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質問
“任勸兩人,哎喲,未來郡馬爺,您可得好好選,這兩個人都得滿飲十分呢。”
喻承彥舉起酒杯,華世宜心裏咯噔一下,他該不會這麽不識相,在這個時候敬自己吧?
喻承彥目光淡淡掃過眾人,在大家探究的目光中,迎向了華世宜的目光。
就在華世宜避開他灼熱的視線時,就聽到了他說,“華大人,可願賞臉,滿飲此杯。”
頓時,華世宜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而魏令萱的臉也在片刻之後,慍怒染上了眉梢,她本來生的就明媚動人,一生氣,就更好看了,她拍桌道“郡馬爺的酒,唯有我能喝,承彥,你別太擔心我會喝醉了,這點酒,我醉不了。”說罷,她仰起頭,自顧自喝了兩杯,而這兩杯酒入喉,都沒聽到喻承彥阻攔的聲音。
太古怪了,大家都不是瞎的,一看便知道情形不妙,這郡主跟郡馬爺怎麽怪怪的。
隨後,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根本喝不醉,郡主又自顧自的抽了兩根。
“生死有命,寶貴在天。自飲十分。”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自飲十分。”
喝的酒越來越多,漸漸的,大家都議論起來了。
“這郡主運氣也太差了,次次都自己喝。”
“郡馬爺也不管管。”
“哪裏管得著,仰著郡主鼻息過日子的男人。”
師鴻熙似笑非笑的譏誚看著喻承彥。
照這麽個喝法,華世宜估計這位郡主很快就要醉了,她隻管自己小口吃著點心,過了會,果然聽見喻婉婉擔心的開始喊丫鬟,華清如起身道“郡主醉了,不如先去廂房休息吧。”
喻婉婉紅著眼,並不搭理她,但還是將郡主攙扶著送去了廂房,而喻承彥則默默將手上的酒杯攥緊,用力之大,連手上的青筋都暴露無遺。
華世宜坐了會,覺得悶得慌,便說去透透氣,反正席上正熱絡,沒人顧得上她,華府她自己都不大熟悉,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她便靠在樹下休息。
午後,太陽還大,陽光細細碎碎地撒在她的臉上,忽覺一片陰影,華世宜睜開了眼睛,隻一眼就看到了喻承彥站在自己跟前,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便搖了搖腦袋,發現他真的在。
她不自然地站直了身子,抿了抿唇道“迷路了麽?我找個丫鬟送你回席上。”
喻承彥就那麽看著她,一雙眼睛,充滿了疲憊。
“我不需要丫鬟帶我回去,我是來找你的。”
華世宜不敢看他,沉聲道“如果你是要問喻良洲的事情,我問心無愧。”
喻承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他聽到她這個回答,竟然不怒反笑,隻是那笑裏,盈滿了自嘲。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幹嘛來找你,可我管不住自己,你倒是告訴我,我怎麽辦?”
華世宜有片刻失神,“你不應該在這,你應該去照顧郡主,或者回到宴席上,郡馬爺。”
喻承彥笑了,“郡馬爺……你也叫我郡馬爺,是不是我就真的那麽十惡不赦?連你也如此厭棄我。”
華世宜抬眸,“你醉了。”
“我沒醉,你心裏明白我在說什麽?”喻承彥的一雙桃花眼仿佛在哭,眼眸裏的質問與深情,令她承受不住,下意識的要逃開。
“你這麽聰明,這麽懂人心,為什麽永遠都在躲著我?華世宜,你看著我啊。”喻承彥按耐不住,將她拽著,沉聲質問道。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跟她說過話,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她任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能在他這燎原,將他吞噬,她這輩子也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愛她。
華世宜搖了搖頭,她真的不敢看他,該說的她都說了,良久,她才沉氣道“你要聽我說什麽?說我明知道你會難過也要殺了你爹,說我明知道來盛京當女官去臨川治水我們就再無可能我還要去麽?!”
“是,我去了,我不能不去,是你爹逼我的。”華世宜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她眼裏的淚水也不爭氣的湧了出來,她不過就是個才十五歲剛剛及笄的少女,卻要經曆父親被冤枉,姐姐被強逼嫁人,表兄被奪走科考資格的肮髒破事,而這一切的事,都來源於這個口口聲聲說要娶自己為妻的男人的父親。
“你為什麽不等我,我有辦法的。”喻承彥也跟著激動起來。
華世宜直接打斷了他,“辦法,你有什麽辦法?靠你金榜題名?喻承彥,你捫心自問,你在科考前,當真不知道你爹才是真正貪汙的那個人麽?我爹是不是冤枉的,這件事情你當真不知道麽?”
喻承彥一句話卡在了喉嚨口,他喉結滾動,眼裏布滿了慌亂,一切的怨恨與不解在這一刻,在華世宜的質問下,驟然土崩瓦解。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感激你的隱瞞,憑什麽認為,我會在知道真相後毫無芥蒂的嫁給你?”
“我想過的,我想過你也許不知道,可是看你這個樣子,你是知道的,怎麽,你認為,你考取了狀元,能娶到我了?還是能洗刷我爹的冤屈?都不行,所以我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放棄你,去救我的家人,從我離開臨川的那一刻開始,喻承彥,你與我就是永遠不可能的人了,更何況如今,你已經有了婚約在身,咱們隔著家仇,今後你恨我也好,想殺我也罷,今日這樣糾纏的事情,就不要再發生了,對你也好,對我也好。”她睫毛被淚水打濕,垂了下來,連眼神都令他看不真切。
喻承彥鬆開了手,失魂落魄的站著。
華世宜脫離桎梏,紅著眼,與他擦肩而過,有些話,總要說清楚的,她不想說,他卻非要剖開來一步一步說清楚,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不合適的,他不停向她走來,而她卻不願意再走那一步了。
人生從來就是如此,哪有那麽多的不甘心與放不下,不過就是……自己放不過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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