近的沐風下手,好好查探異常。
隻是,在房梁上蹲了半天,隻見到了兒女情長,不明白沐風為何一定要讓景歡一個異國公主當他的世子妃,見忠親王妃已經用聯姻籠絡了不少人心,東方淩的眸子暗了暗。
這場蓄謀已久的謀反已經達到了飽和的狀態,就等忠親王一聲令下,整個皇宮就會變成人間煉獄,楚呈首當其衝,楚逭淩緊隨其後。東方淩心下一緊,讓上官清顏把自己放在了禦書房門前。
見東方淩憑空出現,李德勝大驚失色,拍著胸口好一會兒才鎮靜下來:“哦呦,我的祖宗呀,娘娘呐,您可算是回來了!”
東方淩穿著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係著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手上帶著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一頭長的出奇的頭發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綰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發式,確實沒有辜負這漂亮的出奇的頭發,頭發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味,發髫上插著一跟翡翠製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為她帶了支青竹在頭上,額前薄而長的劉海整齊嚴謹,用碳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裏透紅,唇上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唇紅,整張臉顯得特別漂亮。
玉手輕提裙擺,蓮步輕移,抬腳踏上石階,環佩之聲叮當悅耳。撩了撩耳邊的碎發,眼隨意的略掃了掃李德勝,抿嘴低垂著眉眼,一言不發地走進熟悉的殿堂。
楚呈見東方淩神情肅穆,心裏一動,當即放下禦筆,站起身:“東方……”
東方淩深吸一口氣,臉上升起淡淡得笑意:“二皇子?怎麽回事?”
楚呈聽到東方淩提到那個讓他特意命人忽略卻不直接賜死的孩子,心裏到底是不痛快的,他懊惱,那個夜晚,怎麽酒喝多了,怎麽就讓如此低劣的宮女鑽了空子,還生下了孽種?
“那幾年,你消失了,我常飲酒作樂,隻是從不近女色。不妨有個宮女偷偷爬上我的床,還生下了這個孽種……東方,我……”
楚呈神色焦急,東方淩低頭微不可查得歎了口氣:“到底是你的親生兒子,何苦呢。”
東方淩神色淒婉,想起上官如玉所說得各種凶險之事,真想把楚呈和楚逭淩兩人直接帶走去,從此逃離這深宮的桎梏,天下之大,哪裏沒有安身立命的去處呢?
可每個人都背負著責任,楚呈肩上是天下蒼生,是黎民百姓,是整個東臨的生死存亡。而楚逭淩從出生起就肩負著同等的責任。這樣想著,東方淩有些茫然,那她呢?東方府上滿門不再,現代生活中,她也隻是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難道就是像米蟲一樣,在後宮的泥潭裏營營苟且嗎?
楚呈見東方淩呆呆立著,渾然不知思緒飛向哪裏,輕輕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