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遷為衛尉
崇政殿內,劉宏麵色陰沉,戲忠坐在一旁,聽聞著曹節訴王甫如何被陽球拷打致死,該是如何淒慘。若是縱容,皇威不再,威何存啊!
劉宏望向戲忠:“戲愛卿,此事該如何處置。”
“此乃酷吏,當遷為衛尉。”
曹節聞言,下意識反駁:“那王甫就白死了?”
劉宏卻是狠狠拍了桌子:“住嘴!”
劉宏比任何人恨不得陽球死去,這不是死了一個家奴這麽簡單。但朝堂自有其運轉的規則,縱使他乃是子,也不能以喜好而殺人。楊彪彈劾王吉,便已經昭示弘農楊家也站在了陽球這一邊。
要知道弘農楊家的影響力不但不弱於汝南袁家,而且他的皇帝之位還是在楊彪的父親楊賜的支持下才坐穩的。可以,若是沒有楊家,就沒有漢帝劉宏。
“就依卿家所言。”劉宏擺了擺手,道:“傳詔吧,陽球不宜任司隸校尉一職,遷為衛尉。”
在一旁的張讓聞言:“遵旨。”
曹節之前曾大病過一場,盡管已經恢複了,但身體卻逐漸虛弱,現在宣召跑腿的活,已經都交給張讓了。
衛尉始於秦,為九卿之一,漢朝沿襲,為統率衛士守衛宮禁之官。盡管同樣是兩千石的官,衛尉的權力比起司隸校尉卻少了許多。
劉宏擺了擺手,示意戲忠退下。帶著曹節離開了崇政殿。
張讓來到陽府門前,陽家的管家匆匆忙忙找到陽球,聲音慌張:“大人,外麵來了一位常侍宣旨。”
陽球聞言,整理了一下衣裳,殺了王甫後,他便有從容赴死的準備。
張讓站在陽府前,帶著聖旨,似笑非笑:“奉上喻,陽球不宜任司隸校尉一職,遷為衛尉。恭喜了,陽衛尉。”
作出這等事後,沒有抄家,沒有免官,陽球確實能夠擔得上一句恭喜。
他卻脫口而出:“我要麵聖,請再讓我擔任司隸校尉一個月。”
張讓似笑非笑:“聖上金口玉言,豈容更改。”
罷,他便遞過聖旨,拂袖而去,仿佛從沒來過。整個洛陽城,在紛擾了半個月後,落了平息。有人扼腕,有人慶幸,有人不甘心。
此時的九原縣內,呂布正在守著張奐的床前。看著躺在床上閉著眼的白鬢老人,不由心中一揪。
他已經七十五高齡了,早年功勳卓著,威震北方;然後入朝為官,顯赫一時。之後被人利用,迫大將軍竇武自殺;如今晚年被罷免官職,不再出仕,流浪到五原。
來探望張奐的崔緒不由歎息一聲,忍不住向呂布道:“奉先,不如將張老送回武威,老人家晚年也該葬於鄉土。”
張奐是涼州武威人,幾個兒子都在涼州武威郡內,他在五原隻有幾個隨從來服侍。
呂布嗯了一聲,崔緒見狀,便沒再多言。
不知過了多久,呂布起身:“布不再五原的時間,拜托仲穆了。”
他要親自送老師回武威。
崔緒想勸,在大漢朝中,擅離乃是死罪。但話在嘴邊,卻是忍住了。張奐為五原的福祉帶來了太多,早年五原沒有受鮮卑匈奴所侵擾,全賴張奐之功。而他又在五原學堂傳授兵書,更是讓諸多人感激不已。
他歎道:“奉先放心前去,早日歸來。”
呂布站起身,吩咐親兵:“備馬回府。”
此時的五原郡內,一片祥和。鮮卑不敢南下,使得其多了幾分安定,馬市帶來商人進行貿易,使得酒樓作坊開始林立。統一的稅收,被打壓的地主豪強,以及百家講壇對諸多學者的吸引,更是讓其成為一片樂土。甚至已經有一些邊境流民,來到五原之中開始安頓生活。
他回到府中,先是見了呂良,後見了嚴薇,了一聲將去武威。嚴薇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支持著。此時的她身孕已經有八個月,臨盆在即。也是因為這件事,黃氏沒少念叨呂布,能不能等嚴薇生子再走。
呂布何嚐不想陪伴在夫人左右呢,但見到老師日漸憔悴,他已經等不及,乘著四月春來,氣尚好的時間將張奐送至武威。
“對不起,夫人。”
呂布輕吻嚴薇的臉頰,第二日早,帶戟牽馬,將張奐放置在馬車上,自甘為車夫離開五原。
馬車出境,驚起一地煙塵。
曹操一路風塵仆仆,回到頓丘縣中,夏侯惇見狀,不由問道:“大兄這是何故,如此驚慌?”
