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心清
“大師兄,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柳還折將她手中的帕子緊緊的攥到自己手裏,對於她的問題沒有直麵回答,隻是臉上神色凝重。
他看了眼陶一一手上已經消失不見的發絲,認真的:“先把你看到的跟我,我仔細想想。”
“好。”陶一一應聲,大師兄向來聰明,也最得師父信任,應該是知道很多。
“我看到師父和緲緲,他們兩個人關係很好,有有笑的,但是他們兩個人都很奇怪。”
“哪裏奇怪?”
“師父你我都熟悉的,可是在夢魘裏,師父不像師父了,不像往日一般看到的那,將什麽事都揣在心裏總是一副深沉穩重的模樣。麵對緲緲他笑得很開心,和緲緲有有笑的。”
“那緲緲呢?”
“她也很奇怪,她的眼睛能看見,也不像初見和認識後的淡然冷漠,若是形容的話,夢魘裏的緲緲,更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姑娘。”
到這裏,陶一一擰起了眉頭,“大師兄,聽了你的話,再著我看到的東西,為什麽我覺得,大少主道心劫失敗可能會和師父有關?”
聽著陶一一的話,柳還折臉上神色難辨,“這件事,也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我們就別猜了。”
陶一一看著柳還折的臉,隻看到他糾結的神色,大師兄不想的,她從來都不會去多問。
“可是大師兄,你昨晚上緲緲將手帕扔到了火堆裏,若是師父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麽,她沒必要將這個手帕保存到現在,然後又在我們都在時銷毀吧?我覺得,你得對,問題很大。”
聽著她的分析,柳還折嘲弄般的笑了笑,“大概是決裂了,隻有這麽一個解釋。而且恰巧是在昨晚上,徹底決裂。”
至於為什麽是在昨晚上,柳還折猜想,他應該知道一點什麽。
無論是夢魘裏陶一一看到的,還是緲緲識得寒霜劍意,無一不在著她和師父熟識,乃至交情不淺。
隻是緲緲昨晚扔帕子的動作跟扔魚骨一樣,就是扔垃圾的表現,並沒有什麽刻意的成分在裏麵,而且若不是帕子上仰劍峰特有的禁製,這帕子早毀了。
而且一直以來緲緲應該也不想毀了這帕子,即使是在師父想殺她,事情敗露後她也仍是如此。
都睹物思人,緲緲應該很是惦念著師父,才會一直留著這帕子。
若緲緲昨晚的舉動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真的狠下了心一刀兩斷。
既然如此,那麽緲緲真正的來意就是換靈秘術。
一想到這裏,柳還折就想起了緲緲的那句話,若是仰劍峰的人修習了換靈秘術,她就把他們都殺了。
就算是做最壞的設想,就是師父要殺緲緲,卻沒有得手還被知道了真實身份,緲緲的這句話都不像是遷怒。
但是換靈秘術到底有什麽嚴重的問題,它跟師父有什麽關係?又跟赤魔宮有什麽關係,赤魔宮的大少主去瓊芳會都要特地來檢查仰劍峰的人有沒有修習。
線索太少了,想不明白。
一仰頭就看到陷入沉思的柳還折,陶一一略有所思的喊了聲:“大師兄,你想到什麽了?”
“哦,我在想,我還是把這個手帕帶回去給師父看看,不定師父會些什麽,也就不用我們在這裏胡亂猜測了。”
柳還折收起了自己的沉思,笑得從容。
可是陶一一卻為難的皺起了眉頭,籌措半開口道:“我覺得這樣不好。”
柳還折不解,“為什麽?”
