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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2章 白茫茫的世界

  “可憐秋掌櫃家的姑娘,多好一個孩子,年僅十五芳齡,便要遭此厄運!”


  噤聲!


  有人捂他的嘴,須知禍從口出,莫要再議論是非。


  突然間,一陣驚呼聲發出,大家一起去看!

  婚禮現場的最中央,傻小子終於玩大了,把新娘子的紅蓋頭掀開,然後樂嗬嗬的圍著新娘子轉。


  新娘子臉上不見嬌羞,因為他本是個沒羞沒臊的家夥。


  他是個假扮的,不是客棧的跑堂姑娘,而是信王府的王德化,受信王之命扮演新娘,體形嬌小,站直了

  再蒙上蓋頭,倒是有個八九分相似。


  霍哲看向趙雲,語氣不再謙卑,帶著質問的口吻,“王爺千歲,此乃何意?”


  趙雲見圖窮匕見,王德化現身,好戲開場。


  他笑著對霍哲說:“霍公公莫要著急,我等聽新娘子說些什麽。”


  王德化扯掉新衣,從懷中掏出一物,展開後原來是紙,一疊紙。


  “眾位高朋貴賓,咱家乃是信王府點膳正王德化,雖口舌笨拙,無奈受人囑托,今天勉強做個狀師,狀告順義皇莊管事太監霍哲、旗校霍三等一幹人等。”


  幾句話出來,好似捅了馬蜂窩,現場氣氛炸了。


  霍三帶人想衝過去捉拿,卻被擁擠的人群阻隔。


  場中的王德化不慌不忙的拿出第一柳狀紙,朗聲讀道:“西神泉村的李木匠,女兒嫁給霍哲的侄子,也就是大家眼前這位傻子,過門七日橫死,據說屍首有刀捅過的痕跡。”


  霍哲高聲嗬斥道:“一派胡言!”


  王德化應道:“咱家是否胡言亂語,李木匠的女兒是不是被人所害,自然有仵作開墳驗屍,霍公公不用急著辯解!”


  接著,他拿出第二柳狀紙,“楊集鎮做糕點的孫掌櫃,兒子遭人活活打死,狀告嫌犯是皇莊的打手。”


  第三柳,第四柳……


  五花剪紙的老楊頭,包子鋪的老韓頭,以前開當鋪後來被砸了的柳掌櫃……


  順義皇莊周圍幾十個村莊,這次上告的人足足六十多個,幾乎每個村都有憤憤不平者。


  若是加上畏懼皇莊勢力不敢言語的,恐怕“冤情”不止百數。


  霍哲的沉著被擊得粉碎,他的怒火熊熊燃燒。麵對趙雲,他毫不畏懼的叫囂:“王爺千歲,你是大漢朝的親王,卻無審判咱家的權力吧?”


  趙雲麵對挑釁並不生氣,而是指著同桌的一個人說:“本王自是無權審你,王德化宣讀狀紙並非給本王聽。在座的有順義縣令文震盂文大人,身為地方上的父母官,他不能對百姓的冤屈視而不睹吧?”


  霍哲看向文震盂,語氣不善的問道:“文大人可有此意?”


  文震盂對著京城的方向一抱拳,義正言辭的答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文某既然來順義做縣令,便要接了這些狀子,為百姓主持公道。”


  “極好!極好!”


  霍哲看明白了,文震盂和趙雲是一夥的,他是個嫉惡如仇的讀書人,連九千歲魏忠賢都敢惹,又怎會屈身來參加自己侄子的婚禮?很有可能他事先與信王勾結,今天來故意給自己難堪。


  文震盂絲毫不客套,做事也不囉嗦,既然有人上告,而且還有不少罪證,帶嫌犯回衙門審理吧!

  霍哲冷著臉,發出一陣奸笑。


  “你們……憑你們想要抓咱家?笑話!天大的笑話!不管是信王爺,還是縣令,你們可知,皇莊管事太


  監乃是內廷派遣,要殺要剮也是內廷說的算,咱家是李公公和九千歲的人,不歸你們管!”


  轉過頭去,霍哲大喊一聲,“旗校霍三何在?”


  霍三站了出來,身後跟著官兵,以及平日裏一起廝混的地痞流氓,足足兩三百人之多。


  霍哲下令道:“信王在皇莊侵占良田、欺君罔上,拿下!順義縣令文震盂收取賄賂,聽人誣告要挾皇莊,一並拿下!”


  霍三見叔父動怒,成敗在此一舉,還猶豫什麽,上啊!捉拿信王趙雲、縣令文震盂一幹人等!

  一個小小的皇莊管事太監,竟然敢對王爺動手?

  放在以前,趙雲是不信的。


  雙方的地位天差地別,可這是明朝啊!是大太監魏忠賢掌權的時期,太監擁有高於文臣、武將,甚至於親王的地位。


  朝堂上,群臣圍繞在魏忠賢周圍,形成一個被政敵稱之為“閹黨”的龐然大物。地方上,駐守的太監淩駕於官府之上,各類政事、稅收無不取決於他們。甚至在軍營,將官們不得不巴結監軍太監,即便是袁崇煥、毛文龍這樣的軍界大咖,也不得不在遼東修建生祠,為魏忠賢歌功頌德。


  趙雲來到明朝,所需邁出的第一步是登上皇位,之所以跑到順義折騰,目的在於為以後的皇權之路奠定基礎。接下來的第二步,他必須捋清楚和太監的關係。


  某種意義上,太監是皇權外延的形式,無論是製衡朝臣、監察地方,還是控製軍隊,他們代表的是皇帝。


  對於龍椅上的皇兄而言,他登基時毫無根基,先是依賴朝臣,後來用太監打擊臣子,目的無非是製衡,從而達到皇權至上的效果。之所以後來形勢惡化,在於魏忠賢尾大不掉,朝臣們或者投靠,或者流放、處決與歸隱。


  皇兄可以繼續信任魏忠賢,借助他掌控局勢。但趙雲不行,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對於權勢熏天的狠角色,不可能延續他的那份尊榮。


  趙雲明白這個道理,隻盼著魏忠賢不要懂。


  兩人間直接的對抗還沒來到,如果連一個管事太監都不敢動,未免顯得太謹小慎微。


  霍三已經帶人衝過來抓人,趙雲看了眼門外,還等什麽昵?


  頓時間,駿馬嘶鳴,甲胄閃爍,京營的幾百軍兵手持長槍闖入,為首者高高瘦瘦,身穿紫色官服,正是掛兵部尚書銜、薊遼總督、順天巡撫、總理京營戎政閻鳴泰。


  和霍三在皇莊的隊伍,以及圍繞他的那群地痞無賴相比,這是正規軍與野路子的對比,不用交手勝負已分。


  用不著抵抗,霍三的手下紛紛繳械,他本人大咋呼小叫,卻無濟於事。


  趙雲從位子上站起,問道:“霍公公,束手就擒吧!跟文大人去縣衙,原告、被告當場對質,你若是冤枉的,本王保你升官,你若是罪有應得,哼……”


  那也不用回來了!

  霍哲見局勢反轉,這才意識到對方是精心準備而來。


  他發出一陣冷笑,望向縣令文震盂,“文大人,是這位王爺命你來的吧?要知道,你可是狀元郎,是海內名儒,是大英雄文天祥、大才子文徽明的後人,是一個連九千歲都敢頂撞的狠角!”


  文震盂見霍哲一直盯著自己,笑道:“老朽此前並不識得王爺千歲,更無半分交情可言。之所以今日前來,受順義百姓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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