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5章 登州的通關文書

  彭天旭指著近處還用木頭支撐的一株株樹木，“裏層種的是桑樹，在楊樹和柳樹後麵，一方麵增加防風林的密度，抵擋衝擊稻田的海風，另一方麵還能植桑養蠶。”


  布匹和米糧是生活兩大必需品。織造行業，能容納大量婦女勞力。這一點，彭天旭做的很對。


  “因為要養樹，所以我禁止在島上砍伐林木，目前生活所有的柴禾，都是用船從兩岸購買。”


  “沙島土地貧瘠，肥力不夠。靠人的糞便，是遠遠不夠用的，這年月糧食本就不能敞開了吃，五戶家庭才能養肥一畝田地。好在博多運來了幾次馬匹，有馬糞，養地的壓力就大大減輕了……”


  半年沒見，彭天旭臉龐有些黝黑，穿著也和當地土財主沒什麽區別，裹著寬大的皮祅，帶著狗皮帽子，完全沒有領兵打仗的威風，指著眼前的開挖出來的田地，對趙雲介紹時，如同勤懇度日的農民，眼中充滿自豪和喜悅。


  “現在兩個大島上，一共有九百七十戶，一萬五千人口。趙忠瑞這幾個月從周國陸陸續續給我們送來了六千流民，李大當家的也幫忙，從北岸帶來了七千人口。”


  彭天旭將家底細說給趙雲聽，“之前我讓水師的兩千兵將，開墾了五百畝，後來流民輸入，田地陸陸續續開墾，現在已經近萬畝。”


  “今年雖然搶種了小水稻，但田畝不多，好在水稻長勢不錯，秋糧打量能打兩三千石糧食，聊勝於無。”


  “明年的秧苗已經聯係好了，開春就能插秧萬畝。食糧自給自足之外，會有不少結餘。”


  “另外我們靠著長江大海，水產也豐厚，若是為大軍日後南下提供糧食也能做到……我們還開始學著曬海鹽，明年也能用海鹽，去兩岸換取生活用品……”


  彭天旭絮絮叨叨說著，一說到島嶼的建設就收不住口。


  趙雲一邊仔細聽著，一邊點頭。


  彭天旭這半年做了不少事情，並不比攻城掠地輕鬆。


  後世的朱元璋立國後，論功行賞，李善長功績最大，封賞最厚。徐達和常遇春等帶兵打仗的，開疆拓土甚廣，反倒位居其次。


  主要就是因為李善長出色的後勤調度，給予了各個部隊強有力的後勤支持，保障了各個部隊作戰需求。


  “隻是開春需要大批耕牛，還要買一些豬崽，恐怕還需要一筆銀錢應急……”


  見彭天旭眼巴巴看著自己，趙雲點頭笑道：“之前從博多運來的中轉金銀還有多少？”


  “還有沙金兩千兩，白銀三萬一千兩。”


  這些金銀是從博多，經此轉送到蒙占區金銀鋪的，彭天旭隻負責看管運輸，不能截留使用。


  “沙金不要動。那些銀子全給你用。”趙雲豪爽地大手一揮，見彭天旭聞言大喜，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以後，有銀錢要求隻管告訴銀錢司，流民可以繼續收容。不過，有言在先。


  一年後，你這裏不光要收支平衡，還要有盈餘。尤其是，糧鹽、布匹、馬匹要給我多儲備一些。”


  “另外，部隊訓練不能懈怠，將軍炮和燧發槍我會再往這邊撥一些，你可以從流民中征兵，要求和待遇按照平洋軍的來，養兵的錢，從銀錢司拿。其他部隊都提到廂的建製了，你這裏不能拖後腿。”


  彭天旭聞言，興奮地合不攏嘴，連連拱手應是。


  趙雲視察崇明島的時候，孟榮走進登州府衙。


  還沒靠近府衙，孟榮就聽見高牆內，傳來慘叫聲和劈啪作響的鞭子聲。


  進去一看，發現一個留著三搭頭的強壯漢子袒露著上半身，正揮著長長的鞭子，抽打一名在地上翻滾的漢人。那名漢人被鞭子抽的渾身是血，慘嚎不已。


  “我們的草原狼，怎麽把力氣用在弱小的羊羔身上？”孟榮看清捋著袖子揮動鞭子的人後，眯起了眼睛，嗬嗬笑道。


  冷不丁聽到這帶著戲謔的話語，阿拉格巴日眼中凶芒一閃，然而，當他轉頭看清了大步走近的孟榮，表情猛地一滯，隨後丟掉鞭子，大喜迎了上去，喊道：“阿哈，你怎麽來了？”


  阿哈是蒙古語“兄弟”的稱呼。


  孟榮的父親早年被蒙古人擄掠，成為了一個蒙古十夫長的奴隸。


  出生後，孟榮就是那個十夫長的家生奴，而那十夫長的兒子阿拉格巴日和孟榮前後出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名義上是主仆，實則感情極好，和親兄弟沒有區別。


  蒙古是全民皆兵製度，“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無眾寡盡簽為兵”。所以，當二人能騎馬拉弓後，就跟隨蒙軍一路征戰。


  在戰鬥中他們一直在一個“上萬戶軍”（將近萬人的軍隊，稱為上萬戶軍）中。後來，孟榮在一次作戰中，受了傷，退出了軍隊，二人才分開。


  這一分就是七年。


  七年內，阿拉格巴日屢立戰功，隨著蒙古占領地的擴大，得到晉升，從一名牌子頭”（隊長），升為千戶。


  而孟榮也因卓有成效的軍需後勤工作，被阿合馬看中。


  由於孟榮是一副南人的長相，便成為了阿合馬秘密派駐南方的代言人。


  兄弟多年後相見，自然十分高興。


  阿拉格巴日拉著孟榮，前往府衙旁自己豪華的帳篷內，喝酒吃肉。


  酒過三巡，兄弟倆說起各自的經曆，話題從蒙古到中原，然後就拉扯到當下。


  “阿哈，你來我這裏？是單純來看我的，還是有事？”


  阿拉格巴日抹著趙子上的酒漬問道。他是個直爽的漢子，有什麽就說什麽。


  現在襄樊戰事如火如荼，山東作為新靖之地，以穩固為要，雖說還沒有作戰任務，但是搜刮錢糧的後勤工作，卻一刻也沒有停歇過。


  所以，阿拉格巴日以為孟榮是來征調錢糧的。若是孟榮真的是來征調錢糧，自己隻管逼迫那些漢人和女真人便是，就是屠光了那些下等人，也要把孟榮的差事辦好。


  “為了阿合馬大人的事情。從你這裏開具通關文書。”


  孟榮從羊皮祅裏拿出一根竹筒，拔去塞子，倒出一卷薄薄的羊皮，遞給對方。那是阿合馬簽發的文件。


  阿拉格巴日將兩隻手在油亮的祅子上擦了擦，接過皮紙，上下看了看，搖頭丟給孟榮，氣悶道：“看什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識字。你直接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就是了。”孟榮苦笑著收起皮紙，裝回竹筒後，放在一邊。


  孟榮父親從小就教他識字，阿拉格巴日也曾跟著學，可是學了半個時辰就不幹了。


  對他而言，識字遠不如放羊輕鬆愉快。


  孟榮將阿合馬與榮昌錢鋪的生意簡要地說了一下，做好了背景鋪墊後，才提及那張皮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