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心困
尹靖雁攤手，“她做事向來都有自己的那一套道理，你問我，我也說不上來。”
也是，這幾個人之中，尹靖雁簡單如水，清澈見底，說話不喜歡繞彎子，夏從霜淡薄，好似什麽事情都掀不起她半分風浪，時素蓉穩重守禮不可逾越，唯獨這個辛藥之，深不可測又好像她所展現出來的，就是她本來的樣子，你若想多了，想岔了，跟她原本所表達的也就不一樣了。
到了華府，華世宜的心情也並沒有因此開朗起來，加上衛卿的身份之謎，夏從霜她們的身份揭露，華世宜心口好像堵著一塊大石頭卡著不上不下，尹靖雁知道按照她的脾性必定是心裏不大舒服，便也不說話，亦步亦趨跟著。
華世宜想對她發火，可看她這幅蔫了吧唧的樣子，又下不去嘴，在其位謀其職，她沒做錯，誰都沒錯，錯的是她不應該對陛下產生那樣不該有，也不能有的心思，陛下是陛下，她對她有知遇之恩，該怎麽用她，那都是陛下的決策。
她哽了哽道“我去找我姐姐說會話，念兒快下學了，你去接他吧。”
尹靖雁覷她，“行吧，你心裏若有什麽放不開的事，大可跟我說，我不告訴陛下。”
“不怕陛下要你腦袋？”華世宜被她這幅樣子逗笑了。
“這點事情呢，陛下不管得。”尹靖雁放低聲音。
華世宜嘴角扯了扯，這華府也不知道有多少陛下的眼線，她挑眉道“去吧，我自己一個人消化一下就好了。”
“嗯。”
尹靖雁看著華世宜轉身離開，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她抬腿坐在抄手遊廊上，路過的婢女向她問好，她也是無精打采的應著，過了會，一顆紅蘋果在她麵前晃了晃，她揚眉扭頭，就看到韓夜依靠在柱子上，拿著個竹竿掛著蘋果逗她。
“沒勁。”尹靖雁撇嘴，咬了一口蘋果，韓夜蹭了過來，“誰惹你了。”
尹靖雁吧砸一下嘴，“她知道了，陛下把我們幾個人的身份告訴了她，你說，她會不會覺得我就是監視她來的，不把她當朋友。”
“如果是我，我會吧，可是一開始也告訴過她了，也不算欺騙。”韓夜皺眉，想了想回答道。
“她剛才表現地跟沒事人似得，打我一頓也好啊。”
“那可不成，我心疼。”
“她那花拳繡腿還不如念兒，能有多疼啊，我是愁，愁她萬一不理我了怎麽辦。”
“不會的，你想啊，從臨川開始到這一路回來，若沒你的保護，若沒衛卿部署的人，她麵臨的都是生死刺殺，這些事你們都是悄悄料理了，她未必不知道，相信華世宜，也相信你自己，以誠心待人，對方是感覺得到的，她現在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也很正常。”
“真的嗎？”尹靖雁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信，她自幼就覺得女人麻煩，心思比男人複雜，所以拿捏不準別人的心思。
韓夜摸了摸她的頭，“真的。”
-
華世宜到華清如院子裏的時候，裏麵很是熱鬧，幾個伺候華清如的丫鬟拿著一堆新衣服在選。
“我覺得這件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得選個亮色的衣服才襯小姐。”
“小姐素日裏喜歡穿素色，還是這件吧，典雅大方。”
“正因為平時穿素色，明天才該穿亮色呢，能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你說的也有道理，梨兒，你說哪件好。”
華世宜進門，她們都沒發現，“在說什麽呢？”
屋內人都往她這邊看來，喜道“大人。”
華世宜見華清如正在裁布料，梨兒就倒豆子似得說出來了，“蕭家剛才來人說，明日就來下聘禮單子，說吉日已經讓國師去測了，也一塊拿來。”
蕭昊身份特殊，婚禮肯定要在大軍回西北前辦完，會辦的比較匆忙，所以華家人也能夠體諒，華世宜看向華清如，華清如見她眉宇間有鬱色，便對梨兒使了個眼色，大家都把東西收拾好，默默退了出去。
“怎麽了？剛才出去的時候就見你有心事，現在回來，好像心事更重了。”華清如柔聲問道。
華世宜看了看桌上的紅紙，“姐姐覓得良婿，我找到了一個好姐夫，我原本是應該開心的，可是我卻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周圍的人了。”
“世宜？”華清如聽了心裏一跳，華世宜卻突然抱住了她，悶聲道“姐姐，為天子近臣，是不是也是高處不勝寒，當初一股腦得，我就想著，等我當了陛下身邊的得力之人，就再也不怕讓你們一起吃苦了，能洗清爹爹的冤屈，能讓你不被人欺負，能讓鴻熙恢複功名，能讓舅母的病康複，可這一切如果都是被人算好的呢？我又不滿足了，我希望害怕身邊的人，害怕陛下，害怕我如果行差踏錯，會不會讓你們落入比之前更不堪的境地，姐姐，何為君何為臣，還是我用心不正，想要的太多了？”
“物有本末，事有始終，身在局內，你自然會有看不清的時候，靜下心來想一想，你想要的是什麽，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些東西，真的非得到不可，有時候，你放下一切固有的想法和成見，心裏會更暢快一些呢？”
華世宜靜靜聽著，華清如摸著她的頭發，繼續道“小時候啊翁常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做人做事，但求明辨是非，不求計較利害，若現在的華世宜是之前你想成為的人，造福百姓，使家國強大，那麽陛下的決策，隻要不是與你的想法相悖，對百姓有利無害，一些小小的失望，又算得了什麽呢？”
華世宜從她懷中探出頭，心裏壓著的石頭，總算消除了一半，“姐姐說的是，是我眼光狹隘了。”
“並不是你的眼光狹隘，或者心胸不夠敞亮，而是旁觀者清，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你身在權力中心，麵對的人形形色色，會有人令你失望，會有人令你詫異，令你憤怒，這都是人之常情，不會有人能把每一件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聖人亦有疑惑，佛祖亦會犯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