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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一喜一悲

  通州城。


  一個太監抱著六七份誥敕,將王淵等人堵在這裏。


  朱厚照雖然決定不搞獻俘儀式,但總覺得應該顯擺一下。於是提前派人來宣布封賞,甚至把官服都帶來了,讓王淵他們穿著新衣騎馬進城。


  這又在破壞規矩,誥敕交接有特定儀式。


  需在頒領誥敕的前一天,就在家中正廳設誥案,又在正廳之南設香案。授誥官到來的時候,鼓樂大作,受誥封者出門迎接。如果家中有命婦,命婦也要穿戴官服,侯在門內迎接。之後還有一係列儀式。


  哪有跑來半路封官的?

  朱厚照這皇帝當得太不靠譜了!


  朱英已經擺好誥案,又忙著擺放香案,授誥太監笑道:“陛下有諭,不必拘禮。翰林院修撰、巡按禦史王淵接誥!”


  王淵立即上前,朝太監拱手行禮。


  授誥太監打開聖旨念道:“(頂格)奉(頂格)天承運(頂格)皇帝製曰:朕聞,賞有功,褒有德,守成尚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今翰林院修撰、巡按禦史王淵允文允武,率眾斬將,三破逆寇……茲贈爾奉訓大夫、協正庶尹、翰林院侍讀學士……製誥。正德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太監將聖旨放在誥案上,立即退到旁邊。


  另一個太監喊:“鞠躬!”


  王淵立即對著聖旨跪下,行五拜三叩之禮,然後起身將聖旨塞入懷中。


  “恭喜王學士!”太監朱英領著其他武官來喝。


  王淵笑道:“同喜,同喜。”


  當然是同喜,封官聖旨還有好幾份呢。


  等朱英聽完自己的封賞,整個人都傻掉了,這貨直接官升五級,一躍變成禦馬監的少監。


  同樣屬於平亂,但差別巨大。


  楊廷和公然違反製度,提拔出來的巡按禦史徐文華,上個月也在貴州立下大功。


  巡撫魏英,巡按徐文華,督副陳恪,僉事陸健,都指揮洛忠,攻破貴州亂軍六百三十餘寨,擒斬千餘人,把作亂苗酋打得節節敗退。但他們獲得的封賞遠遠不如王淵這邊,隻每人官升一級,賞紵絲衣一襲,賞大明廢紙千貫。


  雖然戰績不如王淵,但封賞也差得太多了。


  貴州文武官員的封賞,才屬於正常情況。王淵這邊的封賞,乃是因為劉六劉七,曾兩度打到京師附近,百官為之震動,自不可以常理而論之。


  等眾人都接到聖旨,授誥太監又搬來其他賞賜。


  王淵獲賞紵絲衣一件,京郊良田十畝,還有三千貫大明寶鈔。


  大夥兒個個喜笑顏開,掏出銀子往宣旨太監手裏塞,王淵高興之餘也掏出幾兩銀子。


  “朱少監,萬萬不可。”宣旨太監哪敢收朱英的銀子,他巴結還來不及。


  朱英哈哈大笑:“拿著,爺們兒今天高興!”


  當晚,宴飲大醉。


  朱英喝得五迷三道,拉著王淵的手說:“王學士,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常英……”


  “你姓朱。”王淵提醒道。


  “對對對,”朱英連忙改口,“我朱英能當上少監,全靠王學士驍勇無雙。咱爺們兒是戰場上的過命交情,今後有什麽差遣,我朱英絕對不說二話。來,再幹一杯!”


  王淵笑著陪他幹杯,多一個太監幫忙,今後做事也方便些。


  “王學士,卑職也敬你一杯!”滿正連忙跟著敬酒。


  押送軍械進京可不是好差事,銀子如果給得不夠,還要被刁難驗收不合格。


  滿正稀裏糊塗在滄州打勝仗,又稀裏糊塗跟著王淵打勝仗,居然就此官升一級,現在還感覺自己在做夢。


  聶瓛同樣官升一級,他拍馬屁道:“王學士如果生在漢末,那絕對是關二爺,萬軍之中斬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我聶瓛這輩子沒服過誰,就服王學士這樣的大英雄!王學士,在下敬你一杯。我幹了,你隨意。”


  滿正自然不會落後,笑著說:“王學士自能以一敵萬,新橋驛果有萬餘大軍,誠不欺我也!”


  “哈哈哈哈!”


  眾皆大笑不止,當時負責背台詞的伍廉德,更是笑得扶著桌子直不起腰。


  朱智也奉承道:“照我說,以王學士的軍功,就該官升三級再封一個侯爵!”


  “對對對,應該官升三級。”餘者皆附和,都喝得醉醺醺,說話哪還管那麽許多。


  王淵淡然笑道:“此話不可再講。”


  升個屁的三級,真在翰林院升三級,都有資格當閣臣了,翰林院豈是鬧著玩的?

  封侯更是扯淡,若被封爵,王淵打死都不接受。


  一旦接受爵位,今後仕途就毀啦!入閣是有微弱可能的,但絕對無法做首輔,文官們不會讓一個爵爺做首輔。


  朱厚照想封王淵當伯爵,那是皇帝在瞎搞。


  ……


  千裏之外,濟寧。


  李三郎滿船追捕一陣,終於把三隻豹貓逮回來。


  這三個祖宗把穿青寨禍害得不輕,若非王淵進京趕考不方便,早就將其帶走了。之前王淵寫了一封信,請差官一並帶去,讓李應把土木三傑抓來京師。


  三隻豹貓,二公一母,全都跟家貓有了混血後代。


  那些後代送給了宋公子、席副使、越榛、詹惠等人,李應自己家裏也養一隻,倒是比家貓更受歡迎。


  “不愧是水路大州,”沈複璁指著濟寧的南城水驛碼頭,滿心歡喜道,“這裏的船真多啊,都已經快趕上南京了。”


  李應站在船頭,抬眼一望,果然看到密密麻麻的船隻停靠,他笑著說:“恭喜沈先生!”


  “托淵哥兒的福,我收了個好學生啊。”沈複璁捋著胡須,得意洋洋。


  濟寧州,正是沈複璁的履職之地。


  沈複璁擔任濟寧州判,掌管督糧、捕盜、海防、水利等事務,眼前這麽多船隻都歸他管啊,妥妥的肥缺!


  李應提著貓籠子,隻待官船靠岸之後,就跟隨沈複璁去濟寧城歇息兩日。


  突然間,隻見無數船隻爭相駛離碼頭,齊刷刷朝著南麵航行。


  “這都快天黑了,他們急什麽啊?”沈複璁有些沒看明白。


  與一艘商船交錯而過,沈複璁大喊:“吾乃濟寧州判,你等為何天黑啟程?”


  一個船工回答:“剛剛收到消息,賊軍坐船騎馬殺來了!”


  沈複璁以為自己聽錯了,問李應:“他說什麽?”


  李三郎苦笑道:“賊軍殺來了。”


  沈複璁看著碼頭裏的無數漕運官船,瞬間嚇得汗流浹背,口幹舌燥道:“保護這些漕運船,是我的職責?”


  李三郎回答道:“對,沈先生是濟寧州判,漕船在濟寧出事,你肯定要被重重責罰。”


  沈複璁麵若死灰,欲哭無淚:“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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