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相逢
羽林衛皆以尹靖雁為首,默默不語,崔氏的護衛們對視一眼,下了馬。
尹靖雁掃了一眼他們的馬車,“是銀州崔氏啊,久仰久仰,我們隻是過路的商旅罷了。”
“原來如此,幾位可要過河?”
來這停留的,基本都是要坐船的,尹靖雁點點頭,“正是。”
“那巧了,想來跟咱們是一條船上的。”護衛說罷,看了一眼這群人,護衛都是練家子,功夫應該在他們之上,如果真的要對他們不利,應該早就下手了,這才示意身後的人可以下馬了,沒有危險。
尹靖雁雙手抱胸,打量著崔氏的馬車,隻見從後頭上來幾個丫鬟,小心翼翼的在馬車外頭等待,雖然趕路,風塵仆仆,但行為舉止卻沒有半分慌亂。
車簾掀起,一雙瑩白玉手伸出,輕輕搭在丫鬟的掌心上,借力走出。
隻見那女子頭上隻用一根玉釵裝飾,渾身上下再無半點金銀俗物,月色長衫朦朧如蟾宮仙子,麵容倒是很稀鬆平常,打扮上從發髻到衣著都很講究,她目不斜視的從馬車上下來。
尹靖雁蹙眉,“這女人是誰啊,怎麽弄的跟守孝似得。”
華世宜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沒記錯的話,是崔玉嫦,崔子安的胞姐,人稱銀州第一端雅淑女。”
“他們家的名號怎麽那麽多?”尹靖雁打了個哈欠,靠在車轅上,“看樣子,他們也是要坐船,去盛京麽?”
“不清楚。”華世宜說罷,崔子安也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了,與崔玉嫦並排走著,然後聽了護衛們的稟告,將目光投了過來,正巧與華世宜那不屑又冷漠的目光在空中對碰上。
崔子安眯起眼睛,這姑娘,好眼熟。
崔玉嫦淡淡瞥來,按照多年的修養與禮教,對那邊微笑頷首。
女帝當政,現在的名門淑女也可以不用帶麵紗出門,不過崔玉嫦這麽一笑,茶寮裏那些百姓倒是看得有些癡了,好一個白玉一般的美人啊,畢竟在這鄉野之地,哪有這麽白淨的女子。
崔玉嫦顯然很喜歡這種目光,她垂眸,用隻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問道“弟弟,你在看什麽?”
“我覺得我好想在哪見過那個姑娘。”崔子安疑惑道。
“你別忘了我們去盛京的目的,像沈香那樣的破落戶,你可不要又昏了頭。”崔玉嫦語氣中充滿輕蔑,前麵的車馬行囊雖多,可是馬車上連家徽圖騰都沒有,能是什麽好人家!?頂多是那些不尊朝廷法規的商賈吧。
崔子安眼眸中閃過厭惡,沈香一事,害他被江陵縣百姓詬病,把程碩那件事都算到了他頭上,害他崔氏的聲譽有損,族中長老知道來信將他罵的狗血淋頭,他自然也恨上了沈香。
“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數的。”崔子安如此受教,崔玉嫦便不說什麽了,繼續換上那副如沐春風的笑容,帶著丫鬟向前走去。
他們一群人人數眾多,茶寮勢必擠不下,但是華家是先來的,沒道理給他們讓座,剩下的便是一些門邊的小板凳,除非就是把百姓們趕走,讓他們崔氏的人坐下。
華世宜好整以暇,在他們來之前,拉著尹靖雁坐了下來,且看仁孝禮儀治家的崔氏會如何?
剛才遠,崔子安沒看清楚,湊近一看,他確定了,當即臉色一變,撇開崔玉嫦就上前一步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又與二位姑娘見麵了,相爺可在?”
華世宜與尹靖雁對視一眼,“喲,這不是崔家少爺麽,程大人沒問你要姑娘麽?”
崔子安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眨眨眼,垂下頭淡笑,“之前是有些誤會,既然大家有緣在此地相逢,二位姑娘就別打趣在下了,這位是我的胞姐。”
崔玉嫦不傻,看崔子安那副樣子,又提及衛相,便知道這群人不是剛才自己想的那種尋常商賈人家,一定非富即貴,與衛卿有牽連,當即也上前行了閨中平禮。
華世宜少時見過崔玉嫦,還有些齟齬,所以對此也隻是淡淡一笑,尹靖雁隨便擺擺手,頗有些男兒氣,看的崔玉嫦下意識以袖遮麵,心中腹誹,好生粗野。
崔子安一味說話,才發現與她們同桌的還有一位清瘦男子,身板挺的筆直,隻是頭垂著,靜靜喝茶,身上有種疏離的書卷氣,不由對他多注意了幾分,隨後,他詫異地認出來了。
“鴻熙?”
崔玉嫦聞言低眸,看清了師鴻熙的麵容,果真也是有片刻錯愕。
姐弟倆對視一眼後,師鴻熙抬起頭,他與甘雲夢麵容一樣,若是不笑,就是淩厲剛毅的,加上大病初愈,身子骨消瘦的厲害,明明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空架子似得。眸光冷的驚人,仿佛在看死物,他譏誚的揚起唇角,“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自打師家沒落,崔氏就不曾來往了。
崔子安少時也與他時常談論經史,算得上是兄弟情深,隻可惜……師家不中用,這份情,自然沒必要留著了。
“是啊,鴻熙怎麽會與這兩位姑娘一起?”崔子安問道,他才不信,師鴻熙能攀上衛卿,這兩個女子指不定是衛卿的女人,與他同席而坐,是不是太過親密了?
“我與自家妹妹一起喝茶,也需要向你報備麽?崔氏是喜歡插手別人家的事,一貫喜歡教人如何為人,不過是不是管太寬了?”師鴻熙講話一直能立刻拿捏住別人的短處,當即,崔子安臉上便紅了。
他強忍拂袖離去的衝動,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話上,他自家的妹妹?
師家並無什麽親密的親戚,沒落後根本就沒人來往,能被師鴻熙稱得上一句妹妹的,難道是華家那個小女兒?清如的妹妹?
崔子安能想到的,崔玉嫦自然也能想到,二人將目光投到了華世宜與尹靖雁麵容上,當即便從回憶裏,鎖定了華世宜。
少女的目光清亮,透著一股靈氣,此時也任由他們打量,毫無避諱。
“原來是世宜啊,這車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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