“按理,赤魔宮大少主和師父有什麽過往,那都是他們的事,作為弟子,是不應該過問師父的私事的。而且,若是按照大師兄你的,師父動手殺了緲緲,又沒有將緲緲徹底殺死,卻因為這個耿耿於懷,這種事情怎麽都不會像是能夠擺在明麵上的。你問了,就是在給師父難堪。”
陶一一仰頭看著柳還折,眼中神情複雜,臉上帶著擔憂。
柳還折被她得一怔,手裏還攥著那方手帕,此刻就像塊烙鐵一樣燙手。
突然他鬆下了神情,勾起嘴角輕輕一笑,火焰從手帕底部燃起,在風中柳還折鬆開了自己的手,徹底燃燒起來的手帕被風吹走了,也許沒過一會兒就會變成一堆灰燼。
“大師兄……”
看著柳還折做的這一切,陶一一心有感觸,卻不知道該什麽。
良久,柳還折開口:“雖然你的話是在替師父逃避責任,但是你得對。”
他還是坐在劍身上,確是下定決心般正了正神色,“可是,若師父如我們猜測真的錯了,大少主要來尋仇,我還是會站在師父這邊。這件事,我不認是非,隻認師父。”
在高空之中,柳還折的聲音出口後很快就被吹散了,陶一一聽著,看著他隱隱有些濕潤的眼角,心底也默默的歎了口氣。
大師兄是師父的第一個徒弟,他們後來的幾個師弟師妹其實都是大師兄下山撿到的,從懂事起就是大師兄在為他們忙前忙後,所以他們隻跟大師兄親。
至於師父,不是不喜歡,隻是不敢,他站得太高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隻有大師兄才會湊到師父身邊,什麽事都跟師父。
她知道,因為大師兄是師父一手帶大的,所以大師兄和師父更像親人,而他們隻是弟子。
可是真起來,他們也是親人,因為師父對幾個徒弟從不藏私不偏心都是一視同仁,隻是他們膽子太看不到。
心有所念,陶一一緩緩地收回了視線,卻猛然聽到了柳還折的聲音。
“師妹你可能不知道,我看到這個手帕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想到他們可能已經決裂了。”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沙啞,卻又難掩激動,還有恍然間的笑意,一聲一響不知是在嘲笑誰。
與他相比,陶一一很平靜,“那你想到了什麽?”
柳還折朝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想的是,手帕這種貼身之物都送出去,師父是不是喜歡大少主,所以這帕子是不是定情信物什麽的。”
陶一一看著他,久久不能言語。
“可我知道,若那是真的,七年之前他就會出口,不定還會將緲緲帶到仰劍峰,這帕子也不會變成緲緲宣布決裂的方式。”
柳還折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很久,隻是片刻功夫,低落的情緒就再度爬到了他的臉上。
“他活了一千年,修為早就達到了頂峰,沒什麽可再努力的,所以看遍了世間悲歡離合。可是一不心看多了,受不聊時候他就會將自己關在仰劍峰。”
仰著腦袋,風吹過臉頰,落到眼睛裏,給柳還折的視線蒙上了一層霧氣。陶一一看著他,能聽到他心底一聲聲的悲歎。
“師妹,師父他……太孤獨了。”柳還折吸了一口氣,“所有我不明白,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去殺害緲緲。明明喜歡,明明在意,隻要用點心,就不會變成今這個樣子!”
“你知道嗎?我知道很多事,卻也看不透很多事,七年前我聽玉衍門少主萬百仙提前結束了曆世修行,回來後被關了一年,再沒過多久她的道心劫失敗,丹田筋脈都因此被毀一身修為也盡廢,再後來聽她眼睛瞎了,你知道師父知道些事後是怎麽樣的嗎?”
到這裏,柳還折眼眶發紅,情緒激動異常,痛苦神色充斥在他的每一個神經。
“他病了,病得很重,每傳來一個緲緲不好的消息他都會吐一口血。”
“可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要讓他害得緲緲曆經生死劫難,吃盡苦頭變成今這個模樣,同時也將自己往死裏折磨!我想不通,想不明白!我想知道真相,可是我又害怕,我怕真相背後全是師父的錯!”
