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稀稀拉拉的幕府聯軍
為了逃避責罰,那幾個遲到國家的帶兵將領,走到半路,居然都聲稱突生疾病,要回國治療,隻讓自己的家將帶著兩、三百足輕,失魂落魄地趕了過來。
對此,安達泰盛雖然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這二十二國都是各自獨立的軍閥。縱然自己以過期不至、貽誤戰機之名懲罰了對方帶兵之人,可是他們名下的士兵怎麽辦?
這時的東瀛,除了一些認識文字的貴族和遊方的僧侶,可以繞開相互聽不懂的方言,順暢地交流。其他人,即便是禦家人也有很多是文盲,廢了那些帶兵的,自己的號令如何傳達到對方手下的士兵?
語言不同,所謂的聯軍根本談不上一體指揮、協同作戰。
訓斥了那些遲到的藩國眾將後,安達泰盛急忙命令各國按照之前的部署,分兵兩路渡過關門海峽。
一路是出羽國守護秋天秀帶領著出羽、陸奧、出雲、石見以及南海道4國,共8國,六千人,沿著海灘向東,進攻鬆山港。
另一路,他自己帶著山陽8國、山陰6國的聯軍,一萬人,沿著海灘向南直行,目標小倉城。
安達泰盛原本還想在長門,做一番仔細安排再行動,畢竟播磨幾國根本不了解戰情。
但是一萬六千人的每日耗費,早就讓長門和周防兩國不堪忍受,兩國多次拖延供給。
最近幾日,兩國還揚言本國的存糧已經沒有了,為給大軍提供軍糧,隻能解散本國集結的部隊,簡而言之,老子沒糧,不出兵了。
如今二十二國全部到達,兩國直接發話,明天就斷糧!
安達泰盛心頭惱恨,首次覺得自己身為二十二國兩軍統領,居然這麽的窩囊,像個要飯的叫花子,被人趕著出門。
同時,也惱火播磨幾國,索性把他們派去前鋒蹚雷,死了眼前也落得個清淨。
安達泰盛帶著一萬聯軍,沿著海灘往南走了一段路才上岸,鑽進一處丘陵間的密林。
登陸時沒有遇到襲擊,讓他心中輕鬆很多。看來周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到來。
安達泰盛的部隊進入林時,約莫下午三、四點,天空逐漸陰沉如鐵,遠處有積雨陰雲飄來。
看樣子過一會就會下雨,安達泰盛命令各隊就地找處幹燥的地方歇歇腳,並布置好警戒兵力。
海邊的天氣多變,一場雨頂多一、兩天時日。他打算先避一避雨再說。
一名家將拿出油紙包,取出一張麵餅,恭敬地遞給安達泰盛,“大人。這幾天恐怕隻是吃這個了。”
安達泰盛苦惱地接過餅,撕了一塊,扔進嘴裏,口齒不清地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雖然厚東信義這個家夥為人的確不怎麽樣。但是現在糧食真是有些緊張。
聽說博多港扣押了所有的周商貨船,長門國原本可以接受的兩船糧食也得不到了。
這些天,沒有糧食入賬的厚東信義方寸大亂。
長門是個沿海的小國,糧食上做不到自給自足,負擔聯軍的口糧後,突然發現全部得從自己的存量中往外掏,擱在誰身上,都不會有好臉色。
周防國雖然也要負擔聯軍的糧食,但是軍隊最終集結地在最靠近豐前的長門。
周防國運糧車隊在運糧的途中,弄斷兩個車軲轆,來個交通事故,延誤了運糧時間,你又能拿他怎麽樣?
不過,為幕府做出如此大的犧牲,長門國自然也會得到另外的補償。
聽說這次厚東信義又向鐮倉申請“采狀”,要求獲得購買和交易北陸馬匹的資格,用以抵消此次為聯軍籌措糧食的補償。
此戰若是結束,北條時宗應該會答應他了。
這可是有一筆不得了的橫財啊!
望著頭頂越積越厚的陰雲,安達泰盛的嘴角慢慢浮起了一絲狡猾的微笑。
北陸沒有良港,馬匹若要南運,一定會經過自己地盤,到那時,自己也會從中得到一些好處。
家將見安達泰盛忽然揚起眉毛,津津有味地吃著麵餅,知道主公一定是想到開心的事情,便放下心來。
他走到鄰近大樹下,將剩下的幾張麵餅紮緊包好,又從懷裏取出屬於自己一塊黑乎乎的幹麥餅,坐在安達泰盛身邊,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本不想打擾主公自得其樂的心情,不過,家將想到此時處於戰時,該說的還是不能拖延,便邊吃邊匯報剛剛得到的本隊的軍情。
“大人,因幡、伯耆、出雲、石見四國的軍隊,在山穀四周駐防,其他六國在休整。有兩個藩國因為都想進林子避雨,產生了爭執,還好兩國軍頭都是通情達理之人,自行化解了。剛才,備後國的熊穀正勝遣人來問,前往小倉城的道路有三條,是不是要分兵三路。
天空開始飄起了細雨,安達泰盛目光深沉地看著雨水中奔跑的足輕,拿起水壺,灌了一口,潤濕口中幹澀的麵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半晌說道:“熊穀正勝說的不錯,他建議如何分兵的嗎?”
“這倒是沒有。”家將說道,“要不要,我把他喊過來,大人仔細詢問……”
安達泰盛不置可否地輕歎一聲,低頭看了看腳邊的太刀。
有人在出兵前,偷偷拜會過自己,要自己找個機會讓熊穀正勝死在戰場上。
他原本對那人印象極好,卻不想對方卻是個陰險小人。
隻是收受了自己賄賂的幕府中人暗中提醒自己,那人和執權大人關係莫逆,不好輕易得罪。
“不用喊他了。待會拔營行軍時,讓熊穀正勝的人馬做先鋒,在前方探路。”
家將微微一怔,卻沒有說什麽,點頭應是,三兩下,吃完手中的幹麥餅,正要喝水,就聽見有隆隆的雷聲從天邊隱隱傳來,腳下的草皮在輕輕地顫抖。
家將循聲看向林外,忽然意識到什麽,連忙起身,幾個箭步,衝進雨水中,踏在一處高高的山岩上,手掌搭在眉前,向聲音響起處看去。
安達泰盛抬頭看天,被樹枝割裂的天空沒有閃電,神色疑惑,隨後臉色一變,連忙將最後一口餅塞進嘴裏,也起身跑到樹林之外。
隻見山下不遠處,雨霧中突然浮動出一股黑線,隨著耳邊的轟響和地麵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那條黑線越來越粗,越來越清晰,是騎兵!
是一支即使隔著蒙蒙雨霧,也能看出來殺氣騰騰的騎兵!
由於這個山丘不大,一萬人隻有不到半數進入密林避雨,其他部隊都在山下紮營。
此時,山下的軍隊,散落在各自防守區域,士兵們有的在尋找避雨的洞穴,有的正在草地上起帳篷,有的跑到林子裏撿拾沒有被雨水打濕的枯木,打算在帳裏生火。
雨幕中突然出現的騎兵,看不清多少人,不過鐵甲森森,紅櫻如血,沒有旗號,顯然不是幕府聯軍的任何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