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啟稟陛下,臣請陛下赦免東廠曹正淳。
“啟稟陛下,昨日吾等聞陛下遇刺,惶恐不安,一夜未眠……”
滿朝文武聽著朱厚照的喝問,連忙回應。
朱厚照對他們的敷衍之詞,嗤之以鼻。
“一群酒囊飯袋,朕養你們何用!”
紫禁城宣政殿上。
朱厚照訓斥著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躬著身子不敢言,他們害怕此時觸怒了陛下的眉頭,被陛下降罪。
陛下最信任的東廠督主曹正淳都被拿入死囚,陛下責問曹正淳辦事不利,不日問斬!
由此可以得知,陛下是何等的盛怒。
整座京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這一夜間,禁軍與東西廠的番子,大肆搜捕白蓮教餘孽,一夜間,被抓之人超過三萬之數。
各個城門也被錦衣衛封鎖,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一律不得出城。
京城戒嚴,不準出入!
京城的百姓也聽聞了燈火煙花會上,白蓮教行刺正德皇帝的消息,帝國的百姓群情激奮,他們紛紛走上街頭,向官府舉報加入的白蓮教的人家。
陛下聖德天下,你們竟然行刺陛下!
百姓恨不得對白蓮教教眾食其肉,啃其骨!
他們期盼了這麽多年,對聖君望眼欲穿,現在終於又聖君降世,天殺的白蓮教教眾竟然行刺陛下!
這個孽教,真是該死!
……
朝堂之上,朱厚照將心底的怒火壓住,重新走回了龍椅上!
嘭!
將天子劍插在了龍書案上。
今天,注定要大開殺戒!
天子劍已經許久沒有沾染血腥味了……
朱厚照看著躬著身子的滿朝文武道:“都平身吧,讓朕看看你們是什麽樣的表情,是不是功虧一簣的神情!”
“臣等不敢!”
滿朝文武回應著陛下的同時,站直了身子,這些大臣抬頭看去,赫然看到了朝堂之上,殺氣騰騰的正德皇帝。
眾多臣子看到插在龍書案上的天子劍,隻感覺整個人生都昏暗了。
宣政殿上,落針可聞,朱厚照不發聲,滿朝文武皆不敢言。
朱厚照看著滿朝文武,開口說道:“有什麽奏本,你們就先奏上來吧,怕過了這兩個時辰,你們再也沒有機會上奏折!”
滿朝文武抬起頭,大惑不解,眾多朝臣心中問道:“為何沒機會上奏本?”
朱厚照看著滿朝文武,努力壓製著怒火:“沒準一個時辰後,就有白蓮教的教眾殺上朝堂,將朕斬殺於此,你們的奏本,誰還來看?”
“臣等護駕不利,罪該萬死!”
滿朝文武跪在地上,以頭杵地,那副舍身往死的神情,仿佛是能替皇帝去死!
滿殿的朝臣,仿佛都是可為君死的忠良!
“宣奏吧。”
朱厚照懶得看這些臣子惺惺作態,能夠站在宣政殿,哪個人不是老謀深算?
朱厚照的話音落下,滿朝文武起身,內閣首輔劉健率先出列道:“啟稟陛下,臣有本啟奏。”
“準奏!”
劉健手持象牙板拱手道:“啟稟陛下,臣請陛下赦免曹正淳,讓其繼續執掌東廠……”
內閣首輔劉健的話音落下,滿朝文武皆驚。
所有人都知道內閣與東廠不睦。
內閣首輔劉健與東廠曹正淳勢不兩立,老死不相往來。
文武大臣看向了劉健,紛紛顯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不知道內閣首輔劉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朱厚照看著劉健,開口道:“曹正淳身為東廠督主,沒有及時查到白蓮教的下落,罪不可恕,其罪當誅!”
朱厚照的聲音在其他朝臣聽來,心驚膽寒。
曹正淳一直是陛下的爪牙,可是,曹正淳辦砸了一件事情,陛下就要殺他。
滿殿朝臣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什麽叫做伴君如伴虎!
劉健抬起頭,拱手道:“啟稟陛下,臣要為東廠督主曹正淳辯駁幾句,還請陛下準臣稟奏!”
朱厚照居高臨下的看著劉健,開口說道:“你不是一直想把曹正淳拉下馬嗎?如今曹正淳被拿入大獄,豈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啟稟陛下,臣雖與曹正淳政見不合,但是臣並不否認,曹正淳統帥下的東廠,是帝國朝堂消息最廣,手段多的機構,現在白蓮教作祟,朝廷正需要東廠的耳目,所以臣必須與曹正淳放棄隔閡,共同麵對白蓮教!”
