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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牽連

  說心裡話,之前幾次紀仙兒碰到些小麻煩時,吳振邦都很湊巧的出現在了事發地點,不管他是不是別有用心,但客觀事實卻是,他多少還是幫了紀仙兒幾次小忙,比如今天也是如此。 

  因此,雖然陳揚也曾經跟她提到過吳振邦不是什麼好鳥,但實際情況卻是,紀仙兒有自己的一套看人識人的標準,對於吳振邦,她其實並不是十分的厭惡和反感,正好相反,她倒是覺得吳振邦在她在商圈裡結識過的大大小小的老闆裡面,都算是比較有涵養有文化的那一類大老闆之一了,畢竟吳振邦長相儒雅,社交行事風格也很注重禮貌,這也有一定的欺騙性。 

  此時對方這麼湊巧的出現在這裡,她倒也沒想太多,加上對方上來就幫她把那幾個煩人的小白領給轟走了,先不管是不是幫了她倒忙,但起碼人家的出發點是好的,因此這時她也不好意思太過拒人千里之外,就客氣的笑笑點了點頭,委婉說道:「呵呵,吳總,你太客氣了,請坐。」 

  吳振邦面帶微笑的清點下頭,然後很有風度的坐到了紀仙兒的對面。與此同時,他的手下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出去跟當班的經理知會了兩聲,然後不到兩分鐘時間,剛才騷擾紀仙兒的那桌客人就灰溜溜的閃人了。 

  而兩人重新坐定后,酒里的侍應生就走了過來,詢問要喝點什麼,吳振邦要了一杯加冰威士忌,而紀仙兒前面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時就要了一杯橙汁。 

  倒不是說她懷疑對方對自己有什麼企圖,雖然說她也多少能看得出來,這個吳振邦對她應該是挺有好感的,但她在社會上打拚了這麼多年,因為工作關係,她時常要到社交場里跟一些商界的朋友一塊應酬,像吳振邦這樣的,對她有好感的老總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對此她早習以為常了,並且這種事說實話很正常,她也一向處理得很好,總是能既不傷到對方面子又能很委婉的表達出自己拒絕之意,大家都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成功人士,都是很愛惜羽毛的,這麼多年下來,她倒沒碰到什麼死纏爛打難搞定的事,因此,她對吳振邦倒是不怎麼擔心,也就是當做跟一個普通朋友坐下寒暄幾句罷了。 

  吳振邦也沒有因為這次偶遇而表現得有多麼熱情,而是一直表現得很有君子風度,盡揀些嶺西商圈裡的事跟紀仙兒閑聊了起來,而他做生意這麼多年了,客觀的講,見識和談吐都很不凡,言語中談到的不少觀點都跟紀仙兒的比較契合,一來二去,兩人聊得倒是挺愉快的。 

  不過一番閑聊下來,吳振邦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倒也隱約能感覺得出紀仙兒貌似有點不開心,心頭不由就有點暗喜起來。 

  他當然知道紀仙兒是陳揚的情婦,只是一直以來他礙於各方面原因,雖然心底深處對紀仙兒的迷戀幾近瘋狂,但也正是因為這種所謂的瘋狂,他卻遲遲沒有做出過太過分的追求舉動,只是一直不溫不火的跟紀仙兒保持著接觸。 

  而今天紀仙兒提到在西州的投資時,偶然間流露出來的黯然神傷之色,卻是讓他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的機會或許就要來了。畢竟紀仙兒這個大公司老總當然不會缺錢,也只有在她感情上遇到挫折,情緒比較低落的時候,才是最好的介入時機。 

  一想到此,他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從商場裡頭轉了出來:「紀總,我瞧你今晚的氣色有些不是太好,是不是最近生活上碰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他這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紀仙兒近段時間一直跟陳揚鬧彆扭,以至於她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而她的生活圈子社交面雖然都很廣,但實際上她身邊並沒有朋友,是的,一個可以在她不開心時傾吐一下的朋友都沒有。甚至可以說,在她生命中除了在老家頤養天年的奶奶之外,唯一的親人就只有陳揚一個了。平時她有什麼心裡話也只會跟陳揚講,儘管女兒家的事情都是些瑣碎的事兒,陳揚也不太願意聽她嘮叨,但她卻總是樂此不疲。 

  因此,雖然此時此刻她也很想找個人傾訴,但很明顯,對面的吳振邦肯定不是什麼合適的傾訴對象。她微笑著搖搖頭道:「呵呵,也沒什麼,謝謝吳總關心了。」說著,她下意識的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普通朋友嘛,應酬了對方這麼一小會兒也就差不多了,一杯橙汁也已經喝了一半,她便打算告辭離席了。 

