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不離
就算是這郡主頭上的金釵玉環,這身上穿得綾羅綢緞,也是華世宜政改後,才引進來的新貨。
可惜這郡主整天想得都是跟陛下要東西,要這個要那個,明明歲數差不多,這郡主也算是大楚天真嬌憨第一人了。
進了清思殿,魏令萱才平複剛才複雜的心情,整理了一下妝容才進殿。
“表姐!”魏令萱聲音婉轉好聽又清脆,在這靜謐空曠的宮殿內響起時,都還有回音。
司馬建安瞥了她一眼,跟旁邊的時素蓉拿了兩個小布團塞住了耳朵,雖然不能完全屏蔽她的聲音,但能降低一點音量也好。
司馬淳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她氣色不錯,笑道“今天怎麽想著來看我,又想要什麽東西了?”
魏令萱雙手交疊行了一禮,撒嬌道“哪有啊。”
她看了一眼坐在司馬淳對麵的柳懷憐,見他斂眉執棋,平凡的麵容也多了層安詳,於這金貴殿堂內,竟然有了幾分仙氣,不由挑眉道“柳君也在?”
柳懷憐這才抬眼看她,頷首道“郡主。”
魏令萱一屁股坐到了司馬淳身邊,“表姐,最近身子怎麽樣,頭還疼麽?我聽說草原上的馬奶香醇,每晚喝上一碗,睡得香,還能養膚。”
“嘁。”司馬建安輕嗤出聲。
魏令萱這才發現司馬建安坐在另一邊,她喜道“建安也在啊。”
“嗯。”司馬建安應了一聲,繼續看奏疏。
這人有點多,魏令萱糾結著不知道怎麽出口。
司馬淳見她不說話,便也不主動出聲,捏了棋子繼續對弈。
魏令萱看著她的玉手在棋盤上起落,沒話找話道“之前我聽人說過一句話,現在想來,極有道理。”
柳懷憐沒開腔,司馬淳也在等她說,她有求於人,隻好自顧自道“那話說,人生如棋,一步三算,落子無悔。以前我不大懂,現在想想,這話有點問題,隻要有操控棋局之人,落子有悔,也未遲呀。”
司馬淳手頓住,不僅是柳懷憐抬眸看她,就連司馬建安也瞅著她,殿內一時安靜下來。
“怎麽了?我說錯了麽?”
“這話不像是你說得,從哪聽來的?”司馬淳笑著問道。
魏令萱噘嘴,“表姐知道萱兒不愛讀書,這話自然是聽旁人說得,剛才也是想了好一會呢。”
“嗯,看來今日你所求之事,並非金銀玉器之物,說出來聽聽,到底想要什麽。”司馬淳也沒看她,盯著棋盤道。
岑湘跪坐在一旁,正在給魏令萱泡茶。
“其實也沒什麽。對於表姐而言,隻是一件小事,對於我而言,可就是大大的事情了。”
“表姨這話說得好輕巧,天子行事,更應該每日三省,因為皇家所為,百姓效仿,才更要謹言慎行,表姨身為郡主,也算女子表率,若每每有什麽事情,撒嬌賣癡想要就要,豈非亂了套?”司馬建安聽不下去了,拿出耳朵裏的布團嗬道。
他身為儲君,從小聽得是帝王之道,最不耐煩就是這種張著嘴要東西的行徑。
魏令萱被一個晚輩這樣一頓搶白,臉上有些掛不住,嘴巴動了動道“不會有損皇家顏麵的,也不是為了自己要什麽官位爵祿,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司馬建安臉色稍緩,“那說來聽聽,我也旁聽一二。”
魏令萱為難,這事情怎麽能跟司馬建安說?
司馬淳見差不多了,便道“說吧,到底什麽事。”
魏令萱麵色糾結,“我想表姐下個口諭,讓喻婉婉跟崔家和離,婉婉就是承彥的妹妹。”
“和離?”司馬淳勾唇一笑,自己這個表妹還真是愛慘了喻承彥,崔家的事情商州禦史也遞了奏疏,現在已經讓人去查了,她倒是意外這個表妹居然有這個心思惦記著此事。
“對啊。這崔子安的事情,想來您也知道了,可是婉婉無辜,她還年輕,總不能跟著受累,崔家與孔家的事情,她也不曾插手,承彥就這麽一個妹妹了,要不是我當初糊塗,亂點鴛鴦也不至於這樣,表姐,你幫幫我嘛。”
司馬建安對著幾家的事情不了解,遂坐了下來。
司馬淳看著棋盤,“你可知,她在商州做了什麽事?”
“額……那也是有隱情的,崔淼本來就是她的未婚夫,是我跟我娘覺得崔淼配不上她,才許配給了崔子安,她一時糊塗想不開,也是有得。”魏令萱說道這,撒嬌道“表姐,我知道這事情難,我也不要太多,可以讓他們先和離,然後我找個地方,把婉婉安置下來,等事情過去了,我再接回來。”
司馬淳丟開棋子,看著她,“琰之給我寫了信,不準他們和離,我已經答應了。”
“什麽?衛卿幹嘛管這事啊?”魏令萱快氣瘋了,她這說了一大堆,結果衛卿早說好了。
“按我朝律法,喻婉婉才是犯了錯的,琰之這麽判,也沒問題,除非,你願意把她送到庵堂,也算是個解脫的法子。”司馬淳說完,就代表了態度了。
岑湘剛泡好了茶,端給了魏令萱。
她哪喝得下,司馬淳的性子她也了解,既然說了,那就隻有這麽一條路,她喉頭滾了滾,“那萱兒多謝表姐,就送庵堂吧。”
司馬淳擺擺手,“這事情,你交給素蓉吧,不過和離,就不用想了。”
魏令萱出殿外的時候,心裏比剛才來的時候還不安,這不和離,又送去庵堂,到底是幫忙了還是更糟了?
她扭頭看向時素蓉,“時尚言,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小人不知。”時素蓉淡淡道。
殿內,柳懷憐落子,然後歎息,“又輸了,陛下運籌帷幄,小人技藝著實粗劣。”
“不是你粗劣,而是分心了,這點小事罷了,你也分心至此。”
“小人隻是感慨,郡主對郡馬的情。”柳懷憐直起身子收棋,“更惋惜,這樣的情,若對上了無心之人,恐怕,也落不著一句好字,隻會傷情傷己,郡主這個決定,無論怎麽做,隻是讓郡馬離她更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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