曹操歎息一聲:“洛陽出事了。”
他細細的將陽球拷打王甫的前後了一遍,末了還不忘誇讚一聲:“陽方正乃真正忠勇之人,隻可惜聖上被蒙蔽,洛陽已然成為是非之地。”
他還不知道陽球遷為衛尉的消息,憑著對曹節等人睚眥必報性格的了解,下意識的便覺得陽球恐怕離死不遠了。
夏侯惇靜默,對那位素未謀麵的陽球產生一絲敬意。
時值五月,氣漸漸酷熱,此時的洛陽城,卻是陷入一場靜默當中。
被免官的袁逢在皇帝的再三請求之下,擔任太尉為大漢發光發熱,陽球盡管被遷為衛尉,但忠義之名卻傳遍了整個洛陽城。此時的宦官們即便是出門,也要心翼翼,生怕新一任的司隸校尉同樣模仿陽球再來一次,那樣死的真是太冤了。一時間,文官清流複盛,整個大漢朝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
段熲自殺後,太尉便空了出來,袁逢擔任太尉,三公司空之位空懸,引起無數人垂涎,不過皇帝絲毫沒有任命別人為司空的意思,他常住在西園,擺明告訴下人:要做司空其實很簡單,到西園交錢來。
公千萬,卿五百萬。
在三公九卿之位皆有人占據的時候,沒有人會想著去買官,大家同朝為官,交惡了別人並不好。但如今有三空之位高懸,不得不承認,還是有人動心。但沒有人想踏出買官這一步。
誰都知道,若是買官升了高位,也會被同僚所不恥,甚至會被孤立。手下人與你離心離德,徒留一個三公之名又有何意思。遠在五原的呂布,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麽。
若是以往有這種情況,劉宏便早早讓人買官填補三公之位,而現在的他仿佛有高人提點,每日便在西園和北宮中流連,即便朝議上有人請奏,也絕口不提此事。百官同樣不敢逼迫太甚,大家都知道,皇帝還在為王甫之死而生氣。
戲府門前,一名宦官正在恭候於此,直到日暮西山,戲忠踏出府邸。隻見那位黃門畢恭畢敬:“戲大人,曹大長秋有請。”
戲忠嗯了一聲,盡管多日為高官,他卻沒有養出威嚴。仿佛初遇呂布時的落魄讀書人般。
曹府之內,曹節坐在主位上,曹雍在他旁邊伺候著。
他思索有了一陣,緩緩開口:“進才啊,你那戲忠,會聽咱家的話麽?”
曹雍輕笑,神情中有不出的自信:“曹公請放心,戲忠乃是被排擠在外孤臣,別忘了,他可是鴻都門學出身的寒門。”
曹節聞言,這才舒緩了一下眉頭。。
尚書令這個職位實在是太重要,能總覽下官員章奏,影響皇帝的決策。若當時他自己出任尚書令,或許也不會有王甫的事情發生了。
而現在的皇帝顯然信任戲忠,打壓他已經不現實。那麽就隻能交好戲忠,讓他成為自己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