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疑心
“安兒也姓司馬,他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你連他也不在乎了麽?”司馬淳並沒有再動,反而就這麽靜靜注視著他。
衛卿直接氣笑了,“你好手段啊,一個安兒,一個華世宜,你知道我的軟肋,清清楚楚地把他們都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讓我為你所用,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要的很簡單,謝容,相信我,我已經盡我所能保護你了,如今你長大了,心思也多了,我這個嫂子的話,你自然不愛聽,可我還是皇帝,錯誤已經鑄成,我無法挽回。當年那個情形,就算我母後不下決斷,群臣也不會放過謝家!”
“夠了!我已經在忍耐我的脾氣了,你不要再挑釁我。”衛卿說罷,已經不想在清思殿再待片刻,他轉身的一刻,司馬淳朗聲道“丞相衛卿,言行無狀,禦下無能,閉門思過,非詔不得出府。”
司馬淳神色不動,“這是對你的懲罰。”
衛卿冷笑,轉身離開,剛到殿外,就看到了柳懷憐正替司馬建安整理衣服,隔得太遠看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不過司馬建安倒是很開心,柳懷憐也是滿臉笑意,襯得整張平淡無奇的臉有了些許溫柔。
司馬建安抬眸看到他,立刻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琰之!”
衛卿站在那,眼睜睜瞧著他向他跑來。
司馬建安有些氣喘,拉著他的袖子道“你最近忙什麽呢?母親病了你也不來看她,也不陪我了。”
衛卿臉上還帶著冷意,狹長的眼眸眯起,端視他道“你是太子,說過多少次了,在人前不要露出小孩心性。”
司馬建安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一般的臣子,母親說讓我聽你的話,把你當叔叔看待。”
“是麽?我讓你少去打馬球你聽了?”
“你不也打馬球麽?你打的這樣好,又不帶我玩,我自己練練也行啊,太傅說了,多鍛煉也能強身健體。”司馬建安不滿嘟囔。
衛卿登時掐住了他的臉,“幾日不見學會頂嘴了。”
柳懷憐款款而來,“相爺與殿下感情真好。”
衛卿瞥了他一眼,收回表情,“你好好伺候殿下,我先出宮了。”
“琰之你又上哪去。”司馬建安不滿道。
“你娘罰我閉門思過,回家睡覺。”衛卿的聲音遠遠出來。
司馬建安張了張嘴,柳懷憐蹲下身問道“殿下,怎麽了?”
“我母親居然會罰琰之,我自認識琰之起,就不曾有過呢,不知道琰之做了什麽才讓母親這麽生氣,柳君,你可知道?”
柳懷憐溫和一笑,“我不知情,我隻知道,殿下開心最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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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世宜回府的時候,隻見華清如陪著一名灰衣姑娘在聊天,她詫異頓住腳步,“辛姑娘?”
那女子轉過身來,眉目淡淡,一身藥香,灰衣素妝,可不就是辛藥之麽。
“華大人,又見麵了。”辛藥之頷首,語氣冷淡,但已經算她比較客氣的問好了。
華清如道“辛姑娘來給鴻熙看診,說是好了很多了,明年的科舉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多謝辛姑娘了。”
辛藥之起身,“正好,我也該走了。”
“我送辛姑娘吧,我順便也想問問陛下的情況。”華世宜接下了這個任務。
華清如明了,便沒跟上去,辛藥之與華世宜並排走著,卻比跟華清如相處生疏地多。
“華大人想問什麽?”辛藥之主動開口。
“陛下的頭疼之症好像比我想的嚴重得多,究竟是什麽原因呢?可否根治?”
辛藥之臉上波瀾不驚,冷硬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此病無解,就算治得了一時,也治不了一世。”
“心病?辛姑娘的意思是,陛下的病是心病,而非頑疾?”
“其實這頭疼之症若換作旁人,不過修養半年便能痊愈,至於陛下的病,我治不了,華大人可聽說過吐穀渾的一個傳說。”辛藥之轉頭問道。
“願聞其詳。”
“吐穀渾有一青海湖,湖上海天相接,在那連綿的雪山之上,倒影之處,有一種樹木,名曰醉夢生,隻刮取一點木料點燃,再喝吐穀渾特質地夢酒,就能令人產生幻覺,見到心底裏最想見到的人或事,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此香還有麻醉之效,吐穀渾人大多數用來治病,減少病人的痛苦之症,但若是用來焚香,當作與心裏的自己對話的一個媒介,那就是催命符了,頭疼隻是一個後遺症罷了,日積月累地使用,就會上癮,癮難根除。”辛藥之頭一次對華世宜說了這麽多話。
華世宜脫口而出道“陛下殿內濃重的香味就是來自於這個醉夢生?怪不得你剛才說起來我就奇怪,這香料我偶爾也聞到,宮人們也會聞到,為什麽我們沒幻覺,所以,陛下的頭疼之症,是因為對此香上癮,故意為之?”
“醉夢生本無毒,夢酒也無害,但二者融合,便是世上最恐怖地迷幻香,長年累月,醉心於此,隻會令人混沌沉浸幻想之中,陛下有心魔,這非人力可改,所以,此病無解。”
“此事……”
“知情人並不多,勸的人也不少,華大人就算知道,也無法更改陛下的意思。”
“多謝辛姑娘為我解惑。”華世宜行了大禮。
“告辭。”辛藥之冷冷說罷,已經到了門口,翩然而去。
華世宜一屁股坐到了門檻上,幾個小廝見狀圍了過來,“大人,您怎麽了?身子不適麽?”
“沒有,你們忙你們的,別管我,讓我在這蹲會。”華世宜捶了捶腦袋,小廝們也不敢打擾她,各自站在原先的位置上發呆。
華世宜腦子其實也是一片空白,她萬萬沒想到,這頭疼之症是陛下自找的,為了產生幻覺,她這是為了誰?那個已經故去的廣陵君麽?
廣陵君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她頭一次,有了對這個人,包括謝家的好奇,她想知道他們的過去,知道陛下的心結,以及那一場離奇的滅門事件。
她覺得這一切都仿佛有人冥冥之中在拉著她漸漸深入,可每當她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進來了,卻又有更多的東西浮出水麵。
謝家,謝臨,陛下的心病?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樣麽?還是陛下心裏想的是另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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