  可巧的是,未等她主動提出來要結束談話,這時從門口處又走進來一個一身行頭很尊貴的精瘦老頭子,在吳振邦那位跟班的殷勤帶領下,也正朝著卡座方向走了過來。 

  「呵呵,何爵士,這裡,這裡。」 

  未等來人走到近前,吳振邦已經笑容可掬的從座位上起身打了個招呼。 

  紀仙兒也看了來人一眼,雖然這個老頭兒其貌不揚,但見多識廣的她還是認出來了,這個老頭子正是在香港鼎鼎大名跟長河集團齊名的中財集團的董事長何廣發,紀仙兒曾經看過此君的發家史,知道他是在六七十年代靠著黃賭毒發家的,算是香港早期那撥龍頭大哥中碩果僅存的幾位之一,不過這何爵士當然早已經洗白了,現在不僅是深港一帶的商界知名人士,同時也是熱衷慈善事業的大富豪。 

  再一想到吳振邦顯然應該是在這裡等此人的,紀仙兒不覺就多了個心眼,原本想要告辭了的,卻又馬上改了主意。 

  但可惜的是,這個何爵士一到,吳振邦倒是主動表示了告辭之意,他笑眯眯的主動站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給紀仙兒和何廣發兩人做介紹,只是很有風度的對紀仙兒告罪道:「不好意思,紀總,真是不太湊巧,我還有點事兒,得先失陪了。」,頓了頓,他又略帶遺憾的說道,「呵呵,本想跟紀總你好好聊聊的,但今天看來是不成的了,我看不如這樣,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改天紀總你若是有機會到春城來,一定等給鄙人打個電話,到時候我再請紀總吃飯消遣。」邊說邊主動遞上了一張金光閃閃的名片。 

  吳振邦這話倒是說的心裡話,說真的,要不是他跟這何廣發有要事商量,那麼他是鐵定不會白白放棄這麼大好的接近紀仙兒的機會的。 

  紀仙兒聞言微微一怔,雖然心裡頭挺好奇這個何老鬼跟吳振邦談什麼大生意,但這時卻也只能是輕笑著朝兩人微微點下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很快,吳振邦就跟何廣發一塊,居然徑直從這間小酒的後門走了出去。 

  紀仙兒眼睛微微眯起,目視著兩人的背影慢慢從眼前消失,心念瞬間連轉數下,卻始終沒什麼頭緒。在座位里發怔了一小會兒,她輕搖了搖頭,心裡暗暗苦笑一聲,別人就算弄些旁門左道的生意又關我什麼事,我去想這些幹啥? 

  等她要結賬時,服務生卻告知賬單已經結過了,她也不以為意,正要自行離開,眼角餘光卻無意間瞥見了酒門口處,一個戴著金絲眼鏡,長得很白皙的一副文弱書生模樣的男青年正跟吳振邦的那叫高強的跟班在說著什麼。 

  由於距離比較遠,加上酒里有音樂聲,她聽不到兩人的說話聲音,不過她卻看到那白臉男青年跟小高開始還好像是在交談,可說了沒幾句,兩人就似乎吵了起來,不過也沒能吵多久,很快,那個文弱書生就被小高叫人給轟走了。 

  紀仙兒看了幾眼,沒多大意思,她便也自行離開了。 

  一周后,市裡成立的專案組終於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經過一個月來專案組的同志不眠不休的奮戰,設計殺害南港市委書記田青同志的那位嫌疑人落網了。 

  被抓獲的嫌疑人叫文剛,持有香港身份證,在道上綽號叫「蝦米」,經在愛莎大酒店跑場的那位媽咪指認,當日就是這個叫文剛的男青年跟她要了兩個小姐出台的。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專案組的運氣比較好,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總之這件案子破得挺蹊蹺的。 

  本來這文剛在做完了這單買賣之後,在案發當晚就已經離開南港揚長而去了的,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膽子太肥了點,前陣子居然又從香港跑了回來,而且還在南港本地的一家地下非法賭場裡頭連著豪賭了三天三夜,南港由於走私業發達,像這類民間的地下賭場很多,可他比較倒霉,很不巧的,偏偏他去的這家地下賭場就安插有警方的線人,而且這小子出手闊綽,加上他口音也不是本地的,跟專案組手裡掌握的不多的情報很吻合,因此立刻就引起了警方那位線人的注意,專案組幾位牽頭的幹警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了,一接到這個可疑消息,當即連夜就查封了該家賭場,並且當場就把文剛擒獲,抓回來後事情就更簡單了,叫那媽咪來一認人,輕輕鬆鬆的就確認下來了,他就是綁架田青並且給田青下藥的嫌疑人。 

  由此,重案算是取得了重大突破,甚至也可以說是偵破了,因為這小子被抓之後,很恪守職業道德,任憑警方使出什麼手段,一口咬定就是他看田青不順眼才做的案子,也就是說,他把黑鍋都給抗了下來。 