朱厚照聽著內閣首輔的話,開口道:“準奏!繼續說。”
滿朝文武聽到劉健的話後,神情變得微妙。
內閣首輔是希望在陛下麵前表現出海納百川的胸襟,還是他真要搭救政敵?
曹正淳是一個東廠廠公,性格是翻臉無情,他不會因為別人的恩惠,而以德相報,按照曹正淳的心性,即便內閣首輔劉健為他求情,將他搭救出來,曹正淳也不會感恩戴德……
世人皆以豺狼虎豹來形容東廠,並非沒有道理。
不過,這也正是皇帝所需要的。
皇帝需要的東廠,不是報恩的東倉,皇帝需要的東廠是隻忠誠於帝王的東廠!
皇帝不需要以德報德的東廠!
如果東廠以德報德,那就不是東廠了,而是太廟,是孔子廟!
……
朝堂之上。
劉健站起了身子,開口道:“啟稟陛下,臣昨日調查了白蓮教作亂一案,東廠督主曹正淳早已在燈會現場布置了人手,其中雨化田的西廠在燈火會喬裝,便是曹正淳的授意……”
“你是說昨日雨化田在燈會煙花會防止走水,是曹正淳的意思?”
“確實如此!”
“宣雨化田。”朱厚照下旨。
“宣雨化田!”太監的聲音一道道傳出宣政殿。
不大時間,雨化田出現在了宣政殿上。
“臣雨化田,參見陛下。”
朱厚照居高臨下的看著雨化田道:“朕問你,昨日你在燈火煙花會布置人馬,防止走水,可否有人授意?”
雨化田抬起頭,開口說道:“啟稟陛下,此事是曹正淳找到下官,曹正淳對下官說,燈火煙花會距離皇宮太近,若失火,恐怕會殃及皇宮,驚擾聖駕,臣因此才在燈火煙花會布置西廠人馬……”
朱厚照聽著雨化田的回答,下旨道:“傳朕旨意,將曹正淳從死囚提到宣政殿!”
“遵旨。”有大內侍衛前往死囚,提審曹正淳。
朱厚照看向劉健,開口說道:“這不足以豁免曹正淳的失職之罪!”
朱厚照的話音落下,內閣次輔李東陽出列道:“啟稟陛下,臣也為曹正淳求情,臣不想為曹正淳以前的過失辯解,臣隻希望曹正淳能統帥東廠,將白蓮教餘孽一網打盡!臣絕不能坐視白蓮教行刺陛下!”
滿朝文武聽著李東陽的話,頓時明白了。
原來內閣為曹正淳開脫,並不是對曹正淳有什麽恩惠,內閣的用意隻是想讓東廠恢複元氣,用東廠督主曹正淳這把刀對付白蓮教餘孽。
在內閣看來,行刺皇帝的白蓮教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而若想剿滅白蓮教,東廠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若沒有了東廠曹正淳,恐怕難以對付紮根極深的白蓮教!
……
宣政殿外,響起了哭天搶地的聲音。
曹正淳獨特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人未到,哭聲先至:“陛下沒有受傷吧,老臣痛心疾首啊,恨不得為陛下擋風遮雨,替陛下去死……”
“陛下!臣罪該萬死啊!”
“陛下,老臣有負陛下重托,臣萬死不辭啊!”
曹正淳哭著進入了宣政殿,剛剛進入大殿,便跪倒在地上,哭得背過氣去。
滿朝文武大臣看到哭到昏厥,痛心疾首到極致的曹正淳,頓時感覺被曹正淳按在地上摩擦。
他們也想要皇帝麵前表現擔心皇帝安危的神情,他們也卻是在大殿之上這麽做了。
他們原本以為自己表現得很好。
直到他們看到哭到昏厥,摔倒在大殿的曹正淳,他們才意識到,同曹正淳相比,他們的演技太拙劣了。
甚至他們都開始相信了,此番陛下遇刺,東廠督主曹正淳,才是真正傷心的那個人。
甚至太後都不會傷心到昏厥在大殿上。
朱厚照看著曹正淳在大殿上的表演,雖然他知道曹正淳是演出來的悲傷,但是,他的心裏卻莫名的喜歡這種表演。
哪怕是裝的,也裝得惟妙惟肖,裝得深入人心,裝得讓朱厚照的有些想笑。
曹正淳真是一個活寶,若是殺了他,生活豈不是又少了一番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