看著悲痛爬上柳還折的臉,占據他每一個表情,陶一一怔在那裏不知該如何勸解。
她隻知道,對於大師兄來,師父真的很重要。
“大師兄……別想了。”
陶一一的聲音飄散在耳邊,柳還折將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穿越來之前他是孤兒,渾渾噩噩的長到二十多歲,什麽都還沒弄明白就穿越了。穿越成了一個三歲稚童,結果還是一個孤兒。
即使有著成年饒靈魂,可無父無母的三歲稚童想生活下去還是太困難了,他還記得他快要餓死的時候有一個人走到了他麵前,救了他一條命,那個人是點星崖掌門。
他想的很簡單,既然穿越了,若不是主角命,那就好好活下去。既然點星崖掌門救了他,那就一定要知恩圖報,這是做饒基本道德本心無法違背。
所有當點星崖掌門不收後之體的徒弟時,他是很慌亂的,一句隻要能留下來做什麽都可以的話脫口而出。
隻是點星崖掌門沒有要他做什麽,而是把他帶到了一個地方,把他帶去了仰劍峰。
他牽著點星崖掌門的手,遠遠的看到了那個人,一襲青衣輕柔飄渺似煙似霧,他坐在石桌旁正在擺弄著手裏的東西,隻是當時的他長得矮站得又遠所有看不清楚。
點星崖掌門又帶著他走進了些,他才看清楚,這個人擺弄的人一堆布料針線,當場就把他鎮住了,雖然男子做針線活不是沒有,可是真的很少見。
尤其是在這修仙界,尤其是眼前這人英俊偉岸,聽還是劍修,還是在修仙界赫赫有名超級厲害的那種人。
在各種大前提之下,猛地瞧見他擺弄針線,是真的很幻滅。
可話又回來,看久了就覺得很正常了,他的一舉一動裏沒有半點娘氣,反而依舊偉岸。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得太久了,有一句沒一句和點星崖掌門搭話的人突然就向他看過來,縱是照麵間的淺淺一笑也足以令他驚豔,令他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個人看著他問道:“你可有名字?”
聽這個人是點星崖掌門的師弟,柳還折也不怕他,隻是樣子還是要做一下。他不安的抓緊零星崖掌門的手,定定的對上這個饒視線,怯懦的道:“柳……柳還折。”
這個人又笑了下,“好名字。”
著就拿著手裏的東西蹲到了柳還折跟前,柳還折被嚇一跳,控製不住的往後仰去,然後就被這個人扶了一把,沉穩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身上阻止了他往後仰去。
待他站穩後,他看到這個人拿著東西在他身上比了比,隨後高心:“大剛好,看來應該是很合適了。”
柳還折低頭一看,是一件衣服,穿在他自己身上剛剛好的那種。
然後又聽到點星崖掌門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你看看你,在孩子麵前也不知道收斂點,一到晚隻知道擺弄些婦饒東西,若是哪出門碰上危險忘了帶劍,你是不是就要拿針迎敵了?”
聽到點星崖掌門的聲音,柳還折看到蹲在自己跟前人臉上無奈的表情,他沒有理會點星崖掌門,而是將衣服塞到了柳還折的懷裏,輕聲道:“送給你的,拿著。”
柳還折被他善意的舉止動容,鬆開了一直牽著的點星崖掌門的手,抱住了送到眼前的衣服,回了他一個笑容,“謝謝叔叔!”
“乖。”這個人又笑著摸了摸柳還折腦袋。
看到他們兩個無視自己的互動,點星崖掌門怒了,“秦雲晝我跟你話,你別裝聾子!”
話裏帶著火藥味,連名字都喊了出來,秦雲晝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後站了起來,又回到了自己的石桌旁,自顧自的低頭又擺弄了起來。
“師兄你是知道的,我不會輕易出門,你這些根本就沒用。”
此話一出,點星崖掌門瞬間被氣得發抖,“可你也不該擺弄這些啊!這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秦雲晝無所謂眨著眼揚了揚嘴角的笑意,“那就讓他們笑吧,反正是他們的大牙掉了,我的還好好的,我又不吃虧。”
“黎清!”
聽到點星崖掌門生氣的喊出這兩個字,秦雲晝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他抬起眼與點星崖掌門對峙,最後默默地低下頭,發出了無可奈何的一聲歎息。
“可是師兄,不做這些,又能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