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8章 攻打太宰府(四)
看著遠處黑壓壓的小倉軍，城頭的農兵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慌張。少弍資能身後有幾名家將也驚疑不定。
那些家將都在開春後和小倉軍有過交鋒，深知自己這幫烏合之眾，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至於這城牆，這幫泥腿子是沒見過腳踏弩的可怕，隻要對方有足夠的弩箭壓製著，對方就可以從容的過溝爬牆，殺上城頭。
等到那時，城上這些足輕怎麽對付那些滿身鐵甲的虎狼？
想到這些，那幾個家將眼中閃動著彼此都明白的意思，身體不易察覺地向後移趙雲騎在馬背上，遠遠地打量著前方高聳的水城。
水城修建在一座巨大山坳之間，長約兩公裏，猶如一道鐵索攔住去路。
城高和兩側陡峭山峰齊平，約為四丈。
城外還挖掘了一道寬窄不齊的護城河，深淺不知。
今日陽光很好，空氣透明度極高。
趙雲看到城頭上站立著手持刀槍的士兵，或許是沒有來得及召集的緣故，那些身影在兩公裏的城牆上顯得太過稀疏。
在城門入口上方，趙雲發現城垛箭孔之後，有不少身穿鮮豔陣羽織的家夥。
看著那些在陽光下鮮豔奪目的陣羽織。趙雲不禁笑了起來。
此次出兵前，惟康純子也給自己拿了一套東瀉精美的胴具、陣羽織和頭盔，求表揚似的告訴他，這是她兩個月來，親自設計和監製的盔甲。
在純子和侍女的服侍下，趙雲穿上盔甲，大小合適，不過他隨後卻脫下，扔在一旁，開玩笑說，你這是讓我做活靶子。
惟康純子聞言神色惶恐，伏地請罪。
趙雲見狀知道自己玩笑開過了，笑著和對方解釋。
在戰場上，主將是不能在陣前招搖，那樣無疑是在挑釁敵人，“來幹我啊”。至於那個有著黑色麵具的頭盔，倒是製作精美，不過造型奇怪，趙雲並不喜歡。而且，在漢人的文化裏，從來沒有將領戴著麵具上陣的習慣。
那有悖於漢文化光明磊落、坦蕩做人的道德理念。
趙雲騎馬立在帥旗下，手持一柄長槍。
在他的兩側，是不同顏色的將旗，和意氣風發的方陣。
它們把太宰府外城的水田，分割成了幾塊不同的區域。
鮑鉞士和年富山兩部，在兩側旗號揮舞，哨音起伏。
各方陣，隨著本隊的竹哨聲，在稻田中擺開了進攻的陣式。
長槍兵、刀斧兵（火銃兵）、弩兵，層層排列，陣法森嚴。
朱啟明三人的將軍炮組，是最後到達指定地點的。
十門將軍炮從泥濘不堪的馬車上分解拆下，開始在稻田裏拚裝。
為了節約人力和時間，趙雲發明了一種可以放在馬車上的小型吊裝器具。
這種吊裝器具隻是將千斤頂和滑輪組合在一起，卻輕鬆解決了人力難以勝任的將軍炮搬運和組裝問題。
十門將軍炮在搖臂的轉動和輪軸的滾動中，很快完成起吊安裝。
等到將軍炮進入炮位，趙雲下馬，讓鐵塔兒把馬牽走，同時示意身邊親衛吹響一記短促的號角聲。
聽到號角聲，各方陣立刻有人扯開嗓子大喊道。
“開炮啦！摟好火銃，控製馬匹，勿要慌亂一一！”
東瀛語和漢語交相提醒聲，在水城下此起彼伏。
隨著提醒聲，四個軍陣都動了起來。
騎在馬上的紛紛下馬，給馬匹的耳朵塞上布團。
雖然這些馬都在炮營附近聽慣了將軍炮，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它們突然神經脆弱，受驚尥蹶子。
沒有馬匹的，夾住刀槍，捂著自己耳朵。抱著火銃的，則將火折子遠離引線。朱啟明走到陣前，舉起胸前的單筒望遠鏡，開始觀察一裏外的水城城門。
經過一番認真觀察測量，他讓身邊的一門將軍炮調整射角。
就在那門將軍炮準備試射的時候，水城的城牆上有一個吊籃垂落到地麵。
一個人手中搖著一麵不灰不白的小旗，從吊籃裏麵跑了出來。
那人口中哇啦哇啦叫喊著，既沒有穿著胴具、陣羽織，也空著兩手，沒拿武器。是來談判的，還是來投降的？
趙雲讓身邊傳令兵收起號令旗，靜等著對方遊過護城河，向自己這邊跑來。不一會，那人通過嚴格檢查，被帶到趙雲麵前。
那人神色惶恐，語言中帶著明顯的口音，聽得趙雲直皺眉頭。
不過，看著那人緊張的跪在泥水裏，一臉惶恐無助，趙雲也不願失了氣度和這個可憐蟲計較，招手喊來一個東瀛士兵，讓他翻譯。
聽了翻譯過的話，趙雲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方希望自己罷兵，為表示兩廂和睦之誠意，願意提供一定數量的糧食和銅錢。
趙雲揮了揮手。信使沒有得到隻言片語，就被那些劍拔弩張的士卒趕了出去。
信使在水田裏狼狽奔跑，唯恐身後射來一支奪命羽箭，將自己釘死在汙濁的稻田裏。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拚命奔跑，剛剛跑到護城河邊，就聽見身後傳來驚雷般的一聲轟響！
將軍炮點火試炮。
大戰拉開了帷幕。
如果說太宰府是東瀛的外交、對外防禦的前沿陣地。那麽，水城就是前沿陣地一道牢固的防波提。
若無大型攻城器械，神仙也隻能望城興歎。
在試炮之前，戰場上一片安靜。雙方軍士氣定神閑。
小倉軍意氣風發，是因為他們經過多次模擬對練，知道自己混合軍種威力強焊。
築前士兵自信，是因為腳下的城牆。他們冷眼看著城下軍陣挺進。他們相信，即便己方兵力並不充足，敵人也無法攻下此堅城。
水城城防高大堅固，自從建城的數十年來，從未令防守一方失望。
這種堅固城堡，除非長期包圍，以饑餓和疾病來瓦解守軍外，絕無攻下可能。
而水城身後是太宰府，有兵有糧，沒有被困之憂。
可是，趙雲帶來了比傳統攻城器械威力更大的將軍炮。
將軍炮的出現，讓攻城戰發生了巨大改變。
試炮的巨響，震驚了城頭上的少弍資能及其一杆手下。
神色悠然的足輕們甚至不知道那聲音是來自對方軍陣，而是驚訝地抬頭在天空尋找聲音的來源。可是晴空萬裏，沒有打雷的跡象。
不過，也有人意識到那聲巨響和城下敵人有關。
他們看到了敵陣前火光閃爍。那團火光一閃即逝，而那聲巨響似乎就是從那火光中傳來。
火熱的鐵球，落在護城河邊沿的泥地裏，帶著一陣陣青煙的軌跡，像個身強體健的青蛙，蹦蹦跳跳的，咚的一聲，一頭紮進護城河內，激起一蓬水花。
看著下麵有一個東西彈跳幾下後，落進護城河裏，水城上的足輕們愣了一愣，隨後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