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渾水
華世宜眨了眨眼睛，“辦不到。”
張夫人一噎，“你不想知道幕後之人是誰麽？”
“我又不是神醫，如何替你解劇毒，而且，幕後之人既然選擇了棄車保帥，那早晚還會再次出手的，知道他是什麽人，時間的問題而已，至於你，你夫君與柳方到底做得什麽生意，家裏的錢是哪來的，心裏沒數麽？放過你？你做夢吧。”華世宜說到這，對她的耐心也到了最後。
“你選擇告訴我，說不準將來我能替你全家報個仇，不告訴我，你就算是提前下去陪你兒子，拿所謂的幕後之人要挾我？沒什麽用的。”
“你！”張夫人啞口無言，她真是沒料到華世宜居然對她的條件一點心動也沒有。
“現在我就讓刑部的人過來把你帶走，要現在說呢，我還能把你跟你夫君安排在一起，讓你們死也有個全屍，進了刑部再說，那可太慘了。”
張夫人沉默了，她知道華世宜對她的要求並不在乎，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韓念小心的從她身上將愛寵挪開，幾個小廝進來，拖著她就往外走。
在走到最邊上的時候，張夫人喉頭一滾，猛地喊了一句，“我跟你說。”
華世宜定神看她，揮退了小廝，“現在這裏，隻有我跟我信任的人，你完全可以說了。”
“我隻能告訴兩位相爺。”張夫人倒是很固執。
“走吧。”尹靖雁也對這些事興趣不大，扯著韓念就出了門，屋內隻剩下了三個人。
衛卿牽住了華世宜的手，神色淡漠道“現在能說了？”
張夫人扯了扯嘴角，“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這些年，我夫君與柳方是為同一個人效力，而那個人，縱容我夫君與柳方多年來在江州府進行人口販賣，將美貌的女子賣給各地換取金錢。”
江州府那種地方，皮肉生意是出了名的，朝廷也命令禁止過，但是成效不大，皮肉販賣這種事完全是暴利，這些人就算在皇城根底下也不會老老實實的。
華世宜擰眉，“繼續說。”
“這些年，我隻知道柳方跟我夫君明確的通信交易，以及銀兩流通，卻從來沒見過幕後之人，我夫君也許知道他是如何聯係的。”
“柳方在江州府難道隻手遮天了不成？他隻是個漕司，每個月流通多少船隻，多少貨物，扣留下的東西都作為江州府的庫存，這賬目難道江州府的禦史不知情？還是禦史也參與其中，就算如此，戶部查賬時是如何過關的？”華世宜自個就當過戶部尚書，查過江州府的賬目，清清白白，毫無問題，難道江州府連戶部都插手了？這哪裏是地方官，這怕是要在江州做個土皇帝了。
張夫人聞言卻道“原先的戶部尚書，也是幕後之人的人。”
華世宜猛然站了起來，文彬果然背後有人，當初果然不應該讓文薰走，應該留下她，這樣還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文彬？也是你們之中的一員。”
“是，這個我知道，每半年我夫君都會去一個地方，我偶爾替他整理書信的時候，看到了文彬的印章，後來文彬……他出事了，我夫君擔驚受怕了好一陣，還好幕後之人妥善保全了我們。”
“所以到底是誰？”華世宜有些急了。
張夫人微微擰眉，“我也是推測，我夫君一直瞞著我，不讓我插手其中，很多東西我都是慢慢發現的，但是這個幕後之人一直隱藏得很好，但我心裏也是有個懷疑的人選的，兩位相爺若是信，便偷偷查一查，此人做事極為緊密，是半分馬腳也不曾露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懷疑，是國舅。”
華世宜心裏一咯噔，有一種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感覺。
魏然這個人，民間聲望極高，經曆兩代君王，皆深受皇恩，朝臣們敬重，又沒有子嗣繼承家業，唯一一個女兒還是個不學無術的郡主，一切看起來，都是一個與世無爭，一切為國盡心盡力的好臣子，若是真的是他，那也太可怕了，戶部尚書都是他的人的話，這麽多錢，到底去了哪裏？
或者說，整個朝堂，他到底插手了多少東西？
反觀衛卿，他從頭聽到現在，麵上都沒有半分的錯愕，反倒是好像早知道了一般。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國舅也是我揣測的，沒有任何證據，希望大人說話算話，能讓我和我的夫君，少受磨難。”
華世宜靜靜看了眼張夫人，別得不說，倒是個重親情的，雖然她也逃不出柳方的手掌心，但到這個節骨眼還惦記著自己的丈夫，也不算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
“我答應你，你去刑部，可以供出柳方，把證據交給刑部尚書，我會讓他給你們一個好的死法。”
張夫人聽完落下淚來，“多謝。”
“不必。”
小廝進來將人帶走，尹靖雁已經迫不及待衝進來了，“怎麽樣，怎麽回事？”
“有個神秘的幕後之人一直在操控張威與柳方，他們隻是用來賺錢的工具，包括當初的文彬。”華世宜跨步出去，屋內的空氣實在是令她覺得心塞。
“這事，咱們要告訴陛下麽？”尹靖雁眨了眨眼睛。
“不必。”衛卿終於開口了，大家回頭望著他。
“說了也無用，沒有證據，全憑揣測，何況，若是女帝動不了他呢？”衛卿說完，華世宜眸光一縮，他果然是一直知道魏然不對勁的。
衛卿一定知道，並且衛卿知道得，陛下未必不知，所以這才是陛下要改政的目的麽？那麽魏然到底隱藏了多少？為什麽魏然又會願意看著自己改政，這一路上，自己一直很順利，沒什麽多大阻礙，難道魏然想利用她改政達到某些目的麽？
她正想著，手被人握住，她抬眸，複雜地看向衛卿。
衛卿有些欲言又止，“想做什麽，都得有萬全的打算，沒有人是不可撼動的，隻是現在若是打草驚蛇，就不劃算了。”
“自然……是要好好謀劃，好好看清的。”華世宜無意識的應道。
魏然……這水到底有多深，多渾，如今已走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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