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落水
剛到了月華門,華世宜就被人喚住了,時素蓉步履從容,隻是頭上的步搖晃動的頻率,暗示她是突然來的,並且有點急。
宮道上風很大,華世宜見她衣衫單薄,輕聲關切道“如今入秋了,風大的很,尚言出門還是多穿些好。”
時素蓉端方的臉有過片刻怔鬆,還是低眸行禮,半分也讓人挑不出錯來,她躬身道“多謝華大人關心,陛下有請。”
“尚言請帶路。”華世宜不敢耽誤。
時素蓉向來寡言少語,嚴守宮規,除卻必要的對話,其餘時候,她都很安靜,但是她所到之處,絕對不會有人忽視她,宮人們紛紛避讓行禮。
華世宜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主動開口道“今日靖雁沒進宮。”
時素蓉點頭,“想來又是去哪裏玩了吧。”
“時尚言跟靖雁應該關係很好吧。”
“她這個人冒失,心眼卻不壞,若有什麽做的不得當的地方,華大人盡管直言,若不直說,想來也不會領悟。”時素蓉並未反駁華世宜的疑問,也算是默認了。
“她這性子與我倒是很合得來,我覺得活潑些也沒什麽不好的。”
時素蓉斂眸,不欲多言了。
二人剛拐到崇明門,少陽院裏一陣喧鬧,二人回頭一看,時素蓉率先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從少陽院裏風風火火跑出來的那個孩子,可不就是司馬建安麽,他氣喘籲籲,抬眸一雙桃花眼,竟跟衛卿眼型像了個十成十,隻是他其餘地方肖似司馬淳,不怒自威,雖然此時有些冒失,但氣度擺在這,令人不敢直視。
“下官戶部尚書華世宜拜見太子殿下。”華世宜這一拜到底沒拜成,半道上被司馬建安給攔住了,他喘了口氣道“華愛卿不必多禮,我正巧也要去找母親,一道走吧。”
司馬建安悄咪咪偷瞄了一眼華世宜,嗯,長得真的有一股英氣,感覺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為什麽母親和相爺這麽看重她呢?
華世宜哪裏知道這個小太子心裏想的什麽,畢竟第一次跟儲君一塊行走,端了十二萬分的小心謹慎,生怕得罪了他。
司馬建安卻時不時回頭看她,最後幹脆停頓著等她上來並排走。
“……”一次兩次的,華世宜也琢磨出他的意思了,大大方方地跟他差了一個步子,跟在後頭。
“咳,聽說華愛卿如今暫領戶部,真是年少有為啊,母親很器重你呢。”司馬建安一邊說,一邊看華世宜的反應。
“陛下大恩,世宜不敢不盡心盡力,總歸都是為百姓,為朝廷百年大計,官職大小,不在我所求之列。”
顯然司馬建安不是很想聽這個,他見時素蓉跟在後頭,蹭到華世宜身邊低聲道“你跟我老實說,你怎麽辦到的?天下第一錢莊那個韓先生,聽說神鬼莫測,輕易見不到的。”
華世宜見他豎起耳朵的樣子,不由啞然失笑,“這件事,問相爺比較好,若不是相爺帶路,我真見不到他。”
司馬建安瞪大了眼睛,“琰之?他幫你?”
“是啊,新幣改革若沒有相爺鼎力相助,是不會這麽快就有下文的。”
司馬建安神情古怪地盯著華世宜,“不是吧,琰之向來不管朝政的,頂多看看奏疏,隨便批複一下,而且母親是有心立新法,那也不會是琰之幫忙啊。”
司馬建安自顧自想著,幾人剛到了橋頭,往太液池去,哪知道司馬建安大概被華世宜的話給嚇到了,一個沒留意,一腳踩空,直接身子向下傾倒,跌進了湖水之中,這是宮內的水渠,雖然沒有太液池那麽大,但是種滿了荷花,裏頭淤泥很深,成年人或許能自救,可是司馬建安是個孩子,眾人趕緊反應過來就看到他的手揮動兩下後,沒了動靜。
“來人啊!太子殿下落水了!”
本來他們所處的地方就是內宮與外殿的交界線,而且剛才司馬建安為了套華世宜的話,專門挑了僻靜的地方走,免得讓人打擾他們,哪知道自個遭了罪,這下子喊了半天也沒來幾個人。
內宦們急瘋了,怕掉腦袋,跟下餃子似得一個個往裏躥,華世宜在臨川生活多年,自然會水,反應過來後脫下官帽丟給時素蓉就跳下了水,水裏全是淤泥,加上殘荷的根莖還在,人又多,一時之間居然在水中根本找不到司馬建安,大量的水從耳鼻之中灌入,連視線也變得很模糊。
華世宜心裏很慌,時不時探出水麵看看情況,這時,隻聽得有人大喊一聲,“太子殿下!”
她抹了一把臉,劃動著身體讓自己不下沉,隔著眼前的一片水霧朦朧見到一個男子將司馬建安交給了岸上的時素蓉,隨後自個也爬了上來。
時素蓉忙用帕子擦拭司馬建安的臉頰,發現他臉色蒼白的厲害,那男子將司馬建安扛了起來,顛了兩下,隻見司馬建安嘔出了汙水,人也漸漸有了咳嗽聲。
華世宜鬆了口氣,跟著那些水裏的宮人們爬上岸。
她渾身濕漉漉地,但還是先去看看司馬建安的情形,見他眼睛睜著,好似驚慌失措沒回神,忙吩咐道“別愣著,快去通知陛下跟太醫。”
內宦們回過神,趕緊去了,時素蓉頭一次臉上有了別樣的表情,“殿下,你感覺怎麽樣?”
司馬建安隻想吐,那個救了他的男子拂開他臉頰上的亂發,對他拍了拍胸口道“沒事了。”
華世宜這才將目光看向他,一雙丹鳳眼,厚嘴唇,五官陰柔,整張臉唯有一顆淚痣生的極好,這不正是之前她遇到的那個男寵麽?柳懷憐?
柳懷憐也不知道還記得不記得華世宜,總歸是半個眼神也沒給她的,反倒是一直耐著性子哄著司馬建安,時素蓉倒是認出了他,“今日多虧柳君了。”
“無妨,太子殿下無礙就好。”
司馬淳來的很快,身後跟著太醫,大概是太過匆忙,她的臉都崩地緊緊的,整個大楚就這麽一個皇儲,若真遇到什麽事,今日在場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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