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探監
衛卿拿起方才擱下的毛筆，重新抽了一張紙，依照華世宜的地形圖所繪，畫了一張圖，一開始，華世宜不明就裏，隨後，眼睛越發明亮起來。
他在畫堤壩圖。
“你的圖紙我看了，你看看我這樣行不行？上遊下來，勢必會帶下打量的泥沙跟石塊，也容易衝回修好的堤壩，而且很有可能會堵塞堤壩口，不如把堤壩改小，限製水流，而且你之前說了，因為遠，所以那些水報官不一定能夠及時上報朝廷，所以丈量水位之後，立刻標石像，一旦水位沒過標準線，那就代表水患來襲，也好全城做好準備。”他說的很認真，好像從未有對別人的事情如此操心過，但補全了華世宜所提的漏洞。
華世宜怔怔看著他出神，衛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麽了？說的有哪裏不對麽？”
“沒有，相爺說的極好。”
“嗯，這個法子我會連夜寫奏疏送呈陛下，署名便是你。”衛卿拿出了新的奏疏本，準備動筆。
華世宜攔了下來，“這辦法你也有參與，為何隻寫我？”
“我的官已經夠大了，再往上，你想讓陛下立我當皇帝不成？”衛卿揶揄道。
華世宜神色不自然地退了回去，“那功勞我也不能一人獨攬啊。”
“不算獨攬，要不是看你這麽熱枕，我都未必管這檔子事。”衛卿隨口道。
“啊？”華世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無妨，你就理解成我今天大發善心吧，不然我才不管那些百姓死活，今年賦稅還得給我交。”
華世宜忍住發脾氣的衝動，正巧元九帶著丫鬟前來，華世宜鼻子拱了拱，“是什麽好吃的。”
“酒釀丸子。”元九情緒毫無起伏的說道。
華世宜忙端了過來，吃了兩口覺得腹內暖和了起來，不由眯起眼睛，很是滿足。
衛卿不著痕跡瞥了她兩眼，也慢條斯理地吃起了丸子，二人相處起來越發自然，元九又是一副受驚的樣子，默默退了出去。
蒼天呐！他要怎麽回去跟其他影衛們說，主子居然跟女人！在一起吃酒釀丸子！
吃飽喝足，華世宜伸了個懶腰，但看衛卿還有奏疏要批複，隻好道“要不，我來寫？”
“前後字跡不一樣，你當陛下傻？”衛卿冷颼颼反駁。
華世宜今日討了便宜，便不跟他頂嘴了。
等衛卿將奏疏寫完再去看她，發現她已經趴在桌案上睡著了，鬼使神差，他扯過身上的外袍，蓋在了她的身上。
燭光下，她的麵容很是柔和，少了平日裏的張牙舞爪和生氣時的橫眉冷對，看起來，乖巧且溫順，這不是他第一次喜歡盯著她睡覺的時候了，可總是看不夠，總覺得，這些年他錯失的，太多了。
韓琴睡的不好，身旁的喻良洲總是翻來覆去，搞得她也難眠，隨後被子被掀開，韓琴轉身見他起來套靴子，不由問道“都這麽晚了，你去哪裏？”
“去牢裏。”喻良洲涼涼道。
“去牢裏幹嘛？”韓琴蹙眉。
“婦道人家，不要問這麽多，明日你照常去師家。”
“我現在去，人家壓根也不見我，你若真想修好，把師鴻熙放回去，比什麽都強。”
“放回去？放回去顯得我心虛。”喻良洲已經披上了外袍，“你好好聽我的話就是。”
推開門，喻良洲已經出去了，寂靜的深夜，韓琴靠在床上，不知道是心冷，還是身子冷，可這還是夏季呢。
喻良洲深夜前來，衙役們也沒想到，打著哈欠提著燈籠領著他進來，然後拍了拍木欄杆，把師鴻熙吵醒。
“喂！師鴻熙，趕緊起來。”
喻良洲製止了差役，暗示他打開牢籠，差役隻能照辦，然後退到一旁等吩咐。
牢房低矮，喻良洲彎腰入內，這裏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他找了個木凳坐了下來，撣了撣鼻息間的灰，幽幽道“醒了就起來說會話吧。”
師鴻熙背對著他，輕輕冷嗤，“喻大人三更半夜不睡覺，來看我？這麽好心？”
喻良洲蹙眉，“你祖父的風度，你倒是一點也沒學到，倒是像你娘。”
師鴻熙慢悠悠起來，大概是身上有傷，行動比較緩慢，“我祖父也是你配提的？喻大人，明人不說暗話，你前幾日把我從那邊的牢房挪到了單人住的，我就覺得有貓膩了，請你簡單直接點，別耽誤我睡覺。”
他既然起身，那就不會繼續背對著喻良洲，年輕白皙的麵龐如今全是黑泥，渾身上下都有傷，都是拜他所賜。
喻良洲好整以暇地隔著火光看他，“你恨我？”
“談不上，就是想知道你想放什麽屁。”師鴻熙冷冷道。
“讀書人，說話不要這麽刻薄。”喻良洲微笑以對。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睡了。”師鴻熙作勢要躺下來。
“華世宜回來了。”
聲音不響，也不輕，足夠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師鴻熙的身子就這麽停頓了下來，“什麽意思？她離開過？”
“離開了，難道你不知道？”喻良洲笑容收斂，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喻大人這話好生可笑，你既不讓我家裏人來看我，我從何得知？”師鴻熙譏諷道。
“是麽，我都快忘了，她現在是欽差，欽差大人你知道吧，你再看看你，階下之囚，我記得你小時候很不服氣吧？輸給華世宜這麽一個丫頭，畢竟師家的長子嫡孫，是你，說不準，師博明的手劄，她都替你繼承了。”喻良洲說完，靜靜等待著師鴻熙的反應。
“就這樣？”師鴻熙掀起眼皮，眼眸中毫無波瀾，好像他說的是旁人。
“你不生氣麽？她當了欽差，是我的上峰，權傾天下的衛相，都得聽她的吩咐，可是她明知道你在這，怎麽不放了你？”喻良洲起身，步步逼近。
師鴻熙淡淡地看著他，“喻大人原來是害怕了呀？害怕我們家的小世宜知道什麽麽？還是你做了對不起我們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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