  陳揚是在市委小會議室里聽取了專案組同志所做的彙報的,事實上他也沒想到案子這麼快就告破了,他原本還以為起碼得耗上個一年半載的呢,甚至說不定就成了樁無頭公案了。 

  李志賢是市局局長,同時也是此次專案組的組長,案子破了后,他總算能跟老闆交差了,因此,做完彙報后,他是結結實實的鬆了口氣。 

  其他同志也大多如此,在李局做完彙報后,大家都靜靜的坐著,等著陳書記做總結髮言,雖然會場氣氛很嚴肅,但大家的臉上都不再像之前幾次的案情分析會上時那麼緊張和疲憊了。 

  陳揚的發言也很簡單,他先是對專案組的工作表示了肯定,隨後,又詳細詢問了一下被擒獲的嫌疑人文剛交代的一些口供,在聽到文剛把黑鍋抗下來后,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心裡其實很清楚,文剛也就是個收錢辦事的境外小蝦米,接觸不到真正的幕後指使人,即便真把他殺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多會兒,他就宣布了散會:「好了,同志們最近都辛苦了,這兩天大家就放個假,輕鬆一下。」說著,他又對正收拾文件的李志賢吩咐了一聲,「志賢,一會散會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交代完畢,他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里剛點燃一顆煙,李志賢就忙不迭的敲門進來了。 

  「坐,志賢。」 

  陳揚當即從老闆椅上起身,走到沙發旁擺手示意了一下。李志賢是他親自提起來的人,因此,在這個自己人面前他表現得很隨和。 

  「誒,好的,書記。」 

  李志賢應聲坐下,心裡卻多少有點惴惴不安的感覺,畢竟方才在會上他已經把手裡掌握的材料都向老闆彙報過了,不知道老闆還單獨把他叫過來是啥意思。 

  等他坐下后,陳揚才開口問道:「志賢,那個文剛的背景你們都調查清楚了嗎?」 

  李志賢心裡有些緊張,但還是如實回道:「書記,根據我們的調查取證,嫌犯是持短期的旅遊簽證從香港經深市入境的,不過他的簽證是上個月八號的,早就過期了,而他入境的日期跟田書記被害的時間很吻合。而根據我們從香港警察總署那裡調來的資料顯示,嫌犯今年二十三歲,家庭情況一般,父母離異,沒有兄弟姐妹,在99年之前一直是被打掉的香港三合會的外圍成員之一,目前是無業游民,有過兩個案底,都是持械傷人類的刑事案件。」 

  「就這些么?」陳揚皺眉問道。 

  「嗯,暫時,暫時就這些了。」李志賢有些汗顏,他們也是昨天才抓獲的嫌犯,目前手頭上就只有這些資料了,大多還是從香港那邊找同行要來的呢。 

  好在陳揚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沉吟片刻,才叮囑道:「案子就先這樣,回頭你以市局的名義,儘快出一份材料報到省廳備案,對了,你再抽個時間,親自跟田青同志的愛人溝通一下。」 

  田青是在擔任公職期間被殘忍殺害的,雖說自案發後市裡一直控制著輿論方向,除了南港本地的一些群眾之外,市裡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起案子,不過這個案子已經驚動了省里,加上田青的家屬三天兩頭就到市裡找他哭訴,說實話,這段時間他肩上的壓力也相當大,如今抓到了嫌疑人,他也好跟上面和田家有個交代,當然,這並不是說案子就這麼了結了。 

  只見他臉色一沉,稍一停頓,才繼續道:「志賢,你是個在公安戰線上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相信我不說你也知道這件案子還有很多疑點,回去后,你要繼續加強對嫌疑人的審訊工作,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總之我只要結果,一定要想辦法把嫌犯的嘴巴撬開。」 

  陳揚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李志賢一聽就明白了,本來他就打算要給嫌犯上點手段的,現在有了陳揚的暗示,他就更沒有壓力了,當即很鄭重的拍胸口保證道:「書記,您放心,我會爭取儘快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陳揚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就示意李志賢可以先行離開了。 

  李志賢走後沒幾分鐘,辦公室的門口再次敲響,進來的是市委政研室的主任陳風華。 

  上次李晥副總理來西州調研時,陳風華曾經絞盡腦汁鼓搗出了一篇文章,他本以為陳書記會看上自己,可沒想等到李晥一行人走後這事就沒下文了,他不死心,還主動找陳揚彙報了幾次,可陳揚壓根就沒時間聽他彙報。只是他卻不知道,也正是因為他上次寫的那篇文章,他其實已經進入了陳揚的視野,不過此時的他可不知道陳書記找他來幹啥,就傻愣愣的,心裡又是期盼又是緊張,額頭上汗津津的先問候了一聲:「陳書記,您好。」 

  「坐,風華同志,別太拘謹了。」 

  陳揚很隨和的擺手道,然後坐在靠椅上,也不拐彎抹角了,喝了口熱茶,就開門見山道,「風華同志,田青同志的案子已經取得了突破,我打算安排你到南港接替田青同志的工作,你回去后儘快做好準備,這兩天就動身過去。」 

  陳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瞬間就讓陳風華有種被巨大的幸福砸中的感覺,以至於陳揚話聲落下半天,他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半邊身子都麻痹了。 

  陳揚並沒有理會他的情緒變化,自顧自的繼續交代工作道:「風華同志,在你到南港工作之前,我先對你提兩點要求,一是田青同志的案子跟南港走私有很大關係,我希望你到南港主持工作后,要繼續加強對走私犯罪的打擊力度,我必須給田青同志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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